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隨雲一直強調天機不可泄露,可是他連你爹爹的底細和玄衣神後的事情都敢說,還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說的?”陳醉道:“我想他是鐵了心要永遠留在人間界,所以才會這麽無所忌憚的泄露冰輪閣的秘密,但是他卻無論如何都不肯說出炎都法陣和我外公的秘密......”


    “斬經堂執掌炎都法陣早已是公開的秘密,諸葛隨雲作為天人臨凡的神廟小天師,不可能不知道法陣的關鍵所在。”嬋兒接過話頭說道:“所以他一定知道黑龍帝的下落,隻是因為某種原因不肯說出來,他在天界雖然隻是個無名小卒,但畢竟是仙元八品的人物,在人間界也算是頂級強者,能讓他這麽忌憚的人並不多,而黑龍帝必定是其中翹楚,假如龍帝沒有這個意思,他說出來便是個順水人情。”


    “這個人嘴巴很大,不是一個守口如瓶的人。”陳醉道:“愛賣弄也是一種天性。”


    “黑龍帝是人間無敵級別的存在,諸葛隨雲既然鐵了心留在人間界,如果有機會討好黑龍帝,一定不會放過。”


    “所以,他不能迴答我的問題多半是因為說出來會因此得罪我那位便宜外公。”陳醉說到這裏忽然頓住,深深歎了口氣,又道:“諸葛隨雲雖然什麽都沒說,其實卻等於說了很多,如我所料不錯,事實就是外公不想見我,甚至還在我身上做了手腳來限製我的修為進境,或許是因為陳師道,又或許是因為他不希望我在這條路上走的太遠。”


    嬋兒受到啟發,道:“也許二者兼而有之,大約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吧。”


    陳醉道:“當日我在草原上滅了阿史那圖蘭和八百龍象重騎後身受重傷,你豁出命去救我,險些因此應仙人劫坐化,是他及時趕到才救了咱們倆,為此還不惜麵對九重雷劫,提前晉級大宗師境界,當時我其實是非常感動的,但是隨後他便莫名其妙的離開了,據莫紹康說他是去了五鳳池了斷與鏡空月之間的一段孽緣,那之後他便到了炎都,天機樓方麵在派出那個暗樓殺手失敗後也一度停止了對我的動作,現在迴想起來,應該是他跟鏡空月達成了某個協議。”


    “我猜他多半是承諾了會限製你和抱天攬月樓的實力發展,鏡空月才會命令酈鳳竹停止對你的刺殺行動。”嬋兒分析道:“隻是後來我們勝了費蓮生,又橫掃了橫山氣宗兩次針對你的行動,讓五鳳池以為他違背了承諾,所以才會把對你的賞格提升到百萬黃金級別,並且決定派出甲字樓殺手來對付我們。”


    “我畢竟是那人和娘親結合生的孩子。”陳醉又歎了口氣,道:“外公因此一直對我有所忌,煉鋒城和抱天攬月樓的發展解了夜魔城之圍,他是能夠接受的,但是我以他不能了解的方式殺了阿史那圖蘭和八百龍象重騎,卻是挑戰了他接受的底限,所以他才會及時出現,他幫我達到先天八品的同時也在我身體裏留下限製,為的是讓我保有自保能力卻無力進取,甚至是希望我能知難而退,迴到煉鋒城做個塞外領主富貴閑人。”


    嬋兒道:“還不止這些呢,自從他當日救了我的命,那之後我便感覺自己的修為提升速度增快了許多,尤其是你我有了夫妻之實以後。”


    陳醉不解:“這也算壞事嗎?”


    “哥哥有所不知,仙元八品到九品是補天界修士麵臨的第一大難關,需要巨量的靈氣積累和極高的道意感悟,無數人卡在這一關終其一生都不得寸進,達成仙元九品便是法天真君境界,便有了列入神國仙班開山建宗的資格。”嬋兒解釋道:“而對我來說最大的壞處是,達到法天真君境界就不能常留人間界了。”


    “你認為他是想分開我們,所以暗地裏做了手腳,幫你快速提升境界?”


    “你體內的玄水真元精純無比,對你是壞事,對我卻有極大裨益。”嬋兒點頭,正色道:“原本我以為他老人家是想助我一臂之力,解決我修行之路上最大的難題,現在看來未必如此,或許他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想我與你有太多糾纏才故意這麽做,又命諸葛隨雲向你透露這麽多關於我爹爹的秘密。”


    “很合理的分析。”陳醉道:“如果你達到法天真君境界,便沒辦法繼續留在人間界了?”


    “是的。”嬋兒道:“天人降世,除非轉生重修,否則八品以下扛不住仙人劫,隨時有坐化危險,就好像當初我們初相識那樣,八品以上則要時刻麵對人間界的天道法則降下的九重雷劫,結果隻有一個,便是身隕道消。”


    “看來我們對這位便宜外公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或許一切隻是巧合,畢竟我們得出的這些結論都隻是假設。”


    “一個環節可以說是巧合。”陳醉搖頭道:“大嘴巴的諸葛隨雲故意向我透露你爹爹的底細,連天界機密都敢說,但涉及到外公的事情卻什麽都不敢說,還有我的先天體魄發展遇到了一個過不去的瓶頸,而你的修為卻是一日千裏,這麽多不合乎天道人情常理的巧合湊在一起就不大可能了。”


    “如果真相如此,我們不要說救出爹爹,恐怕連在一起的時間都所剩無幾了。”嬋兒忽然意識到這一點,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下意識的緊緊摟住陳醉的脖子,低聲啜泣起來。


    “沒什麽大不了的。”陳醉目光堅毅,大手輕撫過嬋兒秀發,寬慰道:“一切有我在,我命由我不由天,更由不得他來控製咱們的命運。”


    “哥哥接下來有何打算?”嬋兒明顯有些信心不足。


    “該做什麽還做什麽。”陳醉道:“繼續鍛煉提升實力,然後收拾魏無極這老賊掌控稽查司,我就算不能把先天體魄提升到第九品,一樣有其他方法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嬋兒受到感染,道:“不愧是我霍鳴嬋選定的男人,哥,我永遠信你那句人定勝天!”


    ......


    陳醉入京半個月,一直閉門不出。


    抱天攬月樓炎都總院戒備森嚴,有龍馬騎軍兄弟不辭辛勞的戒備,外人不得允許幾乎沒可能窺視到內部情況。


    因為陳醉有嚴令,不要說外人,便是自家兄弟都進不去。費解和司文曉等人輪班前來求見都吃了閉門羹。


    除了貼身伺候的霍鳴嬋和阿九外,沒人知道他一天到晚泡在抱天攬月樓炎都總院裏究竟在鼓搗啥。


    其實嬋兒和阿九也不是很明白。隻是看著陳醉從早到晚不知疲倦的在那裏打鐵製造機括,似乎又在改良那件麒麟寶鎧了。這一次的工程量頗大,除了敲敲打打外,還增加了一種她們看不懂的火焊之法,幾乎是將整件麒麟寶鎧拆散了,又把原本就十分精致細密的散件葉片打造的更纖細精巧,提升了貼身隱蔽的效果。


    此外還加入了一組不知用來做什麽的瓶瓶罐罐,最後在寶鎧的中心處留下一個剛好能放下白玉瓶的位置,用管路將瓶罐與瓶口連接在一起。這白玉瓶是嬋兒送給陳醉的一個空間器皿,之前一直是拿來盛酒的,這次卻被陳醉要求往裏邊裝入大量的玄火堅冰。


    霍鳴嬋知道這東西能燃燒生成威力巨大的地靈真火,根據這一點略約想到陳醉是在將麒麟寶鎧改造成一件極厲害的火係法寶。兩人在一起這麽久,她已經習慣了不去打聽陳醉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男人要求她怎麽配合,她便怎麽配合就是了。


    陳醉的確是在改造麒麟寶鎧,不隻是要增加一套火係武器。


    這次改造的靈感來自夢中人生某著名係列電影裏的人物。第一步是在原來的噴火裝置基礎上升級為多點噴射高溫高壓烈焰,以此來豐富自己的戰鬥技能。高溫高壓的熱能在白玉瓶內生成,通過焊接的精密玄鐵管路進入到那些加力罐中儲存,終端連接的卻是連發神火箭導氣擊發裝置,開啟機括就可以連續發射神火箭。


    實現這一構想的基礎就是嬋兒送的那個白玉瓶。作為空間法器,這水火不侵的小東西可以承受極大壓力,剛好用它來儲存大量玄火堅冰。此物燃燒效能極強,生成的火焰溫度也奇高,注入空氣在內部形成高壓後便可以源源不斷提供燃燒的能量。不僅可以用來殺敵,還可以提供如火箭升空一樣的動力源。


    陳醉對於熱能轉化動能的理論並不陌生,又有近幾年來的精密鍛造經驗,最難的熱能供給的問題解決了,後麵鍛造連發機括,打造口徑相應的神火箭就要相對容易很多。


    改造完成後的麒麟寶鎧雖然增加了一套連發神火箭武器係統,但看上去卻比之前更貼身隱蔽,陳醉親手設計打造的多孔位柱塞式導氣龍頭隻有拇指大小,卻是連發神火槍最大的核心部件。整套武器係統連同攜彈五十發的彈夾都可以輕鬆隱藏在腋下肋部,攜帶容易,操作也十分簡便。


    第一次實彈射擊試驗選在了一個深夜,明月在天,佳人在畔。


    因為是氣動發射,並無多大噪音,神火箭噴射的聲音甚至還不如一把弓的弦聲。但威力之大則絕非弓箭可比的。隻電光石火的瞬間,便把院子裏一棵老槐樹射成了蜂窩。


    看著慢慢倒下的老槐樹,嬋兒和阿九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懼之意。


    這樣兇暴的武器,怕是天人也躲不過去。陳醉之前設計的神機連弩已經很可怕,但那東西畢竟需要人手去連續操作,機括運轉是有預兆的。而這個武器在發射前卻幾乎毫無預兆,驟然發射,數十支錐心斷骨的神火箭一下子發射出來,根本沒有容對手反應的時間,霍鳴嬋在心中估量,爹爹如果是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麵對這武器,逃過一劫的可能性也不會太高。


    “哥哥有了這個武器,便是麵對宗師人物也有一拚之力了。”霍鳴嬋由衷讚歎道:“最起碼我這個仙元八品大圓滿的人麵對這武器,鐵定是在劫難逃的。”


    阿九也讚道:“公子這個武器當得起屠神二字!”


    神仙難逃一溜煙。沒有夢中人生經曆的人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力量。


    武道高手哪怕是以武入道,渡劫成了天人也終究是人。不過是壽元長些,多一點神通異能,生命機能旺盛些罷了。在這個超越時代的禁忌武器麵前,他們所謂強大的生命力與尋常人相比,最大的區別也就是死之前掙紮的時間長短不同而已。


    陳醉在得到白玉瓶的最初就有過這個構想,隻是那時候還寄望於自我修持達到先天九品境界,在成為強者的道路上,如無必要,他不想過度依賴這些外物。但現在,修行的道路又遇到攔路虎,京都局勢卻急迫的需要他快速提升戰力,所以才不得不耗費這段寶貴時光來做這件事。


    以器之利,隻可逞一時之快。因為人終有衰老一日,再厲害的殺器若無人懂得使用便隻是器而不成殺器。器也難免有失靈時。陳醉的內心中始終認為,隻有追求自身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者之路。


    “這東西再厲害也始終是外物,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失靈了,又或者給人有意破壞便沒用了。”陳醉正色道:“所以器雖利,卻不能常用,更不能長久用,一旦過度依賴這些東西,便容易忽略自身實力增長。”


    霍鳴嬋道:“這幾天你都閉門不見人,費解他們幾個來了好多次,能替你做主的事情我已經替你做主了,有些事隻能你親自定奪,國公府選址的事情已經定下,就選在了齊王舊府,年根歲尾,朝廷上下都在籌備祭天大典事宜,開年祭祀結束後,皇帝陛下便要為你加官進爵,前幾天魏無極上奏表參劾禦林軍紅鳶統領雷鷲,說他陰蓄私兵僭越規製,圖謀不軌。”


    陳醉嘿嘿冷笑,道:“這老小子是衝著咱們的龍馬騎軍來的。”


    霍鳴嬋道:“大將重臣家中豢養府兵本是尋常事,兵部對此有明文規定,雷鷲是二品武將,最多允許私養三百家兵,他養了五百府兵,並不算什麽嚴重的事情,卻被魏無極抓住不放,大做文章,恨不得抓住蛤蟆攥出尿來。”


    陳醉笑道:“我這一千龍馬騎軍說著不起眼,但畢竟是零戰損破樓蘭的隊伍,內行人都知道這股力量的分量,魏無極大概是嗅到味道了。”


    “費解跟我說,這個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怕有人借題發揮大做文章。”嬋兒道:“魏無極先盯死了雷鷲那點小問題,捏著軍法鐵律逼皇帝陛下處理了雷鷲,接下來若是把哥哥的龍馬騎軍翻出來,隻怕皇帝陛下也不方便為你出頭了。”


    “魏無極這是要明刀明槍的跟我杠上了。”


    天空晦暗,陰雲帶來幾朵雪花,西風漸緊吹來幾許寒意。陳醉打了個寒戰,從阿九手中接過貂裘披在身上,沉吟著說道:“他應該很清楚,這點屁事動搖不了我的根本,武威王和葉斬都養著規模不小的私兵,我這個衛國公身邊有幾個體己人算不得什麽大事,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阻止我把阿虎他們的軍籍落入稽查司,祭天大典之前,我這個總巡將軍的身份都還不能在五軍都督府那邊入籍在冊,這些兄弟們自然也沒辦法跟著我進入到稽查司體係。”


    “距離祭天大典還有十天。”阿九遞上一杯暖茶。


    “魏無極盯著私兵違製這點屁事並不是什麽聰明舉動。”嬋兒道:“費解說,京城養得起私兵的王公勳貴多不勝數,違製的也不在少數,他這是要得罪一大票人來給咱們添堵。”


    “大概還不至於。”陳醉道:“他盯著雷鷲是有的放矢,針對的也隻有我們,其他王公勳貴的問題,他不說,咱們也不能說,如果咱們計較了公平不公平的問題,影響到了其他人的利益,反而中了他的計,還沒站穩腳跟呢就先得罪了一大票人。”陳醉揉了揉眉頭,笑道:“京城居大不易,果然不是說說而已。”


    “如果他揪著咱們這一千龍馬騎軍兄弟做文章,哥哥又打算怎麽做?”嬋兒問道。


    陳醉反問道:“老費那邊有什麽想法?”


    “費解倒是幫你想了個應對的法子,按照軍製,在京開府的一等公可以養五百府兵,剩下的化整為零,先暫時分散到葉公爺和懷古先生的府邸裏。”嬋兒道:“這麽做倒是可以避免違製了,但這分出去的五百騎軍兄弟會立即落入樞密院和工部的府兵籍,短時間內都不要想跟著你進入到稽查司的隊伍了。”


    “這不正中了魏無極的下懷。”陳醉道:“這一路走來,我這一千騎軍兄弟與我同心同德生死一體,現在卻要為這點屁事一分為二,豈非是逼著我分出個親疏遠近來?帶過兵的都曉得,這他嗎就不是人幹的事兒。”


    “所以哥哥的意思是?”


    “分兵是下下策,絕不可行。”陳醉斷然否決了這個想法,道:“京城裏這麽多王公勳貴,大家都多少有些違製的地方,魏無極想盯著我一個做文章,老子偏偏不讓他如意,這皇帝的新裝是他揭破的,黑鍋也得由他自己背起來。”


    “什麽叫皇帝的新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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