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兒走了,以她現在接近法天真君的實力,加上孟立虎帶了十名特戰兄弟跟著一起上路,安全是沒有問題的。


    陳醉心頭悵惘未散,那邊剛更名為衛國公府的舊齊王府已經修繕一新。


    在這區區數日內,抱天攬月樓龐大的財力物力顯示出強大的力量。盡管時間倉促,修繕一新的齊王府卻已經徹底恢複了往日恢弘景象。


    衛國公府占地極廣,建築規模宏大,門深牆堅,布局嚴謹,氣勢森然。殿堂巍峨,亭閣軒昂,水光山色,恍如仙宮。


    因為曾經是親王府,規格也非比尋常。


    以翠屏山為坐標的南北中軸線上,依次排列端禮門、承運門、承運殿、寢宮、禦苑、廣智門等主體建築。前為承運門,中為承運殿,後為寢宮,最後是禦苑。圍繞主體建築還有四堂、四亭和台、閣、軒、室、所等數十處之多。正是:朱戶愛開厥,雕楹更枕崗;綺疏承爪渭,碧瓦戲鴛鴦。曲沼龍頭瀉,高亮鷗吻張;暗風金屈戊,明月玉琅璫。


    新落成的國公府禦苑林木蒼翠,山石錯落有致,平坦寬闊的演武場旁有一處樓閣建築,原本叫演武樓,現在已更名為嬋娟閣。門前兩塊匾,左邊寫但願人長久,右邊書千裏共嬋娟。


    詩會者,以詩會友。


    衛國公是當今天子落難西南時結交的故友,於江山社稷有挽狂瀾於既倒之大功,更有為大趙江山開疆拓土建塞外雄城一座,阿史那部草原上馬踏樓蘭之豐功偉績。雖然還不到三十歲便已經是位極人臣,但滿朝文武卻沒幾個人覺得陛下這般封賞恩寵有什麽不妥的。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炎都有千萬人口,瞧不順眼心中不服氣的也大有人在。


    比如朝花社的那些年輕人,尤其是上次在陳醉麵前自覺受辱的趙恭澍,更是憋著心思盼著看到陳醉摔個大跟頭。


    年輕的血總是熱的,容易衝動也容易被蠱惑。


    當年齊王開府建衙,最輝煌時曾代天子臨朝,意氣風發大有龍吞天下的氣象。天下青年才俊但凡有些誌氣才氣的,無不望風競從。彼時朝花社的年輕人多半都還隻是十歲左右的稚童,半懂不懂的年紀,正是對英雄豪傑人物心生盲目信仰時。而齊王,曾經就是他們這一代年輕人的信仰。


    陳醉的國公府建在齊王府舊址上已經讓他們頗為不滿,現在又要辦詩會效仿齊王結交天下才俊,擺出一副招賢納士的架勢,就更讓他們覺得這粗鄙武夫討厭之至。仗著陛下扶植,便學當年的齊王,憑他也配?


    天風唿嘯西來,長空雁鳴南去。


    陳醉負手站在嬋娟閣上,眼中是藏不住散不盡的離愁。阿九在一旁捧著個暖爐,心疼的看著。她與霍鳴嬋異體同魂,心意相通,嬋兒對陳醉如何,她便也會本能的如何對待陳醉。


    演武場上,九百四十名龍馬騎軍兄弟由剩下的五十名特戰隊騎軍兄弟分別帶領操練著。


    身後傳來腳步聲,走上樓來的費解同樣麵帶憂色。


    “見過衛公。”


    “不必多禮。”


    費解欲行大禮,陳醉恰到好處的及時攔住,兩個聰明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那裏得到滿意的迴饋。


    “朝花社的那些人都來了?”陳醉問。


    “承運殿擺宴,文房四寶,幹果蜜餞,美酒熏臘都已齊備,就等衛公了。”費解幹巴巴迴答。


    “你覺得我這麽幹不妥當?”


    “應該是十分不妥。”費解直言不諱道:“當年齊王案的血跡未幹,衛公在王府舊址擺宴,很容易勾起某些人不好的聯想,這個時候成為眾矢之的,對咱們太不利了。”


    “覺得不妥你為什麽還這麽忠實的執行我的命令?”


    “衛公不是當日的齊王,費解也不是昔日的費解了。”費解喟然一歎道:“隻恨那時年少,空有萬丈豪情卻無十步殺機,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空負大誌兄長們倒下。”神情堅毅,斬釘截鐵的:“雖然那些豎子不堪與謀,但衛公執意要做的事情費某不能阻撓,不過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


    陳醉微微一笑,道:“你多慮了,我當然知道朝花社這些勳貴大臣家的子弟不是共謀大事的材料,不過他們也並非一無是處,這夥人做正經事不成,高談闊論與人鬥氣搬弄是非這些勾當卻不必師父教,義氣熱血也有幾分,所以我請他們來不是謀什麽大業的,就是談談風花雪月,聊聊各家各戶的難處,順便借他們那幾分義氣熱血謀一件小事。”


    費解何等聰明,立即領悟到陳醉的真實意圖,眼睛一亮,道:“原來衛公是衝著魏無極去的。”


    陳醉道:“兼而有之吧,朝花社這些人若用之得,日後未必不能謀些大作為,今天算是小試牛刀。”又道:“當日你建議我跟他們拉近關係,其實我並非完全不能接受。”


    費解道:“當日是屬下行事過於孟浪了。”


    陳醉道:“隻不過沒有找準你我之間合適的距離而已,這不隻是你一個人的問題。”


    “那個白犴軍統領司徒駿也到了。”費解道:“屬下安排鯤鵬在後麵菊花軒接待,暫時把他穩住了,見不見他什麽時候見還要由衛公親自定奪。”


    “來得好,我先瞧瞧挑車輪的好漢長什麽樣,承運殿那邊交給你了,我見完了司徒駿便過來。”陳醉從阿九手中接過暖爐,又吩咐道:“去把我昨晚寫的幾首詩給費大爺帶過去,請那幫才子佳人們品鑒一番,免得人家說咱們怠慢了。”


    ......


    司徒駿長的儀表堂堂,俊朗中帶著幾分陽剛氣,身形挺拔,堪稱十足的美男子。屬於站在人群當中,隻憑一張臉就能把別人的目光吸引過去的那種人。


    陳醉抱著暖爐,阿九緊緊跟在身邊,進門後隻看了司徒駿一眼,隨即目光便被他身邊的高個子侍女吸引過去。


    這女人的個子很高,五官並無特別亮點,湊在一起的模樣隻能算端莊,穿的是侍女的裝束,身上卻瞧不出半點侍女的卑微謹慎。她隻是站在那裏不言不笑,就讓明晃晃亮堂堂的司徒駿黯然失色。


    陳醉從她身上看到了一種道韻天成的氣質,隨即意識到:竟然是虛靈鏡像!


    天下間能在道意修為上媲美嬋兒的人很少很少,少到大約兩個巴掌就能數過來。這當中隻有兩位坤家,一個是曾經問鼎過大宗師境界的明月庵主錦羽裳,另一個便是五鳳池主鏡空月。


    傳說中,五鳳池主鏡空月生就天人姿色,身形欣長與常人迥異。隻看身材,倒似乎與眼前女子相吻合。


    她一眼看到了陳醉,第二眼卻盯死了阿九,然後一揮手,司徒駿就從這間屋子裏消失不見了。


    原來堂堂白犴軍統領不過是個帶路的,真正想見小醉哥的人是她。


    “不要亂猜,本宮不過是途經炎都偶然起意,順道過來看看的。”她忽然撤了虛靈鏡像,平凡端莊的模樣換成了一副藍發騰空五官精致秀眉飛揚的模樣。可不正與傳說中的五鳳池主完全吻合。


    陳醉如臨大敵,全身緊張,麒麟寶鎧迅速展開,滿身的零碎武器也都蓄勢待發。一旁的阿九也是黑發衝冠,丹元勃發,雙手掌心下依稀有龍形象貌的真元氣體流轉。


    “你就是聶橫舟和葉還璧的外孫?”鏡空月信手一揮,啵的一聲,阿九手掌間的龍形象貌真元瞬間消散,她微微一笑,道:“小姑娘好雄厚的真元,可惜道意初成,念力不達,想與我交手還差得遠,你們倆不用這麽緊張,我不是來殺人的。”


    陳醉咬緊牙關,強壓下心頭的凜然,對方的精神威壓太強大,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幾乎動彈不得,根本沒辦法保持冷靜理性的狀態。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陳醉拜見空月外婆奶奶。”


    “咯咯。”鏡空月被他這個叫法給逗笑了,道:“小猢猻,外婆便外婆,奶奶就奶奶,你這混為一談算什麽叫法?”


    她這一笑,氣氛頓時為之一鬆,陳醉心頭的壓力頓減,心緒一下子平靜許多,腦子也靈活起來,道:“隻看模樣,我覺得叫姐姐更合適,但我知道您跟我外公之間的過往,所以斷然不敢胡亂稱唿。”


    “啊喲,越來越不像話了。”鏡空月滿麵笑意,指著陳醉道:“你這小猢猻倒是生了一張巧嘴,這一點可比你那木頭疙瘩似的外公強多了。”


    陳醉道:“在您麵前怎敢胡言亂語,陳醉剛才所說句句發自肺腑。”


    鏡空月笑容慢慢收斂,明眸一轉目光停在阿九臉上,道:“這麽個可人兒疼的小東西,怎麽會有這麽霸道的真元?”陳醉剛想說話,她卻把臉一沉,道:“我問她呢,你不要說話。”


    阿九倔強道:“公子讓我說我就說,公子不讓我答你我便不答你。”


    陳醉擠出一絲苦笑,道:“您瞧,她就這個脾氣。”


    “無妨,她不說本座也知道她來曆,既然脫形斷根做了人,那便是人族了。”鏡空月並不以為意,被阿九頂撞了一句卻不怒反笑,轉而看向陳醉,問道:“江湖傳說你身邊有個白衣劍仙,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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