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儒悶哼一聲,隻覺得嗓子一甜,一口老血就噴了出來。


    先前他已預料到會有如今的下場,但他覺得以自己的體魄硬抗這一下,不會有多大問題。可他萬萬沒想到,兩位巡山境中期妖獸的一擊,會這般兇猛。


    口中吐血,手裏的橫刀卻依舊緊握,許雲儒借著後背傳來的力量,手腕一抖,直接將刀尖上的獸奴屍體一分為二。


    而後低喝一聲,舉刀就衝高牆刺去。


    觀眾隻覺得場中的柿子,被打飛了出去。可誰曾想,被打飛出去的柿子,一刀刺在高牆上,力道絲毫不弱於先前的兩刀。


    伴隨著觀眾的驚唿,又是一聲巨響,高牆上的符文再次黯淡了下來,不過很快就又恢複。


    許雲儒知道,自己三次攻擊高牆,已經為皇龍爭取到了不少時間。就在他迴頭之時,他卻看見原本在場邊的小不點,此時已經衝到了場內,滿臉怒氣,嘴裏還吱吱呀呀地叫喊著。


    場中剩下的兩隻獸奴,互相對望一眼,最終還是選擇了痛打落水狗。


    “迴去躲好!”許雲儒朝小不點高聲嗬斥道。


    小不點見聞聲腳步一頓,遲疑了片刻,這才邁起小短腿奔向了場邊,一臉警惕地看著場上的動靜。


    許雲儒左手胡亂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右手橫刀向身後一甩,膝蓋微微彎曲,將整個人的重心下移,接著用拳法的起手式出刀,以刀作拳,化拳為刀。


    “驚蟄雷動!”


    許雲儒直接用出了他已掌握的刀法中最強的一招。以拳起勢,橫刀破空而出,整個人如同閃電般躥了出去。獸奴先發卻後至,又見許雲儒勢若驚雷,因此還未交手,在氣勢上先輸了一大截。但箭在弦上,哪能說退就退,於是隻好將心一橫,埋頭硬頂了上去。


    刹那間,驚雷炸響,場中白茫茫一片。


    觀眾席上一些初入金丹境,及金丹境以下的修士,都敢忙低頭避開場中耀眼的白光,同時雙手緊緊地捂著耳朵。而修為足夠強橫的修士,則都不約而同的護住自己周身,眯眼盯著場中的白光,同時心裏驚歎道:“巡山初境?絕對不可能!”


    而在鬥獸場的內部,當驚雷炸響之時,不少護衛及夥計都紛紛趕往場地方向。在他們看來,今晚可不怎麽太平,先是高牆的陣法被破,接著是高牆碎了道缺口出來,現在場地內又傳來了這聲雷鳴般的聲響,誰也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意外。


    就在大家都往場地跑去時,有一個夥計卻徑直往鬥獸場腹地走去。


    這人個子很高,長的其貌不揚,屬於扔進人堆裏都找不出來的那種。他輕車熟路地接連拐過幾個彎,一路上,他還時常一臉自信地同擦肩而過的人,笑著點頭打招唿。路的盡頭站著不少護衛,這次他沒有再挨個打招唿,而是直接走了過去,穿過兩排護衛後才停了下來。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扇門,一扇看起來就很沉重的鐵門。


    “咚!咚咚!”在他富有節奏感的敲門聲中,鐵門上開了一扇小窗。


    “哪來的?來這做什麽?”小窗內隨即傳來盤問聲。說話的人語速很快,聽起來也很隨意,顯然說話的人已經將這兩句話,說過無數次了。


    “前麵死了個奴隸,李長老派我來取他的魂牌。”答話的人,聲音很穩,而且帶著股不容妥協的威勢。


    “進來吧。”鐵門內的人懶洋洋地迴答道。


    一陣機括的“哢哢”聲後,鐵門從內向外打了開來。門外的人麵帶笑容走進了鐵門內。這人進屋後,先是快速掃了一眼四周。


    隻有兩個人,一個七境,距離自己四步,一個五境,就在身旁。再遠便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書架,隻不過這裏的書架上放的卻不是書,而是一塊塊木牌。而在這眾多木牌中,就有他要找的那一塊。


    “嘭!”


    就在這人快速了解完屋內的情況時,他身後那沉重的鐵門發出了一聲悶響,顯然已經關上了。


    “先來這裏登記,查驗身份!然後在去長老哪裏尋找魂牌。”開門的五境修士低頭翻著一本冊子,不耐煩地提醒道。


    “哦,好的,好的。”進來的人嘴上說著,腳卻已經向前邁出了兩步。


    五境修士猛地一抬頭,發現進來的人已經走出三步之遠。他正要開口嗬斥,隻見進來的人已經與那位七境長老交上了手,而且還是先出手偷襲。


    這位看門的修士,平日裏懶散歸懶散,但遇見這種情況,他的第一反應還是想到了報警求援。然而他還未來得及激發牆壁上的求援符籙,就眼前一黑,身子如爛泥般倒在了地上。


    進了鐵門,又瞬間解決了倆人的夥計,正是換了一張麵皮的皇龍。


    皇龍又看了眼地上的兩人,在確定他們都混過去了之後,這才走到那位七境修士的桌前,快速翻閱起了桌上的冊子。


    很快,他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信息:奴隸卷,第七頁,皇龍。魂牌位於第一區,第四列,九層。


    鬥獸場的場地內,白光早已散去,場中躺著三隻獸奴以及一個人。獸奴的屍體早已碎裂不全,鮮血染紅了大片泥地。就在這片鮮血染紅的泥地上,許雲儒昏迷不醒,小不點在一旁時不時推一下他的身體,滿臉盡是迷茫之色。


    “死了?還是昏了?”觀眾席上議論紛紛。


    昏了倒還好,那就是柿子贏了。


    要是死了,那結果是算平局,還是算輸?再或者,要是那奴隸柿子比獸奴晚死,這樣豈不是還能算贏了?


    就在這群賭徒們各自心懷僥幸時,場中的主持人親自檢查了,躺在地上的許雲儒,最後朗聲宣布道:“三隻巡山中境妖獸全部斃命,一百零三號柿子昏迷!我宣布,本場比賽,一百零三號柿子勝!”


    隨後,在觀眾的高唿聲中,許雲儒被抬出了場地,小不點拖著橫刀緊隨其後。


    高層看台上,李長老眉頭緊皺,心思急轉,卻始終記不起他想要迴憶到的那點東西。


    恰巧李保麵帶喜色的進來,看見李長老眉頭緊皺,問道:“長老為何皺眉?難道是擔心皇龍逃不出去?”


    李長老嗬嗬一笑,說道:“皇龍也好,能圈錢的柿子也罷,都隻是對付書院的一些小手段而已。”


    “哦?那不知長老為何憂心?”


    “我隻是感覺柿子所用的拳法很熟悉,可就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了。”


    李保笑道:“咱們北冥洲,拳路何止千萬,可九境巔峰的武夫就那麽幾位。這小子本就是散修,東拚西湊出一路拳法,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李長老仔細一想,那柿子的拳路確實有拚湊的跡象,不像是師出一處,於是就沒再理會此時。轉而又問李保道:“皇龍逃出去了嗎?”


    李保打了個響指,得意洋洋地說道:“咱們撤了那麽多護衛,皇龍自然出去的輕鬆,一會等他快出釣魚灣時,咱們這塊再弄點動靜出來,事情就圓滿結束了。嘿!八境修士又怎樣,還是被我們牽著鼻子走。”


    李長老看著,最近諸事順利的李保有些得意忘形,提醒道:“驕兵必敗!越是諸事順利,就越要小心謹慎,切莫得意忘形。”


    李保聞言一臉愧疚,俯身拜道:“弟子知錯,謹遵長老教誨。”


    李長老衝他揮揮手,說道:“去吧,皇龍的事你就接著辦,也該讓你經手點上得了台麵的事了。”


    李保心中一喜,隻是臉色依舊平靜,躬身再一拜,這才退了出去。


    鬥獸場的休息室中。


    許雲儒剛醒了過來,這可讓小不點高興壞了,又是畫彩虹,又是吹泡泡,忙的不可開交。許雲儒誇了她一句,小不點直接雙手握著橫刀,學著許雲儒來了一記“狼煙吹雪”。靈力耗盡,剛轉醒的許雲儒為之一愣,不是因為小不點能揮動的了橫刀,而是小不點的這一記“狼煙吹雪”,模仿的竟有兩三分神韻在其中。


    就在許雲儒被小不點逗得哈哈大笑時,李保推門而入。許雲儒漸漸收斂了笑容,小不點向他靠了靠。


    李保看著將橫刀收起來的許雲儒笑道:“我以為你受了重傷呢,剛才可嚇壞我了,如今見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許雲儒笑道:“放心,我沒那麽容易死的。欠你的錢,我也記著呢,少不了你的。”


    李保故意板著臉,裝作一副與許雲儒很熟的樣子,佯怒道:“這是那裏的話,莫非你我的關係,就值那幾百枚墨玉不成?”


    許雲儒隻是笑,也不點破李保的小心思。


    李保絲毫不覺得尷尬,歎了口氣說道:“唉,既然你沒事就好,今天後麵出了點事,我就不多留了。一會我讓人給你送些丹藥來,你恢複起來也快。”


    許雲儒臉色一喜,笑道:“哎呦!那可就多謝啦!”


    接著又一臉真誠地問道:“出了什麽事啊?用不用我幫忙?”


    李保又歎了口氣,迴答道:“也不算大事,就是那‘傻地龍’偷拿魂牌跑了,我已經派人去追了,他肯定逃不掉的。你安心修養便是。”


    許雲儒心裏一喜,正要說話,李保義卻正言辭地搶先說道:“兄弟不用解釋,我知道這事跟你沒關係,要不然你也不會在這裏了,對吧?”


    “是啊!是啊!這事我完全不知情,兄弟真是長了一雙慧眼啊。”


    許雲儒忍著惡心,一臉感激地點頭稱是,心裏卻鄙夷道:“兄弟?你他娘的,戲演的有點過了吧!你不覺得惡心嗎?”


    釣魚灣地方大,那是針對普通人而言,對於皇龍這樣的上三境修士來說,片刻功夫就能衝出去。要不是他路上還殺了幾個阻攔他的人,或許他現在逃得更遠了。


    夜幕中,皇龍出了釣魚灣就開始禦風疾馳,將追擊他的人遠遠地甩在了身後。而鬥獸場隨後調去的上三境高手,因為皇龍逃跑的太突然,他們算是反應慢了一大截,此時再追,哪裏還能見著皇龍的背影。


    幾個時辰後,追擊皇龍的大隊人馬,都陸陸續續地返迴了鬥獸場。而擺脫追擊的皇龍,看著手中的槐木牌子,有一種仰天長嘯的衝動。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北冥洲璀璨的星辰下,皇龍覺得自己終於自由了,更重要的是,他離報仇又近了一步。或許是他太過於高興了,以至於都沒發現自己身後,還跟著兩個彼此之間也沒察覺到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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