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脊山下的龍虎城,動工已一年有餘,如今已初具規模。


    城內,當初陸豐帶來的那隊大梁國軍隊,在年初就被調到了別處。據說是柳氏王朝中,有人指名要這支隊伍的將領左乂,於是左乂順帶著就將那些做苦力的部下,全都帶走了。


    如今的龍虎城內,最多的不是工匠或者邊軍,而是一群妖獸。


    這群妖獸,在專人的驅趕下,搬運起物料來,效率的確高了不少。不過讓大都數工匠,和柳氏王朝邊軍疑惑的是,這群妖獸居然沒有半點獸奴應有的樣子,日常待遇更是比他們還好。


    龍虎城的迅速成形,少不了李春寒的功勞,隻是如今李春寒往柳氏王朝皇宮跑的次數,明顯地少許多,隻因柳氏王朝內,多了名謀士。


    原大梁王朝右丞相,黃文煥,現已坐居柳氏王朝幕後,並且奉大荒之命,獨掌柳氏王朝的軍政。


    在大梁王朝和柳氏王朝邊境,兩軍的斥候,僅是在正月裏的交鋒,就有十餘次,雙方心裏都很清楚,烽火即將燃起。


    赤龍宗為此,沒少前往大梁書院打探口風,可此次都失望而歸。大梁書院和溪山書院,對於大梁和柳氏即將發生的交鋒,態度很一致,那就是視而不見,充耳不聞。而且,陸延之也離開了溪亭學堂,去往了赤龍洲學宮,知道這則消息的人,在心驚之餘,紛紛猜測起書院的意圖。


    至於,赤龍洲山上仙家中,南派的領頭羊碧螺宮,如今是群龍無首的狀態。


    新年伊始,剛剛進入上三境的林雲兒,帶著許雲儒當初留下的妖獸窩窩,就直奔菩提洲而去,隻為尋求菩提洲傳聞中,可以找到輪迴轉世之人的秘法。


    而原碧螺宮宮主柳月,在冥府的製約下,一直在閉關,因此山門上下的一切事務,都落到了大長老李春寒的身上。


    齊景升見師傅獨掌碧螺宮大權,不禁對自己師傅又多了幾分自信,飄飄然之下,他曾暗示自己的師傅,何不借此機會,將碧螺宮收入囊中。


    可他換來的,卻是李春寒的一巴掌。


    為此,齊景升懷恨在心,覺得師傅李春寒,修為到了九境,膽子卻反而小了起來,赤龍洲即將大亂,機會擺在眼前都不知道珍惜,實在是可悲、可笑。


    ------


    這天,劍塚的劍三忽然造訪書院,說是要感謝陸雲溪。


    陸雲溪一頭霧水,問過劍三緣由之後才明白,原來在論劍大會上,她手持劍三的青銅古劍對敵,自己飛劍散出的那些劍意,在古劍中多有殘留,從而致使青銅古劍的劍意,不減反增,而且劍三對青銅古劍的掌控,又更進了一步。


    為此,劍三聲稱,要請陸雲溪去嚐嚐柳葉洲的特色美食,以此來表示感謝。


    陸雲溪聽後覺得奇怪,沒有立即不迴答,隻是一個勁盯著劍三看。


    劍三被陸雲溪盯得渾身發毛,先是臉頰通紅,然後額頭起了層細密的汗珠,再接著後背的汗水打濕了衣襟。最終,劍三知道自己已被看穿,隻好怯生生地說道:“來感謝你,這是我意思,但請你吃飯,這是我師傅的意思,不關我的事啊。你要不願意就算了,我迴去領罰便是,沒關係的。”


    劍三的最後一句話,戳中了陸雲溪的軟肋。


    心地善良的陸雲溪,不願劍三因為她而受罰,於是一瞪眼,問道:“最後一句,也是你師傅教你的?”


    “嗯?劍塚的規矩,事情沒辦好,受罰這是理所應當的啊。”劍三一臉茫然。


    陸雲溪深吸一口氣,看著練劍煉傻了的劍三,無奈地說道:“行吧,不過,我要把清酒叫來,你要是不答應,那就算了,你受不受罰,我可不管了。”


    劍三哪懂人心的彎彎繞繞,於是與陸雲溪約好了時間、地點,便高高興興地迴去複命。


    其實,陸雲溪還是被劍三給騙了。


    這倒不是說,劍三那呆頭呆腦的樣子是裝出來的,而是劍三來之前,他師父就詳細交代過。劍三知道,要是陸雲溪答應了,他該如何說;要是陸雲溪不答應,他又該如何說;要是陸雲溪既不答應,也不拒絕,那多半是被識破了,到時候又該如何應對,他也了然於胸。


    這一切都被劍三的師傅,根據陸雲溪的性格,分析預料的滴水不漏。


    幾天之後。


    陸雲溪和清酒在書院碰頭,然後一起去往與劍三約好的地方,綠竹軒。


    當時劍三提出去本地最好的沈園,被陸雲溪直接拒,劍三就根據師傅的指示,說綠竹軒也不錯,花花草草,溪流山河都有,陸雲溪這才同意。


    陸雲溪到了綠竹軒才發現,這根本就是什麽小酒樓,而是一片大莊園,裏麵春、夏、秋、冬四季景色,一應而全,而劍三與她約好的地方,就位於莊園中央的一座高樓上,正好可以將莊園內的景色,盡收眼底。


    到這時,陸雲溪終於反應過來,自己還是被劍三給騙了。


    清酒見陸雲溪苦笑,便勸道:“來都來了,咱不辭而而別,也不好。再說了,聽聞劍三的性命與古劍之間,有著不小的聯係,他提出來謝你,你就當給他個還人情的機會了。”


    陸雲溪感歎道:“看來與人打交道,我是真不擅長。”


    清酒拉著陸雲溪找到劍三時,陸雲溪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因她看見了那個討厭的葉汐。


    劍三迴想起師傅的交代,臉上擠出笑來,有板有眼的請陸雲溪落座,還裝模作樣地說了幾句客套話,這讓陸雲溪和清酒,差點沒當場笑出來。


    葉汐見陸雲溪又漏了笑臉,趕緊說道:“不請自來,還望清酒和師妹不要見怪,這頓算我的麽就當賠罪了。”


    聞言,劍三急了,這人死皮賴臉地非要來,來了還跟我搶著花錢,也太難為人了。來前師傅可是給過辦事流程的,葉汐這插一腳,我流程上豈不是就少了一項沒完成。


    劍三趕忙說道:“不成,不成,來前師傅給了我不少錢呢,我可得都花了的,葉公子你不要跟我搶。”


    三人瞬間明白,原來劍三這呆頭鵝,是奉師命而來的。


    葉汐心裏明白後,也就沒再跟劍三爭執。清酒將頭轉向陸雲溪,忍著不讓自己笑出來,陸雲溪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劍三跟他的古劍還挺搭,都是“大智若愚”的樣子。


    接下來,劍三根據自己師傅詳細周到的安排,將這頓飯的氣氛倒也弄的算是融洽。


    陸雲溪被清酒攛掇著,喝了幾口仙釀,言語一多,倆人的關係越是好了起來。


    自練刀開始,陸雲溪難得向今天這樣放鬆一次,清酒也難得卸下了防備,露出了自己大大咧咧的性格,於是倆人合起火來拿劍三開涮,算是對劍三騙人的懲罰。


    可憐的劍三,哪能在師傅來前的交代中,尋到應對這些戲言的話,隻好一會紅了臉,一會撓撓頭。


    陸雲溪和清酒,見過了劍三的窘狀,適時收斂了許多,隨後就撿了些,劍三能說自己話的話題去聊。


    一來二去,酒過三巡,劍三與兩位女子的關係,倒也熟絡了不少,唯獨插不上話的葉汐,一直在自斟自飲。


    清酒有些不解,於是偷偷問陸雲溪,咱們為什麽不能搭理葉汐?陸雲溪便將自己對葉汐的看法,和盤托出。


    清酒聽後,又暗自傳音給陸雲溪,隻是笑道:“或許你還真是錯怪這個‘小白臉’了。”


    陸雲溪聽後,不以為意,卻也沒再阻止清酒去化解葉汐的尷尬。


    四人酒足飯飽,劍三按照師傅給的流程,提議去莊園內四處走走,清酒和陸雲溪都應了下來,唯獨葉汐令人意外地說,自己還有要事,就不相陪了。


    劍三勸了幾句,葉汐堅持要離去,劍三也就沒再強求,反正師傅給的流程裏沒有葉汐,少了他也無傷大雅。


    清酒卻是明白,葉汐肯定是覺得,留下也是招陸雲溪厭煩,還不如早早離去的好,免得自己尷尬,也免得再丟麵子。


    清酒偷偷扯了扯陸雲溪的袖子,陸雲溪白了清酒一眼,清酒仍堅持給她使著眼色。


    陸雲溪一想,自己和葉汐都算是書院的人,自己就算再討厭葉汐,也不能當眾讓葉汐下不來台,於是開口說道:“要不忙的話,就留下吧,都不是外人。”


    一句都不是外人,讓葉汐感動的差點掉下眼淚來,原本抬出去的腳,趕忙又收了迴來。


    可他又覺得,自己就這樣留下,豈不是顯得的對陸雲溪唯命是從?這要傳出去,好像也不太好啊,葉汐竟然糾結了起來,分寸大亂。


    “是啊,都不是外人,就留下吧。”大大咧咧的清酒,給葉汐找了個台階下。


    葉汐借坡下驢,順勢就留了下來,隻是這下可苦了劍三,因為在莊園內閑逛時,葉汐總是拉著劍三討論劍術,獨留清酒和陸雲溪倆人說著悄悄話,這讓需要完成任務的劍三,頭疼不已。


    四人散去的時候,劍三要返迴劍塚,清酒說還有事情要去辦,唯獨葉汐和陸雲溪倆人,都是需要返迴書院。


    夜色初降,燈火一二,繁星、明月未露。


    春風醉人亦醉柳。


    葉汐和陸雲溪,踏上了返迴書院的路,兩人並肩而行,隻不過兩人之間的距離,一直相隔兩步。這是葉汐的習慣,也是陸雲溪刻意為之,以免讓人傳出什麽閑言碎語出來。


    自知得了大便宜的葉汐,不敢再隨意說話,唯恐惹惱了陸雲溪,從而碎了他與佳人共遊的美夢。


    路上,陸雲溪迴想著清酒說的話。


    這是她首次通過別人,了解到葉汐這人,仔細想來,其實葉汐除了長的秀氣點之外,好像也沒自己想的那麽討厭,於是陸雲溪開口說道:“給你說三件事。”


    葉汐一愣,喜出望外,“聽著呢,師妹你說。”


    陸雲溪說道:“第一,以後不要稱唿我師妹,叫我名字就好,全名;第二,我有喜歡的人;第三,你做什麽想什麽,我都管不著,但是隻要你不再煩我,咱們還好是可以成為朋友的,就像我跟清酒,還有劍三那樣的朋友。”


    這是陸雲溪第一次,在外人麵前說自己有喜歡的人,她足足下了半天工夫,才鼓起勇氣說了出來,為的就是讓葉汐收斂,也為了自己今後,能少一個討厭的人。


    葉汐聽了陸雲溪的話,沒有立即迴答,在道旁柳樹陰影的遮掩下,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倆人沉默許久之後,葉汐笑道:“陸雲溪,有機會的話,我可是要向那人問劍的,到時候你可別攔著。”


    陸雲溪知道葉汐想通了,自己了結了一件煩心事,頓時開心不少,笑道:“去吧,去吧,看你輸了之後,還敢不敢再說大話。”


    倆人拐了個彎,書院的大門近在眼前,陸雲溪突然說道:“你向段勍問劍的事,我知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還是希望,我的事我自己去解決。”


    葉汐笑道:“竹劍堂內都沒幾個人知道,你就知道了啊,看來院長還真是對你偏心的很呐。對了,你那塊碎了的印章,要不要我想辦法試著修複一下?”


    陸雲溪心裏難過,一想到沒了消息的許雲儒,心裏便有些生氣,但她臉上仍是掛著笑,口中卻說著氣話,笑道:“不用啦,一塊普通印章而已,碎了就碎了吧,我才不心疼呢。”


    葉汐笑道:“那好吧,我那也收藏了不少印章,你可以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算是衝你剛才說的話,我送你的一點小心意了。”


    倆人就此進了書院的大門,消失在夜色裏的兩道身影,遠遠看去,還真有郎才女貌的樣子。


    與此同時,書院大門另一側的牆角下,一雙眼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書院大門深處,久久不願收迴目光。


    書院的大門內,夜色漆黑如墨,猶如能吞噬一切的深淵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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