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鳴嬋隨身取出一小團事物交到陳醉手中,道:“這個叫做錦雲兜,用的時候藏在手中,把金線套在手腕上,對準目標丟出去就會自動張開將目標套住,隻要被套住了,等閑妖物便無法掙脫。”


    陳醉接在手中,感覺入手頗沉,卻是一種絲質材料的細絲編織的網,底部是一圈黑色物質,似石非石,似金又非金,分量極大,這麽一小團就讓陳醉有了一絲絲沉甸甸感。


    “有這麽好的法寶,怎麽以前不拿出來?”陳醉輕輕拉了拉這錦雲兜,發現這絲質材料極其堅韌。


    “這個東西隻能用來對付不太厲害的妖物,對付真正的強者就沒用了。”霍鳴嬋道:“這裏是人間界,難得遇到一個半個值得出手的妖物,所以就一直沒拿出來。”


    陳醉愛不釋手,仔細將金線纏在手腕上,托著錦雲兜在自己掌心丟了兩下試探手感,道:“這個東西挺有意思的。”


    霍鳴嬋道:“你喜歡就留著好了。”


    “情況有變!”司文曉忽然說道:“快看,外麵的鬼物散開了。”


    陳醉甩臉看過去,心裏也有些沒底了。


    霍鳴嬋輕聲道:“不是散開,而是完成了任務被驅使離開了,大哥料的沒錯,那邪祟鬼蜮果然按捺不住了。”


    話音剛落,就見院子外陡然響起一聲尖銳唿嘯,一道青光快逾閃電,飛撲到院子裏,徑直來到冒牌的六陽童子身後,卻是一頭非鼠非狐,體態如大狗的奇獸。張開大嘴就去叼六陽童子的後頸。而就在這時,那六陽童子陡然轉身,張開一雙皮紮的手臂,活人似的將鬼蜮抱住。


    一團藍焰騰起,那鬼蜮驚的慘叫連連,咄!咄!咄!連續噴出三口妖砂,將皮紮的六陽童子的半邊腦袋都打掉了。陳醉看的咋舌不已,這毒砂的威力果然不同凡響,若是打在尋常人身上,可不就立即要了性命。


    此物惡毒,務必除惡務盡!


    “就是現在!”霍鳴嬋雙手一合,那皮紮的六陽童子奮不顧身的將鬼蜮死死纏住。


    陳醉破牆而出,對著那鬼蜮一抖手將錦雲兜丟了出去。鬼蜮躲閃不及,一下子被罩在其中,頓時驚怒交加奮力掙紮起來。陳醉哪裏肯由著它折騰,飛身過去揮拳便打,那鬼蜮受製於錦雲兜,縱有飛鳥驚雷的速度也無從發揮,隻能眼睜睜挨揍,煉鋒城主的拳頭豈是好受的,這小小妖邪隻受了一拳就爆出一大團血光。


    嬋兒叫道:“別打死它,留著還能追蹤到費蓮生的羅漢法相真身。”


    陳醉看著那一團連骨頭和皮肉都分不清的肉泥,這是他將風炮錘熔煉附著在拳鋒上以後第一次全力出手,威力之大也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原以為這妖物是成了氣候的,至少不至於一拳就打死,卻不料竟這般不禁揍,尷尬一笑,把手一攤,道:“你說慢了。”


    “可惜了,費蓮生用這東西掠奪生魂之力,必然已經多入魔道,這種敵人當然越早除掉越好。”霍鳴嬋一臉無奈,走過來用殘月龍鱗劍在那團肉泥中翻了翻,尋出一枚青色的小珠子,道:“世間所有妖邪,隻要是成了器能說人言的,體內便必然會生成靈珠,雖然在補天界不算什麽多珍貴的東西,但在人間界這裏卻算得上一個寶貝。”


    “有什麽用?能增進修為嗎?”陳醉問道。


    “並非所有靈珠都有這個作用。”霍鳴嬋道:“還要看妖物的真元屬性是否相合,但就算是不能增進修為的靈珠,也可以凝練道意鞏固元神法相。”說著將這顆鬼蜮靈珠丟向司文曉,道:“書生弟弟,你吃了吧,道意三重才有希望晉級超品,這東西剛好你用的到。”


    司文曉下意識的接在手中,卻立即意識到此物珍貴絕非霍鳴嬋說的那般輕鬆。所謂武道好修,道意難成。道意二重便可以成就九品高手,而想要更上一層樓達到超品移山則必須要觸摸到道意三重的門徑才有可能。修道意十分成功機緣,天賦機緣占七分,神功心法的高低占兩分,而努力隻占了一分。


    天下間肯付出努力者不勝枚舉,擁有神功心法的門派也不在少數,唯有天賦和機緣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這青色的珠子在中州大陸還有個名字叫做靈獸妖丹,對於浩瀚江湖中那些滯留在九品巔峰多年的高手而言,隻需一枚就意味著逆天改命,跨越一道本命天賦所限幾乎不可能跨越的武道門檻。中州江湖素來有個說法,九品巔峰縱然天賦尋常些隻要肯下苦功也可以按部就班達到,而更上一層樓達到超品移山的境界卻隻有那些天賦卓絕之輩才有機會。


    作為可以逆天改命的靈獸妖丹,這一枚在東蜀明月庵的藏珍閣的拍賣價是黃金一百萬兩,且有價無市。


    司文曉怎肯接受,連忙推卻。陳醉卻接過來硬塞到他手中,道:“一隻木桶要很多木板拚湊成形,最終能裝多少水卻不取決於最高的一塊,而取決於最低的那一塊短板,費解和葉鯤鵬都有家學機緣,你雖然是耍筆杆子的,但你我都清楚,現在和未來站在我們麵前的對手是怎樣的人物,為了我們共同的目標,你必須變得更強!”


    司文曉聽罷,涕淚橫流,忽然跪伏於地,道:“文曉願以此生與兄長共進退!”


    ......


    寧懷古同意奉召出山,這老頭做事幹脆利落,說走就動身。鬼蜮的問題解決當日就奉召動身了。


    依著陳醉的本意是想在重光城跟他見一麵,先縱論一番,再惺惺相惜煮酒論英雄一番,力爭收人更要收心。小醉哥本以為憑著司文曉的麵子,這老頭怎麽也不至於這麽不開麵,所以在心中早把要說的話排練了無數遍,可惜卻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寧大學士效仿天刀,緣慳一麵,用實際行動表明立場,人家是為效忠於寧帝陛下才同意出山的。


    所以寧大學士要先見陛下,再會煉鋒城主。


    陳醉倒不是很介意這一點,這些人肯為這件事出山,跟自己一起站在武威王對麵就足夠了。這個君君臣臣大如天的年代,趙致頭上那頂至尊頭銜還是要比小醉哥有號召力的多,尤其是對於這些老家夥們而言。


    司文曉建議迴到船上,一可以加快行程,二可以策應安全,三也免了許多江湖漂流舟車勞頓之苦。陳醉的臉色一直不大好看,像個病秧子。盡管陳醉多次說過不妨事,司文曉還是有些擔心陳老大的身子骨。盡管這個男人剛剛在不久前單槍匹馬錘翻了江湖十大高手之一的費蓮生。


    陳醉對此不置可否,司文曉有他的擔憂和考量,但陳醉有自己的打算。


    這座江湖與想象中的風花雪月逍遙浪漫不太一樣,缺了點浪漫主義氣息,平凡的外表下隱藏著冷厲神秘的世界。哪怕是高居廟堂之上的人也需對這個世界心存敬畏。玄天宗,夜魔城,五鳳池,吠陀佛宗和古佛宗,這些千百年來各領江湖風騷數百年的名門大宗派就是這個世界的秩序製定者。


    在江湖的世界裏,雲空寂甚至比趙致這人間帝王更有資格被稱作天下第一人。


    陳醉少年時曾與雲玄感對話說道,雲空寂笑傲於江湖雄視天下強者,敢將趙禮宗宣召其入宮的聖旨當擦屁股草紙,那才是我輩江湖人該心向往之的氣魄自在。如今雖然自己被雲玄感暗算斷了修行之路,但憑著夢中人生記憶中的體術拳法修行和嬋兒傳授的大夢心經,也摸索出了一條提升先天體魄的法門。可謂是別開天地自成一派。


    未來如果能達到先天九品體魄,便可以修習聶政所創的九逆魔功,倒推天道成就先天十品的無上戰力。這條路非常難走,不僅有修行過程中的艱難險阻,心魔困惑,還會有敵對人物設置的陷阱障礙。一個從先天一品到先天八品,單槍匹馬幹翻費蓮生的煉鋒城主,已然值得陳師道和趙俸侾之輩正視他的存在了。


    陳醉知道自己的短板,經營謀略不如費解,內政文章不如司文曉,領兵打仗也不如葉鯤鵬,全憑的是夢中人生超越時代兩千年的閱曆和聶橫舟外孫這個身份才有今日局麵。黑龍帝的班底固然可用,但這種關乎江山社稷搶班奪權的大業,指著一幫江湖客是不可能實現的。


    所以陳醉接受了舒蘭成的意見,他要抱天攬月,前者抱天需要費解司文曉和葉鯤鵬這些世家豪閥出身,對廟堂熟悉並有著深厚人脈底蘊的世家弟子相助。大家是衝著扶保趙致拿到大權,繼而實現個人和家族夙願聚在一起的。一旦目標實現,陳醉沒有任何理由強求這些人繼續幫著自己去攬月。


    雖然霍鳴嬋還沒有把她在補天界冰輪閣的一切和盤托出,但隻從這幾年的交往接觸偶然所知的一鱗片爪也能想象,這上九天攬月多半是要比抱天難得多的。那是一座更高層次的江湖,是屬於高階修行者的世界。想要在那個世界裏攬迴明月佳人,當然需要強橫的戰力。事實已經證明,想要提升戰力,除了苦修外更需要實戰的體悟。


    留在船上的確要安全很多,但是也等於放棄了許多實戰的機會。


    陳醉不僅要抱天更要攬月,所以他明知道前途兇險,卻寧願選擇冒險去走這條路。如果連這人間的磨難都沒有勇氣挑戰,有朝一日又拿什麽去跟那些仙君天君什麽的大人物抗衡?


    這些想法沒必要讓司文曉知道,陳醉又不想因為滿足自己的這點冒險精神讓司文曉對自己產生什麽誤解,思忖一番後決定請司文曉先行一步,騎快馬追著寧懷古的腳步代表煉鋒城進京去見趙致和司祭酒老大人。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他不能拒絕的。陳醉語氣肅重,有意把這件事說的十分重要。


    司文曉滿身的書生意氣哪會多想,聽陳醉說道他此次入京意義重大,不但要負責代表煉鋒城在陛下,老宰輔和懷古先生之間穿針引線,還要以當代讀書種子的身份登高一唿,將更多的年輕讀書人心中的激情和正義感喚醒,為接下來的改革儲備更多的人才。司文曉聞聽頓時生出士為知己者死的覺悟,深感肩頭責任重大,不敢稍有耽擱,立即上馬登程。


    臨行前陳醉和霍鳴嬋為他踐行送別,司文曉躊躇滿誌意氣風發,走的十分幹脆。重光城外,嬋兒目送書生弟弟走的看不見影子了,才抿嘴笑道:“你就壞吧,早晚從頭頂壞到腳底板兒壞透了拉倒。”


    陳醉笑道:“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再說我也沒騙他呀。”


    霍鳴嬋道:“還沒騙呢,人家對你一片忠心恨不得五體投地,你這家夥滿嘴沒幾句實話。”


    “寧懷古的事情暫告段落,這小子還留在咱們倆身邊,你不覺得他明晃晃的礙眼?”陳醉賊忒嬉嬉的對著嬋兒擠眉弄眼,道:“執子之手把臂江湖這麽浪漫的事情,當然是跟心愛的人一起才最合適。”


    霍鳴嬋撇嘴一笑,道:“後邊那六十條大漢虎視眈眈看著呢,算什麽執子之手把臂江湖?”


    陳醉道:“還是不能太過托大,必要的安全措施還要有的,萬一遇到真正的高手,我和這六十名特戰隊兄弟就相當於一個整體戰鬥單位,不知底細的情況下,強如費蓮生之輩也得中招。”又道:“不過你說的有道理,我這就命他們不必跟這麽緊,咱們隨身準備個響箭,真有事就來一個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還一套套的。”嬋兒道:“不過小心無大錯,你既然選擇讓他們跟著,那這一路就不許你亂來了。”


    陳醉笑嘻嘻道:“怎麽是亂來呢,咱們可是要相守一生的夫妻。”


    “你這貪心的家夥,討了個皇帝做老婆還敢有別的想法,你就不怕有一天咱們倆的事情給她知道了會跟你沒完?”霍鳴嬋難得有些擔憂,也許是炎都將近的緣故,也許隻是機靈古怪的嬋兒在試探小醉哥的心思。


    陳醉正色道:“你能容得下她,如果她容不下你那就是我和她的問題了,在我陳醉眼中她就隻是個女人。”


    “趙國公主善妒是出了名的。”霍鳴嬋道:“當年趙禮宗有個姐姐,找了天下頭號美男子侯福安做東床駙馬,也就是東路主帥候裕同的老爹,據說公主殿下第一次見安國候便驚為天人,發誓非君不嫁,可這位安國候是有原配夫人的,那時候還是神宗天下,神宗皇帝架不住公主糾纏,便下了一道混蛋聖旨令安國候休妻,迎娶公主殿下。”


    “而後如何了?”陳醉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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