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知何時飄來幾朵雲,遮住了月亮。黑漆漆的壙野,似張牙舞爪的魔獸,四處透著危險的氣息。


    姬知非吹奏了一會兒,便停了下來。不多時,遠處的草叢中傳來低沉的腳步聲。一個似一座小山似的大黑影,不緊不慢地向山洞走來。


    玄雍立刻放出一縷神識查探,發現來者居然是之前被九臻迷暈的那隻大野豬,名字好像叫肥肥。


    小肥肥悠哉悠哉地來到山洞前,對著姬知非一陣哼哼,時不時用嘴巴輕輕拱一拱姬知非的身體,像一個撒嬌的孩子。


    姬知非待小肥肥撒完嬌,拿起萬魔笛吹了幾下,便停了下來。小肥肥能聽懂笛音,隨之哼哼地迴答了幾句。就這樣,一問一答,愉快地聊了好久之後,姬知非才愛憐地拍了拍小肥肥的頭,與小肥肥告別。小肥肥扇了扇大耳朵,又悠哉悠哉地走了。隻是它走的方向,並不是來時的方向,而是奔著西南而去。


    “小肥肥和你說了什麽?”九臻迫不及待地問道。


    “你怎知它叫小肥肥?”姬知非轉過身,眯著眼,盯著九臻問道。


    “是南公主告訴我們的。當時你正在昏迷,我們著急找孩子,求南公主幫忙。南公主向我們介紹了你馴化的幾隻魔獸。翎兒和有容不懂隱藏氣息,白虎帶著他們四處跑,很容易整個八荒的魔獸都會注意到孩子們,甚至會圍攻孩子們和你的白虎丹丹。請你快點告訴我,白虎現在在哪裏?”九臻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說道。她猜想姬知非如此喜歡小肥肥,定然對馴化的其他幾隻魔獸也都感情不淺。若以白虎丹丹的安危刺激他,或許更加有用。


    姬知非聽完九臻所言,居然麵露驚訝,嘴角上揚,喜滋滋地自言自語道:“原來,我說過的話,南音都記下了。我以為她根本不在意我的事呢。”


    九臻無語凝噎。這個家夥滿腦子都是南音,難道……九臻已懂人事,立刻明白了姬知非對南音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情愫。


    玄雍自然早就看出來了。他不願在此耽誤時間,直接打斷姬知非的遐想,低聲道:“我們來這裏的路上,本宮發現很多晝伏夜出的魔獸,都不約而同地朝著西南方向而去。白虎丹丹是不是帶著孩子們逃往了西南方向?白日裏,本宮追蹤白虎的蹤跡,發現蹤跡是奔著西北方向而去的。蹤跡是在荒林之地深處一個巨大的法陣前消失的。難道此刻,白虎跑到西南去了?”


    “你已經去過荒林之地深處那個法陣了?”姬知非有些難以置信地向玄雍確認道。他的眼神上下掃視著玄雍和九臻,似乎在判斷玄雍到底有沒有在說謊。


    玄雍沒有說謊,自然不怕姬知非的掃視。他正視著姬知非,故意說道:“那個法陣是何由來,本宮已看出端倪。你若不知,迴頭本宮可以告訴你。眼下還是找到白虎丹丹,最為緊要。遲則生變啊!”


    姬知非忍不住笑道:“不過是一個與人界連通的法陣,就算你看出端倪,也進不去,有什麽用。小肥肥並不知道丹丹去了哪裏。想找到丹丹,還是得靠我們自己。萬魔笛的笛聲可傳方圓十裏。既然丹丹沒有來找我,就說明他不在這十裏之內。你說丹丹是朝著西北方向逃跑的,那咱們就先奔著西北方,每走十裏,召喚一次試試。”


    八荒裏居然布有與人界相通的法陣,是玄雍前所未聞的。玄雍心中忍不住猜測那個法陣或許……


    “白日裏,玄雍已經朝著西北方向追蹤過了,並未發現白虎丹丹。而現在,八荒的魔獸們都朝西南而去,說明那裏一定有格外吸引他們的東西。或許吸引他們的,正是白虎丹丹和孩子們啊!我認為我們應該朝西南方向走。”九臻不同意姬知非的決定,立刻站出來分析道。


    “不去西南,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們若想去,我也絕不攔著。”姬知非淡然地迴答道。其實他早已知曉魔獸們大批出動,朝西南而去的原因。當然是小肥肥告訴他的,但他並不想將這個消息告訴九臻和玄雍。


    “我們跟著你走,你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不過,本宮在天界曾聽聞,萬魔笛的笛聲可傳千裏,怎麽到了你這裏,就剩十裏了。”玄雍拉住九臻,似笑非笑地對姬知非說道。


    他通過姬知非的話判斷出,姬知非定然已經知曉魔獸們朝西南而去的原因。而他依舊選擇去西北方向,卻讓小肥肥去西南方向,可能就是派小肥肥去打探消息。若白虎和孩子們在西南,魔獸們的目標是孩子們,姬知非不會如此淡定。畢竟,有容若有閃失,姬知非也無法向南音交差。至於萬魔笛能傳千裏之事,確實是他聽玄述白說過。但玄述白也不知此傳聞真假。玄雍猜測,萬魔笛需要高深的修為去催動,而此刻姬知非的修為有限,隻能讓笛聲傳十裏。


    姬知非故作鎮定地笑了笑,說道:“傳聞而已,不足信。你們想去哪個方向隨你們便吧。”說完,他便朝著西北方向,飛身疾行。


    玄雍見姬知非已走,攔腰抱起九臻,飛速追隨而去。路上,九臻想掙脫玄雍,自己運行內力趕路。畢竟,才區區十裏路,九臻覺得自己發揮全部修為,還是能跟得上的,但依舊被玄雍拒絕了。他告訴九臻,今晚或許要找尋很久,而深夜的八荒危機四伏,要保持體力。萬一有緊急情況,九臻才有能力自保。九臻雖沒有完全信服玄雍的話,但也覺得玄雍所言在理,隻能勉為其難地繼續任由玄雍抱著。


    九臻看了一眼前麵疾馳而行的姬知非的背影,極為不解地看向玄雍,問道:“為何姬知非不去西南方向呢?明明那隻野豬小肥肥也奔著西南去了啊!小肥肥會不會是去給白虎丹丹通風報信的?姬知非不去,是不是在給小肥肥拖延時間?”


    玄雍望了一眼懷著的九臻。他的脖頸纏繞著九臻溫熱的吐息,溫柔地悄聲說道:“會如此吸引魔獸的定然是仙氣。有仙氣出現,定然是有仙族來了八荒。我估計是天界派人去魔界營救我們。而援兵打探到我們來了八荒,也跟著過來了。那頭大野豬估計是被姬知非派去打探消息了。姬知非那麽在意南音,定然看得出南音雖遠離天界,但依舊很在乎自己的女兒。他是絕對不敢讓有容出事的。所以,我們跟緊他,一定能找到翎兒和有容。”


    九臻細細思索玄雍所言,確有道理,便不再做聲。


    十裏的距離很快就到了,姬知非一落地,便迫不及待地掏出萬魔笛吹奏了一小段。等了片刻鍾,他見四周毫無動靜,便收起萬魔笛,朝著西北方向,繼續疾行。玄雍當即抱起九臻,繼續緊追其後。


    三人就這樣每隔十裏走走停停地走出了三百多裏之後,姬知非明顯開始著急。他吹奏的時間越來越短,聲音也越來越刺耳,且等待迴音的時間更短,幾乎隻等幾個喘息。玄雍抱著九臻跟了三百多裏,卻並覺得累,隻是心裏愈發開始著急。


    破曉時分,姬知非的笛聲,終於有了迴應。一陣低沉的奔跑聲,由遠而近。九臻滿懷希望地遙望著遠方,待看清來者是一頭酷似麋鹿的魔獸後,心下一涼。想來這隻麋鹿,應該就是南音提到過的那隻小鹿鹿。


    小鹿鹿蹦蹦跳跳地飛奔而來,對著姬知非一頓嘶鳴。姬知非聽著小鹿鹿的嘶鳴,臉色一變再變,旋即掏出萬魔笛,用簡短地笛聲和小鹿鹿交流起來,似乎在向小鹿鹿詢問一些問題。他問的後麵幾個問題,小鹿鹿似乎並不知,一直在搖頭,沒有迴答。姬知非有些垂頭喪氣地拍了拍小鹿鹿,讓小鹿鹿離開。小鹿鹿轉身望了姬知非一眼,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它離去的方向,依舊與來時的方向不同,也是朝著西南方向離去的。


    “小鹿鹿說了什麽?”九臻已經看出,小鹿鹿似乎告訴了姬知非一些不好的消息,急切地問道。


    “是魔族那個無難破了我的法陣,丹丹在帶著兩個孩子逃走時,受了很重的傷。它們確實來過此地,無難也追趕至此。小鹿鹿曾為了幫丹丹拖延時間,將無難引去了荒林之地。而丹丹則朝著荒石灘逃跑了。”姬知非重重地歎了口氣,望了望荒石灘的方向,焦急地說道:“荒石灘裏石林密布,雜亂無章,確實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隻是那裏一直被一條巨型蚺蛇盤踞,八荒的魔獸們知其厲害,幾乎不會進入石林。白虎丹丹也隻是去那裏暫避風頭,我們得趕緊去把它們救出來。萬一它們被蚺蛇發現,就插翅難飛了。”


    蚺蛇,乃上古遺留下來的神獸。上古時期,蚺蛇一族與騰蛇一族是最容易通過天劫雷罰考驗,飛升上神的族群。天界的風神,真身就是一條蚺蛇。此刻,列陣北海邊的天兵天將中,也有不少兵將是蚺蛇飛升後所化。隻是萬年前,那場浩劫,蚺蛇一族同騰蛇一族一樣,幾乎被滅了族……


    此刻,玄雍又驚又喜又氣又怕。驚的是自己居然膽大包天地將九臻藏在蚺蛇占據的石林中,想想都有些脊背發涼。喜的是終於得知了白虎行蹤的準確消息。氣的是白虎丹丹居然金蠶脫鞘,讓小鹿鹿把追兵引開。怕的是,白虎受傷,恐怕很難在保護得了玄翎和有容。


    “那還等什麽,我們趕緊去啊!”九臻聽完姬知非所言,心急如焚道。


    姬知非立馬起身,向著荒石灘疾行。這次他沒有一個人走在前麵,而是同九臻和玄雍並排而行,一路上不斷地向九臻和玄雍介紹著荒石灘裏的情況。


    “荒石灘裏有很多迷陣,錯綜複雜,詭異至極。聽聞,從古至今,闖入荒石灘者無數,但毫發無傷地走出荒石灘者,隻有一人。我的懸隱鏡被八荒之主收迴了。在無法隱身的情況下,我們不可貿然進入荒石灘太深。我想丹丹也不會進入太深,我們集中精力,盡快找到,馬上撤。”


    姬知非一反常態的謹慎小心,讓玄雍心中也繃上了好幾根弦。


    “我手腕上的遁世環,雖不能隱藏身形,但開啟後,隻要你們兩個離我不超過七步遠,也能遮掩住我們的氣息。”九臻立即獻言獻策道。


    “玄述白設計的那個遁世環嗎?那小子還挺有天賦,不過是看了幾眼懸隱鏡,就能照葫蘆畫瓢地做出來一個。雖然功能上相差甚遠,但這世間能參透懸隱鏡之玄妙一二的修行者,恐怕除了玄七也就隻有他了。”姬知非不無感歎地說道。如此看來,他應該也參詳了懸隱鏡許久,奈何慧根有限,參不透其中的玄妙。


    說話間,三人便來到了荒石之地——荒石灘的地界邊。此刻正旭日東升,晨曦散在荒石灘的石林上,有一種蒼涼而粗曠的美。


    九臻的遁世環,從離開梧桐林便一直都在開啟著。這其實也消耗了她不少的內力支持。但為了掩蓋住玄雍和姬知非的氣息,她隻能繼續堅持著。


    玄雍曾無意中到過荒石灘外圍,對這裏多少有一點熟悉。他努力迴憶起,當初是如何抱著九臻找尋山洞的。姬知非拿出萬魔笛,卻有些猶豫,該不該吹響。


    “為何不吹啊?或許,白虎就在這十裏之內,聽到你的笛音,自己就帶著兩個孩子跑出來了,那樣我們就不用冒險進去了。”九臻麵朝姬知非,不解地說道。


    “實不相瞞,我對萬魔笛的操控並非爐火純青。我吹出的笛音,所有有聽覺,且在十裏之內的魔獸都能聽見。隻是他們聽不懂笛聲是什麽意思,隻有經過我訓練的魔獸才能聽懂笛聲的意思。此刻我若吹響,那條蚺蛇若在附近也能聽見。萬一引來蚺蛇的注意,我們就麻煩了。”姬知非如實說道。


    “既然已經明確白虎丹丹就躲在這附近,那也沒必要吹響萬魔笛。萬一引來蚺蛇,得不償失。我們仔細地找找,白虎丹丹既然受傷了,定會留下蛛絲馬跡。”玄雍壓低了聲音,肯定地說道。


    姬知非也很讚同玄雍的決定,三人謹慎地慢慢地走入荒石灘裏的石林,開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找尋白虎丹丹和孩子們。


    白虎丹丹之前居住的山洞口附近尚有血跡,但這一路奔著荒石灘而來,卻再未發現血跡,連蹤跡都很難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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