朽山寺的事,張三心裏至今有道坎,現在想極力去彌補。


    許雲儒當時意外歸意外,可他清楚,張三並不欠他什麽,當時他們算是損害了張三師父的利益,張三會那麽說也是人之常情,真要算起來,反倒是他自己有些愧疚。沒有誰本就該欠著別人的,就算當初許雲儒替張三報了仇,可張三前後替許雲儒已“死”過兩次,這不能是理所應當的事。


    四人誰也沒再說話,默默地喝著茶水、酒水。


    樓下主持拍賣會的人正介紹著壓軸的東西:“這塊金屬不但經過百仙樓的鑒定,而且我們還特地請了柳葉洲的劍修鑒定,多方一致認為,它是目前為止最適合煉化為飛劍的一塊金屬,更重要的是,可以保證煉化後的飛劍能擁有神通,且不輸本命飛劍。”


    “難怪消息傳得這麽快,原來是從柳葉洲散出去的。”劉三喃喃道。


    許雲儒用手捅了捅張三,笑道:“還不快看看,一會拍走了,可就見不到了。”


    張三抬頭看了眼許雲儒,歎道:“我盡快再打聽打聽消息吧,天下寶物大半都會在菩提洲留下痕跡。”


    “起拍價十萬墨玉,每次加價不低於一萬。”


    樓下已宣布開始喊價,可瞬間冷了場,按理說此時該紛紛競價,哪想到誰也沒有先出價,更別提搖鈴鐺了。


    出得起價的人都不願先開口,出不起價的人隻能過過眼癮,心裏想著這東西該不會流拍了吧。


    “既然沒人開口,那我先來帶個頭。二十萬!”


    許雲儒隻覺得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聞聲看去,對麵房間內,一個身穿金袍,手捧西施壺的胖子,正站在窗口笑盈盈地看著各個房間。


    “是他。”許雲儒失聲道。


    “誰?”張三追問道。


    “柳葉洲郭家的少爺,郭果。我在柳葉洲的時候見過他。”許雲儒笑道。


    張三笑道:“公子和他都穿金色法袍,有交情?”


    “說過兩句話,交情談不上。”許雲儒答道。


    有人帶了頭,葉家、李家又各加了十萬,將價格推到了四十萬墨玉。


    劉三笑道:“看來方才的六次鈴響,要成絕唱了。”


    張三有些得意,笑道:“家產再富裕,也禁不起十萬翻著倍來花啊,一艘普通跨洲渡船也才近百萬墨玉。”


    “那可不一定,沒聽見百仙樓剛才的介紹嗎,誰拿了這東西,隻要給對了人,家裏妥妥的多個九境劍修。”許雲儒說道。


    話音剛落,隻聽又有人說道:“我聶家也來湊湊熱鬧,就六十萬墨玉吧。”


    “那我開雲宗也來湊湊熱鬧,八十萬墨玉!”一道粗狂的聲音笑道。


    張三猛地站起身,喊道:“一百萬!”


    劉三愣了片刻,吼道:“你瘋了啊!”


    “是瘋了。”張三冷笑道,擰了擰手腕,又笑道:“一百萬墨玉,我沒有,但是我師父湊一湊還是拿得出來。”


    許雲儒倒沒說什麽,反正這東西的價格不會停在一百萬,張三就是走個過場而已,順便壓一壓開雲宗,要知道,當初他二人在北冥洲,可是被開雲宗追殺過。


    “一百一十萬,我百裏家族也來湊湊熱鬧。”二樓有人說道。


    張三看了眼二樓,罵了句髒話,還未等他再開口,許雲儒已站起身喊道:“二百萬!”


    劉三和青蘿直接傻眼,這人剛才還勸張三別摻和,現在怎麽自己也瘋了,就不怕砸手裏。


    張三哈哈大笑道:“還是公子大氣,他娘的,痛快痛快!”


    許雲儒見劉三一臉震驚,解釋道:“事情比我想象的複雜多,我就是走個過場而已,咂不了。”


    剛說完,一樓突然有女子喊道:“三百萬!”


    聽了這聲音,許雲儒隻看了一眼,就猛地縮迴了腦袋,怎麽是她!


    “張三,你確定隻有站在窗口一步內,外麵才能看見裏麵的人是嗎?”許雲儒有些忐忑地問道。


    “是啊。隻要不去窗口,這裏的聲音,畫麵外麵都聽不見,也看不見。”張三答道。


    許雲儒鬆了口氣,仍不放心地問道:“那也就是說,我剛才收起術法時,隻有你們看見了我容貌?”


    “對啊。”張三點點頭,“咋迴事?”


    張三說著也站起身去看,一眼看下去,也是一縮腦袋,“娘嘞!怎麽是這婆娘!”


    “誰啊?”劉三一聽是女子,也來了興趣。


    張三退迴來,喝了口酒壓驚,說道:“柳葉洲一姓葉的女子,當初站在渡口罵渡船上的人,厲害的緊。”


    “罵人?我看你是倆始亂終棄,罵你們的吧。我去看看。”劉三說這就往窗邊走去。


    隻見葉小雪坐在一樓的散座,而他的身邊坐著常在,以及劍塚的一位高手,顯然是竹劍堂和劍塚合夥了。


    一樓也參與了喊價,這是誰也沒預料到的,但人家喜歡低調,百仙樓也不可能對客人依次查一遍,所以在葉小雪喊完三百萬墨玉後,百仙樓直接宣布,最後這局直接喊價,廢棄金鈴鐺規則。


    “我赤龍宗也來湊個熱鬧,三百一十萬!”一樓又有人喊道。


    劉三灰溜溜退了迴來,歎道:“藏龍臥虎啊!這東西就這麽好?”


    張三想了想說道:“恐怕這東西不止這麽簡單,尋常九境劍修,也不值三百多萬墨玉,恐怕這東西煉化成飛劍後,可以擁有頂級的神通。”


    許雲儒沒有心情再關注拍賣會,隻想著怎麽偷偷溜走,否則一旦讓葉小雪發現了他,他能走得了?也幸虧他先前收了術法,讓劉三見過之後,又趕緊用術法變換了容貌,不然剛才那一看之下,說不定就暴露了,這裏熟人不少,麻煩也不少。


    張三給劉三講述著,葉小雪在赤龍洲渡口的彪悍事跡,許雲儒如坐針氈,隻是一個勁地喝著悶酒。


    青蘿見許雲儒蔫了下來,不由多看了他幾眼,許雲儒發現後,青蘿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而後俏皮一笑,像是在說,我明白了,但我不說。


    許雲儒被青蘿猜到了心事,隻好尷尬地笑了笑,趕忙端起酒杯掩飾。


    也不知過了多久,樓下響起清脆的落錘聲,這才將神遊天外的許雲儒喚醒。


    “兩千三百萬墨玉成交!東西歸李家所有。”


    張三難以置信道:“他娘的,李家這是瘋了嗎?那可是兩千多萬,墨玉!菩提洲三大家族家底多少我大致清楚,現錢不會超過四千萬墨玉,畢竟他們都是給十大寺院打工的,這下算是傷了元氣。瘋了,瘋了。”


    “咋迴事?”迴過神的許雲儒追問道。


    劉三喝的舌頭都大了,搶著說道:“還真讓你給猜對了,這是一灘渾水,除了大荒洲,桃符洲沒來人,其他洲都有人來。價格過了一千萬墨玉後,隻剩李家、郭家、開雲宗,以及一樓那女子,這四方爭搶。”


    “後來呢?”


    “後來價格被開雲宗抬到了一千三百萬,一樓那女子退出,郭家直接出了一千五百萬,李家出價一千六百萬,開雲宗又退出。然後就剩郭家和李家,兩家幾十萬一次的加價,再接著郭家急眼了,喊出了兩千萬,全場嘩然。”劉三眉飛色舞地講著,仿佛出家的是他自己一般。


    “再然後,李家發狠了,直接加了三百萬,兩千三百萬墨玉。嘖嘖,你是沒看見方才那陣仗,郭家那胖子差點沒和李維打起來,精彩的很。”劉三道。


    張三插話道:“李家這次算是出名了,連號稱財神爺的郭家都比下去了,可如此一來,李家也傷了元氣。看來這東西,一般人還真插不了手。”


    許雲儒迴味了半晌,笑道:“我說這一個個怎地喊價還報名字呢,感情這是在試壓啊,可惜這李家油鹽不進。”


    張三嘿嘿笑道:“李家出了死力,葉家和聶家識趣,這下李家算是得罪人了。”


    “開雲宗氣的早都走了。”劉三插話道。


    “哦?”許雲儒暗喜,趕緊給張三打了個眼色,“咱也迴吧。”


    張三秒懂,沉聲道:“那行,熱鬧看過了,咱就先迴,青梧修煉要盯著的。”


    青蘿和劉三自然無異議。


    拍賣會還在尾聲,四人匆匆出了百仙樓,劉三拱手告辭,晃晃悠悠地進了街對麵的青樓。


    張三將青蘿送迴了城裏的宅子後,他和許雲儒連夜出城而去。


    “你迴桃花穀,這事我自己來。”


    出城後。許雲儒開口說道。


    張三不依,“多個人多個幫手唄,我撿漏的本事你還不信?”


    許雲儒還是不肯,說道:“這事不是人多就能辦,一會必有混戰,我也是去看看,機會不大的。再說了,我無牽無掛,你現在拖家帶口的,多為他們想想。你別忘了朽山寺不在了,寺裏閉關的和尚去了別處,此地暫時沒了管束,書院更是靠不住,一會肯定會有人去搶李家的,至少開雲宗就必定會去。”


    “這麽嚴重?”張三皺眉道。


    許雲儒分析道:“你沒在柳葉洲待過,對劍修的戰力體會不深。試想,一個葉劍能撐起大半個竹劍堂,這樣的劍修誰不想要?更何況此次葉劍的女兒葉小雪,以及劍塚的人也來了,這說明什麽?說明連葉劍和劍塚,都對這東西也心動了。”


    “你快迴桃花穀,天亮之前我就迴來。”許雲儒催促道。


    張三隻好叮囑一番,孤身迴了桃花穀。


    天上無月亮,夜幕低垂更甚,似壓的新台城璀璨燈火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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