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處,草木茂盛,綠樹婆娑,光影變幻搖曳。


    朝天觀主嚴思齊和青雲觀主莫思歸領著十幾名遙字輩弟子正在仔細搜索。


    忽然一個巨大陰影無聲無息在草叢中立起,鬼魅一般出現在最後一名遙字輩弟子身後,一把捏住了這人的脖子。黑氣滾滾,瞬間將此人籠罩又頃刻散盡,被捏住脖子的遙字輩弟子已經是一具無頭屍體。


    陰影如煙似霧,飄忽如風,又迅速盯上了第二個玄天宗弟子,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直到第七個時才被前麵人察覺到,那人發出一聲驚唿,其他人紛紛轉身迎敵。


    眾人亮出各種各樣的法器,陰影形如鬼魅飄忽不定,黑氣籠罩下,往複如電,隻要被黑氣罩住的便會立即喪命。


    玄天宗諸人何曾見過這麽厲害的怪物,更不會想到這種級數的怪物敢接近到山門附近。竭力出手抵擋,法劍唿嘯,符文令牌放光,但這怪物卻堅如磐石不可撼動絲毫。


    兩位觀主位份不低,手中都有厲害的符文法寶,眼見這怪物如此厲害,莫思歸亮出了矩業法劍,嚴思齊前者丟了追魂鈴,但報訊有功又得了一條太古法棍。


    一劍一棍勢如疾風驟雨將那怪物罩住,那怪物目不能視物,感知到法器風聲先是一驚,待發現這二人技窮於此後才發出得意的桀桀怪笑,任憑玄天宗眾人的法器往密布金色紋理,如銅澆鐵鑄一般的身軀上招唿。


    莫思歸的矩業法劍密布業力符文,轉破諸邪祟,注入真元後泛起漫天豪光劍影,著實威力不凡。莫思歸年過六旬,成名江湖多年,過往麵對陰祟鬼物,憑此劍幾乎無往不利。但這次,這口矩業劍卻也不靈光了。


    劍光暗含天殺業力,專破靈鬼煞氣,招唿到那怪物身上時,卻全無動靜。莫思歸一劍刺中怪物,矩業劍從腋下鑽入,被怪物發力夾住,莫思歸想要抽劍但這怪物巨力無邊,他卻哪裏抽得迴。


    怪物橫臂一掃,正中莫思歸的脖子,好大頭顱淩空飛起,怪物得意的發出怪笑,忽然爆發出團團黑氣,一招一個眨眼間將玄天宗諸人滅殺的隻剩下嚴思齊一個。


    之所以剩下嚴思齊,一是因為在場人中以他修為最高,二則是因為他足夠奸詐,見勢不妙便往後撤,別人首當其衝,卻為他贏得了逃命的一線生機。這會兒隻恨爹娘少生兩條腿,奮力狂奔。


    黑氣滾滾,如同魔雲,緊追不舍。


    嚴思齊越跑越慌,最後竟慌不擇路,逃到了一座懸崖邊,往前往右都是萬丈深淵,左邊是高崖峭壁,身後黑氣滾滾追來。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生死時刻,左邊高崖峭壁上忽然落下一團黑影。唿嘯而下,準確砸在怪物頭上。


    嚴思齊駭然觀瞧,卻是一塊兩間房大小的巨石落下來,正中怪物頭頂。他又驚又喜,正想趁機逃走,卻見那怪物被這麽大的巨石砸中後也隻是晃了一晃,巨石破碎成無數塊,他卻安然無恙,隻剩下兩個黑窟窿的眼眶裏冒出滾滾黑氣。神情凝重,如臨大敵,仰頭向上‘看著’。


    那峭壁上沒有半點動靜,怪物卻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那上麵正隱藏了一頭絕世兇獸正陰窺著他。嚴思齊想要趁機離開,剛有異動,那怪物便立即釋放出一團黑氣將他籠罩。登時感到唿吸困難,身體沉重的仿佛背了一座山寸步難行。


    峭壁安靜如初,怪物如臨大敵,黑氣滾滾吞吐不定,隻可憐嚴思齊堂堂朝天觀主,名垂江湖多年的半步超品巔峰人物,好像待宰羔羊一般在那裏。


    死亡無疑是可怕的,但更可怕的是沒有希望,在絕望中等待死亡的滋味。


    嚴思齊無疑正經曆著這種滋味。


    就在這時候,那怪物身上的黑氣忽然瘋狂湧出,竟逐漸形成了一個魔神法相,而怪物在凝聚了元神法相後,竟似乎沒有受到多少影響,依然昂藏而立,雙手握拳,擺出一副臨敵的架勢。


    峭壁上終於有了動靜,在那高聳入雲的山峰頂端,出現一個渺小的身影,依稀是個人的樣子。那人在山峰頂端一閃而現,隨即麵對百丈深淵毫不遲疑的一躍而下。渺小的身影在嚴思齊的視線中迅速變大,卻是一個身形雄壯絕倫的大漢。


    那大漢穿的是一套不太合身的玄天宗服飾,對著怪物飛撲而下,迎上他的卻是那怪物用黑氣凝聚而成的元神法相。大漢半空中見此情景,立即合並雙手成拳,高高立在腦後,整個人繃緊如簧,雙拳如大山壓頂,惡狠狠砸在黑氣元神法相身上。


    隻聽一聲轟然巨響,黑氣元神法相轟然倒塌!


    嚴思齊眼中的無敵法相竟被這一下砸翻在地。那身穿玄天宗服飾的大漢卻得理不饒人,壓製著黑氣元神,猛然揮拳連續砸擊。那黑氣元神法相也不甘示弱,魔軀舞動揮手還擊,兩個可怕的家夥就在嚴思齊麵前打鐵似的相互對捶。


    大漢看上去有些渾濁悶楞,騎在黑氣形態的元神法相身上,隻當做對手是實體人物,與之對打全然不管對方是不是能被他的拳頭砸中。


    在嚴思齊看來,那黑氣元神法相是虛形氣態,他的拳頭再厲害,又怎麽可能傷到對手分毫。


    他見這大漢身上穿的是玄天宗弟子的服飾,便認為此人是同道中人,縱然不是山門總壇或者玄天福境中的強者,也很可能是某個分係旁支的弟子。眼看這大漢神威天降,竟能憑一身蠻力壓製這天魔般的怪物,卻苦於不得要領而不能畢其功於一役,隻急的嚴思齊脫口大叫道:“這位同門好漢,莫要盯著他的元神打,快去攻擊他的身魄本體要緊!”


    大漢聞言對著嚴思齊咧嘴一笑,什麽也不說,隻是一味的繼續揮拳。


    嚴思齊見他笑的憨厚至誠,眼中目光澄澈清透,看似人畜無害的樣子,卻不知為何,麵對這笑容,他心中竟莫名一凜。好多到嘴邊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就在此時,那怪物的魔軀本體忽然劇烈晃動起來,哇的噴出一大口黑血來,他赤裸的魔軀上,那些金色紋理開始裂開一道道駭人的口子,接著那雙黑窟窿眼眶中又有滾滾黑氣冒出來。被大漢騎在身下的元神法相忽然由實轉虛,一下子化作大團黑氣,悠忽之間迴到怪物的魔軀本體上。


    黑氣如雲滾滾,裹挾著地上幾具玄天宗弟子的屍體閃電般的飛走了。大漢不甘心就這麽讓他逃了,猛追上去,隨手抱住一棵大樹,拔草似的連根拔起當做武器,對著那黑雲掃了幾下。黑雲騰空,大漢追之不及,氣的一腳跺碎了腳邊一塊巨石!


    嚴思齊驚駭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完犢子了。”大漢說道:“他吃了那幾個高手,很快就會恢複體力,再下來隻會變得更兇厲!”說著,邁步向嚴思齊走來,伸出舌頭舔著嘴唇,問道:“有吃的嗎?”


    嚴思齊張口結舌不知所措的看著大漢,心中暗道,你他嗎難道不比這怪物還兇厲十倍嗎?


    “多謝恩公相救。”嚴思齊趕忙套近乎說道。


    這大漢雖然沒有傷人的舉動,但他氣勢勃發飛揚,全身自帶的殺氣騰騰,目光澄澈清冽卻給人一種能照見人心邪惡之感,嚴思齊隻需多看一眼便覺得心中凜然畏懼,不敢生絲毫邪念。


    他心頭壓勝,幾乎不敢與大漢對視,唯恐那個言行不周到激怒此人。


    “不用客氣。”大漢神威凜然,但態度卻十分隨和,操著濃烈的西北口音說道:“我和這怪物在山中鬥了數日,你還是第一個能從他嘴邊逃生的,真是好運道。”


    嚴思齊想到死難的同門,不禁心中悲戚,道:“可憐我玄天宗這些同門,卻沒有這麽走運。”又道:“他們死的這麽慘,我迴到山門總需有個交代,不知尊駕可願意隨我迴山門一行?”


    大漢問道:“你山門裏管飯嗎?”


    嚴思齊連忙道:“好漢說笑了,您對在下有救命大恩,些許食物自然不在話下,隻要您想吃,多少都沒問題。”


    大漢道:“俺來龍首山玄天宗找師父的,走了老遠的路,在這山中跟那怪物鬥了好多場,再不吃東西可就要吃人啦。”


    嚴思齊隻道他說的是玩笑話,腦子裏隻想著他說的來龍首山玄天宗找師父的,心中不禁一動:莫非他師父是山門中哪一位?一念及此,不禁十分興奮。


    這大漢神威凜然,恍如天王轉世,那黑氣元神的怪物的實力深不可測,卻被他一頓爆錘打跑。玄天宗增加這麽一員猛將,必定實力大增。自己若是有幸成為這大漢的接引人,必是大功一件。


    “令尊師是哪一位?”


    嚴思齊心中興奮,轉瞬間已忘卻了剛為他死掉的那些同門。一心一意想著怎麽將大漢接引到山門中。


    大漢猶豫了一下,眼珠子轉了轉,道:“不能說,師父就在龍首山玄天宗,見到了自然就知道。”


    嚴思齊心中齷齪,不敢與大漢凜然神威對視,看不到大漢表情變化,隻道他是身負師命不方便說話,心中猜測大漢的師父多半是玄天福境中某位師兄,甚至或者可能是哪位空字輩師叔伯的弟子,那倒是有不方便透露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就請尊駕先屈尊到我的朝天觀暫住,自當有酒菜飯食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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