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將軍,我稽查司如何辦案還需要向你報備嗎?”陳醉嘿嘿一笑:“你屁股底下椅子不高,腦瓜頂上的帽子也不大,管的事情還不少。”


    “稽查司總巡將軍的確位高權重,但重不過大趙律法,衛國一等公的爵位高也高不過陛下去。”令狐野先冷笑連連。


    “權力比你大,爵位比你高就夠了。”陳醉笑道:“不讓我拆樓,就讓我上什麽三層閣瞧瞧去,否則,不要說是你,便是趙俸炆來了,這樓我也照拆不誤。”


    “衛公,您莫非喝醉了?”令狐野先陰惻惻道:“就算是醉話,直唿當朝皇叔其名也未免有些大逆不道之嫌吧。”


    “動手。”陳醉懶得跟他廢話了,直接命阿九出手揍人了。


    既然早打定主意要取代趙俸侾武夫當國,行事就不妨奔放些。也好讓京中權貴們早些知道陳醉二字的分量。


    這個天地堂的據點裏一定有特殊的古怪,否則看一眼又有什麽打緊的?令狐野先堂堂五軍都督府大帥,掌管禦林五軍和督軍事宜的大人物,現在卻跟個狗腿子似的給人家看門,即便趙俸炆也沒有這麽大威風吧?


    陳醉心存了疑惑,更打定主意要一探究竟。


    黑龍索在阿九手中活了,被團團真元包裹著,宛如一條真龍,裹挾著真龍之威衝向令狐野先。


    霍氏龍象功是太古九訣之一,萬獸當中以龍為王,象力無雙。這門神功是以人之魂魄師法龍魂象魄鍛煉三魂七魄,魂力修為分作四個階段,分別為虛像偽龍,真龍,天龍和神龍。魂力級數越高則魄力越大,所能調動的真元便越雄厚。


    阿九是千年大妖化形,體悟千年才化形成人,她的妖丹轉化為元丹,蘊藏著千年積累的真元,而這元丹正是修士們夢寐以求的金丹大道。嬋兒也說過,她根基雄厚,是最能發揮霍氏龍象功威力的。


    妖族天生九魄卻隻有一魂,所以受先天魂魄局限,不能自行領悟天道規則演變。化形成人後首先舍棄兩魄轉化為兩魂,再將妖丹坐胯入丹田,才初步具備修習大道法則的基礎。這便是脫妖形斷妖根化形成人,而就是這個過程,若沒人指點,也往往動輒就要數百年光陰。


    嬋兒幫阿九解決了第一步的難題,但礙於補天界的嚴苛規則,不敢向她傳授養道修心之術,隻教了她發揮魄力天賦的外功。所以阿九才沒辦法真正兌現自身的雄厚本錢。直到陳醉忽然靈光一閃,決定自己製造一個大宗師,將夢中人生記憶中的道門經典背誦給她聽,才為她指點了迷津,真正打開了煉魂修道之門。


    阿九的頓悟精進並非偶然,而是千年求道厚積薄發的必然結果。千年光陰中,她看飛花落葉春去秋來,聽山水相合萬物之聲,感四時變化寒熱交替,在她的妖魂深處積累了太多因自然而生的悸動和執念。故此才能一朝聞大道,便入了真境。這也是許多年前人族大聖們為什麽要定下天道鐵律,禁止向妖族傳授大道法則的原因。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令狐野先無疑是大行家,所以他一看阿九出手就立即意識到不能在這裏跟她交手。否則這座樓還是保不住。


    “且住手!”令狐野先沒有拔刀,他不敢在這裏跟阿九交手,隻好橫刀鞘抵擋,叫道:“若衛公隻想登三層閣一看,就請登閣便是!”好漢不吃眼前虧,陳醉突然造訪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種情況下,不想在這裏大打出手便隻能隨機應變。先把陳醉穩住,後麵怎麽做再慢慢考慮。


    “早這麽說不就完了嗎?”陳醉站起身吩咐道:“停手。”


    三層閣的入口在一道暗門後麵,機關開啟後有樓梯緩緩落下,陳醉和阿九兩個跟著這位褚大家拾級而上走進三層閣。心裏想著這樓子沒有多大,一二層的麵積都有限,所謂三層閣就應該更局促才是,走進去才發現內部別有洞天。


    這三層閣竟有半條街的範圍那麽大。原來這條街與褚秀樓左右相鄰的幾家店鋪的第三層都是打通了的。


    令狐野先一副識途老馬的架勢為陳醉二人引路,邊往裏走邊說道:“衛公請看,這便是褚秀樓的三層閣,這裏是京中江湖奇人異士比較喜歡的地方之一,共分三個區域,這邊是演繹歌舞雜耍魔術的花廳,前麵是寶局,最裏頭是一間賣場。”


    “賣場?”陳醉抱著爐子,踱著方步,東瞧瞧西看看,隨口問道:“賣什麽的呀?”


    “什麽都賣。”褚秀接過話頭,說道:“東西南北的新鮮玩意,隻要是這世上有的東西,而您又剛好想要的,就算現在沒有,留下定金,我們就會想盡辦法為您弄來,實不相瞞,京中許多貴人都是我們的大主顧呢。”


    “又拉大旗扯虎皮。”陳醉笑道:“還什麽都賣?你這口氣倒不小。”


    褚秀道:“既然國公爺都已經上樓了,民女便沒什麽好隱瞞的了,我這三層閣本就是京中各位爺爺們互通有無的一個點兒,未必我褚秀有這個能耐什麽都能搞到,隻是京中各門各府的爺爺們手眼通天罷了。”說著瞥了一旁的令狐野先一眼。


    “原來是這麽有趣的地方呀,難怪不肯讓本爵上來呢。”陳醉指了指令狐野先,笑道:“令狐將軍,大家同殿稱臣一場,雖沒有什麽交情,但畢竟同為武將,你是識途老馬,該當你帶我好好瞧瞧。”


    “既然衛公吩咐,令狐不敢不從。”令狐野先抱拳說道。


    陳醉一擺手,道:“將軍不必多禮,我這個人出身草莽,一向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今天咱們隻論交情,不論官職爵位,我是來查案子的,也是來交朋友的,如不嫌棄,你我便兄弟相稱。”


    令狐野先道:“豈敢高攀。”


    “京中誰人不知你老兄可是武威王麾下的紅人,要說高攀那也是我高攀了。”陳醉哈哈大笑道:“那就這樣吧,令狐兄,相請不如偶遇,今晚我可就跟著你混了。”


    令狐野先依然謹慎,道:“既如此,那令狐某人便卻之不恭,鬥膽叫衛公一聲陳兄弟。”


    “原該如此。”


    陳醉嗬嗬笑著,邁步走進花廳,隻見中心處一座台子,周圍則是一圈桌椅,擺著茶水瓜子和蜜餞果子,已經坐了不少客人,其中不乏陳醉曾在朝堂上見過的人物。那台上正在表演的是一個膚色黝黑眼眸深藍的西方異人,演出的節目是馴獸。


    台子中心擺了個葫蘆狀的大笸籮,表演者手裏抱著一支短笛,正鼓足了腮幫子吹奏出一曲節奏魄快的曲子,曲風絢爛多轉折,古怪中透著一股子異國情調。


    阿九十分好奇,湊到前麵去看。陳醉則跟著令狐野先來到一處位置頗佳的桌子旁坐定。那個褚大家也跟著過來,不過沒敢坐下,隻是站在令狐野先身旁伺候著。她雖然不認識陳醉,也不曉得這位衛公有什麽來頭,但隻看令狐野先恭謹的樣子便意識到了這看著有點病歪歪的小白臉的分量。


    “令狐兄好享受呀。”陳醉嗅著金色茶湯的芬芳氣息,道:“來自夜魔城的金駿眉,產自大雪山深處半寒半暖陰陽相會的特殊環境,因為人跡罕至,所以采摘極其不易,炒製過程更是紛繁複雜至極,市價五十紋銀一兩的茶葉,等閑不夠分量的人物都不要想買到。”


    “陳兄是大行家。”令狐野先嘴上客套,心中早就罵娘了,跟老子裝什麽蒜,隻要是曉得你攬月樓主身份的人,誰不知道這茶葉的名字就是你起的。一包茶葉賣的這麽貴,全天下最黑心的奸商就是你這王八蛋。


    陳醉轉臉看向褚秀,道:“褚大家別站著呀,坐下來陪我聊幾句,剛才陳某行事孟浪魯莽,多有得罪,冒犯之處還請海涵。”拉出把椅子放在自己身邊,在椅子麵上拍了拍。不容拒絕的:“怎麽?褚大家不願賞光?”


    “豈敢,豈敢。”褚秀趕忙坐下,欠著身子道:“剛才令狐將軍稱您衛公,民女就想,看您年紀輕輕的,居然已經是堂堂國公爺,著實讓民女感到震驚,厚顏說句狂話,民女在京中討生活多年,這京中世襲罔替的勳貴家族民女幾乎都略知一二,今天卻還是頭一次見到國公爺,故此才怠慢了衛公虎駕......”


    “不知者不罪。”陳醉擺手打斷她的話,道:“今天陳某就是來開眼界瞧熱鬧的,這國公爺三個字還是不要提了。”話鋒一轉,又道:“褚大家,你這地方不錯啊,你也不愧是號稱什麽都賣的主兒,就拿這金駿眉來說吧,據我所知,因為產能有限,抱天攬月樓實行的是會員專供製,入門的門檻極高,夠資格成為會員的都是江湖廟堂官私兩麵非富即貴的大人物,一般人就算有銀子也很難買到。”


    褚秀小意陪笑道:“全仗著王爺的金麵和京中各位大人賞臉而已。”


    陳醉哈哈大笑,指著她說道:“會說話,難怪趙俸炆願意把他那塊金字招牌借給你用。”轉而又對令狐野先說道:“令狐兄,這地方你常來常往,想必經常能在此碰到文昌王吧。”


    趙俸炆號稱十全王爺,實際上他的爵位全稱是九珠文昌親王,在親王當中品秩最高。相比而言,趙俸侾才不過是六珠親王。就尊貴程度這位文昌王爺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實際上,自從六年前奪嫡失敗,趙俸炆在朝中的勢力幾乎被趙俸侾連根鏟除後,他基本上就成了一個富貴閑人。


    說閑也不算太閑,這家夥是個閑不住的人。奪嫡失敗後,就跑到城南弄了一大片土地,修建起一座巨大府邸。平日裏召喚一些江湖上的奇人異士,幹一些服藥煉丹的勾當。有時候還會弄些稀奇古怪的事物到府裏,辦個聚會什麽的,請京中權貴圈的人去參觀獵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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