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雍離開山洞許久後,九臻憑空出現在山洞裏。


    沒錯,她壓根就沒有離開山洞,剛才隻是變身成了一顆小石粒。其實,玄雍將九臻安頓好離開後不久,九臻便醒了過來。而這次醒來,她徹底想起了之前八荒之事,尤其是玄赫如何逼死入離的畫麵,曆曆在目。


    九臻不解,自己緣何忘記了這段記憶,猜想著定是玄雍做了什麽手腳。若非如此,自己又不喜玄雍,又隔著血海深仇,她怎會嫁給玄雍,還生下一個孩子?九臻迴想自己與玄雍結婚時的場景,卻怎麽也迴憶不起。她不知是忘川之水的效用還在,隻猜測玄雍是用了蠻橫的手段強占了自己之後,又用某些方法抹去了那些記憶。九臻越想越氣,心中忍不住對玄雍憎惡起來。


    九臻見玄雍不在山洞內,猜到玄雍一定是獨自去找魔獸了,便想著趕緊先離開山洞,躲開玄雍。可她剛走出一步,就想到玄雍敢如此放心大膽地將她安頓於此,定然做了一些布置。她猜想著山洞口,可能被玄雍布下了法陣。她根本走不出山洞。她知道,若她觸碰法陣,玄雍一定會感應到,就會立即迴來。她不想再見玄雍,開始認真思索如何脫身……


    九臻現身後,因為擔心孩子的安危,她便疾步走向山洞口。她準備先找個魔族,通知無難後,一起去尋找孩子。萬一,孩子們已經在無難那裏,她就帶著玄翎找機會離開魔界,去玄翎向往的人間生活。


    可九臻剛走到山洞口,不經意間,居然觸碰到一個法陣。九臻瞬間呆愣在原地。玄雍居然沒有解除洞口的法陣。而她的觸碰,讓玄雍轉瞬即止。九臻想再變成一顆石粒隱藏,已然來不及。


    玄雍走進法陣,見九臻好端端地站在山洞裏,欣喜若狂,疾走兩步,想抱緊九臻。九臻見玄雍朝自己撲來,慌忙倒退好幾步,隨手變幻出之前玄暮之送給她的那把小匕首,橫在胸前。


    “你不要過來!”九臻怒吼道。


    以玄雍的才智,其實他已經猜到,不可能有人在完全不觸碰他法陣的情況下,將九臻帶走。九臻更不可能自己走出他的法陣。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九臻變身藏了起來。九臻隻有不願見他,才會藏起來,說明九臻或許已經想起了八荒之事……所以,他離開山洞後,並沒有走遠,且沒有解除山洞口的法陣,就是在等著九臻自己現身。而一切正如他所猜想。


    “臻兒,你聽我解釋……”玄雍慌忙說道。


    “不許再叫我臻兒,你這個無恥之徒,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抹除我的記憶。若不是,我來了八荒,恐怕一輩子都會被你蒙在鼓裏,任由你欺騙。自今時今刻起,我此生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九臻嘶吼道。她此刻真是恨極了玄雍。


    玄雍望著九臻,滿眼無奈與愛意,曾經那個單純快樂的九臻或許再也迴不來了吧。


    “定”。玄雍衣袖一揮,九臻瞬間一動也不能動。玄雍拿過九臻手裏的小匕首,用內力將匕首化為粉塵,隨手輕輕一揚。


    “玄雍,你趕緊給我解開定身術。”九臻眼見著匕首化為塵埃,氣憤地喊道。


    “臻兒,上一輩的恩怨與你我無關。你我成親之日,是我拜托七爺爺掩蓋了你關於八荒的部分記憶。我在人間曆劫之時,你我便兩情相悅,以身相許。可帝祖並不同意我們的婚事,還要將你許給玄暮之。要說卑鄙無恥,那也應該是玄暮之,是他給你喝了忘川之水,才讓你徹底忘記了我們之間的那些卿卿我我。”玄雍動情地說道。


    九臻第一次聽聞玄暮之給自己喝過忘川之水,內心震驚不已。


    “你胡說,玄暮之謙謙君子,豈會如此小人行徑?”九臻難以置信道。


    玄雍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他知道你心中隻有我,為了讓你忘掉我,他可是煞費苦心啊!”


    九臻一時間不知是該相信玄雍所言,還是該相信玄暮之的人品,隻能迴道:“你的太子妃已經有孕在身,請你不要再來糾纏我。”


    “敖洛顏給我下了藥,讓我把她誤當成了你。此事確是我有錯,但在我心中,你是我唯一的妻。”玄雍立刻向九臻解釋道。


    “我不想再聽你的胡說八道,你快解開我的定身術。”九臻氣急道。


    “我若一解開,你是不是就想離開我?如果你真的想離開,也等找到玄翎以後,好不好?”玄雍小心翼翼地同九臻商量道。


    九臻擔心孩子,也知道再想脫身肯定很困難,為今之計,也就隻能在玄雍身邊委曲求全一陣,勉為其難地迴道:“我可以答應你,在找到玄翎前,不會私自離開。這下你放心了吧?趕緊給我解開定身術。”


    玄雍抬手隨意一揮,便解開了九臻的定身術。他為了轉移九臻的注意力,將自己追尋魔獸蹤跡遇到一個神秘法陣的事,詳細地告訴了九臻。九臻能看得出玄雍確實擔心孩子,所言定然非虛。但此刻,失去了那隻帶走孩子們的魔獸蹤跡,又該何去何從呢?


    九臻自玄雍解開定身術後,一直離玄雍遠遠地站著,哪怕玄雍趁著說話,不經意地靠近她,她都會立刻拉開兩人間的距離。玄雍一時間真不知該如何解開九臻的心結。九臻認真地聽完玄雍的話,建議先找個魔族打探下消息。萬一,玄翎和有容已經被無難帶走,他們也就不必再費力氣找尋。如若玄翎和有容沒有被無難帶走,就通過那個魔族傳遞消息給無難,讓他也一起尋找,畢竟人多力量大,況且無難比他們更熟悉八荒。


    玄雍讚賞了九臻的提議,和九臻一起走出山洞。他們走出山洞不遠,玄雍就感受到魔氣,前方應該是有魔族出沒。他立刻悄聲告知九臻不要打草驚蛇,先看看魔族的意圖是什麽。魔族向來忠貞,若強硬抓住,或許問不出什麽有價值的消息。他還提醒九臻開啟遁世環,隱藏住二人氣息。其實,玄雍的修為,足可以隱藏住自己的氣息。但他為了能和九臻靠近點,故意假裝不懂隱藏氣息。九臻雖不願離玄雍太近,但此刻也隻能如此。


    此時已月上梢頭,皎潔的月光溫柔地撒滿八荒。玄雍和九臻在遁世環的掩護下,悄無聲息地繞到了魔氣附近,發現魔氣的根源是兩個仰躺在石頭上偷懶的魔族。


    “八荒這麽大,真不知道怎麽找?”其中一個魔族有氣無力地說道。


    “唉,找不到也要找啊。你不知道吧,騎著那隻白虎跑掉的兩個小孩,可來頭不小啊!尤其是那個女孩,聽說……聽說就是少尊主和那個天界第一公主生的。”另一個魔族盡量壓低聲音,又帶著幾分自豪地說道。


    “真的嗎?那可不就是我們魔界未來的公主嗎?難怪少尊主會下死命令,無論如何也得盡快找到白虎的蹤跡。”


    ……


    兩個魔族又簡短地聊了幾句,緩緩起身,似乎非常疲憊,但依舊開始繼續尋找。


    玄雍和九臻通過兩個魔族的對話,猜測應該是無難或者魔族其他高手,發現了姬知非馴化的白虎,並破掉了白虎所在山洞的法陣。從山洞內的畫作來看,玄翎和有容同白虎相處的很友好。而玄雍和有容是騎著白虎離開的,而不是被丟在山洞裏,或者像食物一樣被叼著帶走,也印證了孩子們和白虎關係很好。雖然,白虎或許不會傷害孩子們,但玄翎和有容畢竟不會隱藏氣息。他們逃跑過程中,八荒內的其他魔獸們一旦聞到玄翎身上的仙氣,必然會群起而攻之……


    九臻不敢再多想,眼下隻有盡快找到白虎,才能找到玄翎和有容。而已經開啟靈智的白虎,又豈是那麽容易就被找到的?但有個人一定可以找到白虎。


    玄雍和九臻相視一眼,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姬知非。於是,他們決定先迴梧桐林找南音,讓南音幫忙說服姬知非,幫他們找到白虎。


    借著皎潔的月光,玄雍和九臻很快便來到弱水畔。他們繞著弱水畔走了一段路,便找到了梧桐林。梧桐林裏飄著若有若無的霧,他們在梧桐林裏七拐八繞了半天,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之前的那些木屋了,且他們居然連來時路都找不到了。林子裏有很多路,四通八達,似乎每一條都可以走進密林深處,但真的走進去才會發現,岔路眾多,竟會在不知不覺間反反複複繞圈子。


    玄雍早就發現了其中蹊蹺,掐訣凝氣後,向麵前的一棵梧桐樹狠狠一擊,試圖用法力震開障眼法。梧桐樹哪裏受得住玄雍一擊,攔腰折斷,偌大的樹冠,轟然倒地。但除此以外,四周並無其他變化。


    玄雍又連續破壞了好幾棵梧桐樹,依舊沒有找到出路。九臻實在看不下去,攔住了玄雍。


    “這霧氣不簡單啊!梧桐林裏應該是布了障眼法,在無人引路的情況下,恐怕我們是找不到木屋的。”玄雍仔細打量著那些時有時無的霧氣,低聲說道。


    “那我們進入梧桐林後,裏麵的八荒之主應該就已知曉。他為何不派白依依姑娘來接我們進去呢?”九臻在離玄雍三步之遙處站定後,疑惑不解地問道。


    “這也正是我疑惑之處。我還破壞了好幾棵樹,就算破不了障眼法,應該也會讓這迷陣露出一些破綻之處才是啊!除非,八荒之主已經知道我們來了,但並不想再見到我們,才會如此。”玄雍分析道。


    “當初姬知非抓我們來這裏,是為了給南音解毒。現在,南音的毒到底解沒解掉,還是未知。按理,他們不想見我們,也得在確定解毒之後吧?”九臻思索了一下,低聲迴道。


    “八荒之主行事向來不遵循常理。或許……他在……考驗我們……”玄雍思量良久才說出“考驗”兩個字,因為他也一時間猜不透八荒之主的心思。


    “考驗什麽?考驗我們是否有能力,順利通過他設在梧桐林裏的障眼法?”九臻順著玄雍所言,發問道。


    “嗯,應該是。若我們破不了障眼法,或許永遠也走不出這梧桐林。”玄雍慢慢靠近九臻,低語道。


    此刻的九臻,麵對著黑寂寂的梧桐林,說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所以,當她感覺到玄雍在靠近自己時,沒有再躲避,低聲略帶順從地問道:“那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還是要想辦法找到出路。你幫我護法,我先神識外放,探探這個林子到底有多大。”玄雍說完,席地而坐,收斂心神,閉目垂首,放出無數縷無形的意念。每一縷意念上,都帶著玄雍的一點神識。這些意念以玄雍為中心,向四麵八方擴散出去。意念所到之處,玄雍都能在腦海中浮現出畫麵。


    可這些意念,並沒有擴散出去多遠,便一點點被吞噬了。而吞噬掉玄雍那些意念的,正是密林裏那些毫不起眼的霧氣。按照常理,修行者的意念,隻會被比自己修為更加強大之輩消除或者吞噬。而一旦吞噬,對方就能憑借這縷意念上的神識,找到放出意念者的本體,發起攻擊。


    為玄雍護法的九臻,忽然感覺到,眼前的霧氣似乎比之前更加濃鬱了。且越來越多的霧氣,從四麵八方慢悠悠地朝著他們飄來。敏銳的九臻,立刻覺察到這其中的不同尋常。她沒有遲疑,立時用玄雍提前教給她的密咒,喚醒了玄雍。


    玄雍醒來,見此情景,心中也是不免一驚。他將九臻護在身後,立刻施法,布下一個小小的法陣,如透明的金鍾罩般,將他和九臻與霧氣徹底隔絕。


    玄雍剛剛布置完法陣,就發現那些霧氣開始有意無意地覆蓋在法陣上。而霧氣剛一碰到法陣,法陣就如同受到攻擊般,開始蕩起漣漪。整個場景就如同雨水落在湖麵上,雖無聲無息,但漣漪不絕。且玄雍能感受到,那霧氣的攻擊,雖看似輕柔如棉花,卻實打實地在一點點消融掉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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