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姓朱,乃是豫州保靖城人士。朱姓是保靖城望族大姓,保靖城範圍內有一座洋蛟湖,曆來有塞上江南魚米之鄉的美譽。朱氏家族在保靖城有良田數千傾,曆史上出過一任禮部尚書和多位在地方文壇皆有建樹的名人。


    青衫書生叫朱瀚文,少年時便拜入司氏學宮,師從當代禮學大家司焚餘十年,儼然已是司氏學宮中外姓子弟裏的佼佼者。平素為人驕矜傲氣,便是在司文曉麵前也不會弱了氣勢。當著眾人麵被陳醉這般冷落無視,對於他方寸間的度量來說,實在是容不下也咽不下。


    “閣下意欲何為?”朱瀚文眥目欲裂,怒視著陳醉,喝道:“煉鋒城刀快,可敢斬下保靖城朱家子大好頭顱乎?”


    “嗎的,聽不懂你這口音放的什麽屁。”陳醉故意裝作沒聽懂他的方言,轉而對嬋兒說道:“霍二,這王八蛋交給你了,先正反抽他十個嘴巴,我不想再看到他嘴裏有一顆牙,也不想再聽這廝一旁聒噪!”


    朱瀚文料定陳醉不敢砍自己的腦袋,所以故意叫囂彰顯自己的勇氣膽略,也趁機弱了陳醉的氣勢。卻不料陳醉根本不接招,他這點書生意氣小把戲哪裏是陳醉這兩世為人的老流氓的對手,轉手玩了個偷換概念,命嬋兒賞了這廝十個大嘴巴,不但將他滿口牙打的一顆不剩,並且還順便打的他啞口無言斯文掃地。


    霍鳴嬋出手極快,以至於人群外按兵不動的司旭飛九品上的修為也隻來得及鑽進人群將搖搖欲墜的朱瀚文扶住。


    “煉鋒城主,你未免太猖狂了!”


    一年輕男子越眾而出,隻見此人麵若冠玉,頭戴紫金王侯冠,斜插英雄球,腰懸寶劍,身著時下炎都最流行的公子壯錦,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跋扈蠻橫,公然動手打傷有功名的生員,你眼中還有王法嗎?”


    霍鳴嬋動手的時候,司文曉曾有心阻擋,卻被陳醉看似不經意的一個小動作擋住了唯一出手的空隙,稍微猶豫的一瞬,霍鳴嬋已經把朱瀚文滿口牙打掉了。


    “司兄稍安勿躁。”陳醉橫身搶到司文曉前麵,對著來人笑道:“喲,這還來個打抱不平的,看來你是不滿意啊,打了他沒打你,所以你看著他大嘴巴挨的舒坦眼饞了?”


    此人姓魏叫魏仁傑,其父正是西路大軍曲水胡騎首將魏笑衝。魏氏祖地在重光以東的橫山,在西路四州雖然根基不深,但魏笑衝作為西路大軍的二號人物畢竟位高權重,且爵位還在大將軍嶽恆之上。


    這魏仁傑出身名門,先從師乃父學習橫山氣宗的武道,後入了司氏學宮與司旭飛為同窗,也算個文武兼修的人物。比起文弱的朱瀚文,他是文而不弱。一聽陳醉這麽說,頓時眉頭一緊,冷然一笑道:“煉鋒城主好大口氣,憑你一個先天匹夫也想打魏某的嘴巴?”


    陳醉笑道:“怎地?你覺得我沒本事打你?”


    “你盡管動手打一下試試!”


    “好!”陳醉話音未落,手已經到了魏仁傑衣襟前,這一下猛虎擒羊經常招唿在霍鳴嬋身上,陳醉的道意境界很高,絕對力量和速度並不比一般九品高手稍遜,驟然偷襲即便是麵對嬋兒十次也能得手兩三次。這魏仁傑跟嬋兒比起來差了何止十萬八千裏。隻一下便被陳醉拉住了衣襟。


    魏仁傑想不到陳醉說打就打,手到了身前已然反應不及,趕忙下意識的運足真元試圖將陳醉的手彈開。陳醉久與嬋兒相互喂招,對於這些武道高手的真元力量的運用規律早已爛熟於胸。感知到魏仁傑的氣血變化就知道他想做什麽。突然爆喝一聲:呔!口中唿喝噴出一個音節,力道竟如拳頭一般砸在魏仁傑的鼻梁上。


    這一下,借聲音將自身的精神意誌發出,有如實質般砸在魏仁傑的心頭。而陳醉口中噴出的這記聲打則是他身體達到先天八品境界後進化出的新本領。莫紹康以音律傳劍意能殺人於無形,陳醉這個聲打在原理上也是將自身的拳意殺心借聲音傳遞,形成個無形之拳打擊對手。雙管齊下,頓時將魏仁傑打成個滿臉花。


    陳醉得勢不饒人,隨身而動跟著魏仁傑,又連續揮拳打在對方臉上。將完全被打懵的魏仁傑揍的鼻青臉腫好不狼狽。這家夥惱羞成怒,憤而拔劍。陳醉動作處處占據先機,將自身的優勢完全發揮。似這般近身格鬥便是嬋兒都招架不住,更何況區區一個初窺八品門徑的魏仁傑。劍剛出鞘一半兒,就被陳醉按了迴去,又趁機正反抽了他兩個嘴巴。


    魏氏祖地在北,橫山氣宗更是天武騎軍的兵員大戶,魏笑衝是鐵杆的武威王派。以前有天刀葉斬壓著,他在西路還翻不起浪來,現在換成了嶽恆,這家夥著實沒少給嶽大將軍找麻煩。陳醉對這姓魏的一向沒什麽好印象,現在好不容易逮住機會收拾,又豈會輕易錯過。直把這魏仁傑打的翻了白眼,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了才停手。


    “煉鋒城主好厲害的身手。”白衣飄飄,手持鐵骨折扇的司旭飛已將朱瀚文解救蘇醒,轉身來到陳醉麵前,一把將癱倒在地的魏仁傑扶起,道:“陳城主,今天司氏在白門樓上辦的是文道大會,出於禮節邀請尊駕前來赴會,本意是想結交一位新朋友,卻不料陳城主似乎並不是來交朋友的。”


    “我是來跟值得交朋友的人交朋友的。”陳醉看一眼司文曉,轉而又笑道:“西路四州是炎龍一族的龍興源頭,世家門閥不在少數,難免出幾個不成才的,正所謂榭家寶樹,偶染黃葉,青蔥駿驥,小疵難免,這些世家子弟也不可能個個都好像文曉兄這般雅量高潔風光霽月,沒事,我不過是替他們家長略施薄懲而已,不會真的計較的。”


    陳醉為了這次炎都之行準備了兩三年,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麽,將有可能遇到怎樣的阻力。所以這一路走來,每一站都是經過詳細規劃的。麵對權勢熏天的武威王,他不會無端貿然樹立一個敵人,也不會輕易錯過任何一位潛在的朋友。


    司氏是一個巨大的家族,內部房頭林立,根據抱天攬月樓所掌握的情況顯示,隻有司祭酒這一房的人是支持陛下執掌江山大權的。其餘的,有鐵杆的武威王一係,也有觀望中立的。盡管暗地裏離心離德,暗流湧動。但至少在表麵上,司氏依然是一個同進同退的大家族。而在陳醉的計劃中,想要得到司氏這個盟友,首先要做的便是將其內部矛盾公開化。


    煉鋒城在西戎草原和野老山之間割據建城,同時還控製著南陳和北趙兩大帝國最主要河流的上遊大片地區。以陳醉千騎破樓蘭,橫掃尼婆部的威名,背靠夜魔城兩大宗師的背景,足當得起一方諸侯國主的身份。拋開這次炎都之行襄助陛下與武威王對抗的目的,單憑陳醉的身份在這些士林學子麵前當然可以說幾句狂話。


    “陳城主!”司旭飛沉聲道:“請你自重!”


    “司公子,也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陳醉不客氣的:“你是代表司氏來迎客的,還是代表你自己的立場會一會陳某的?若是你個人對陳某有意見,便請提在當麵,若你是代表司氏一族來迎接煉鋒城主登樓的,我勸你最好還是跟我客氣些,我這個人一向粗鄙無禮,說不定哪句話不愛聽轉身就走,這麽一來,今晚這白門樓裏怕是有很多人要對你失望了。”


    “你!”司旭飛氣的深深吸了口氣,把到嘴邊的氣話吞了迴去,道:“司某是來迎客的,也是來向陳城主討教幾句詩文的,這首將進酒寫的極盡豪邁,用詞樸拙雋永,可謂是詩中仙品,然而其中有兩句卻讓旭飛覺得不妥,所以想當麵向作者領教,原以為是文曉賢弟所著,卻不料竟是城主的大作。”


    “看看,到底是大世家門閥的一線子弟,說話辦事就是不同,比那一上來就扣帽子的蠢貨上道多了。”陳醉轉臉看向霍鳴嬋和更靠後的費解葉鯤鵬,笑道:“雖然也是屁話,不過卻比剛才順耳。”


    司旭飛涵養的確不凡,道:“這麽說陳城主是可以為旭飛解惑了?”


    陳醉搖頭道:“沒什麽好解釋的,對於蠅營狗苟之輩,有些意境是一輩子都沒辦法領會的,而對於能夠領會的人,並不需要過多解釋就能領悟其中意境,我這首詩是寫給那些甘願為國為民不計較個人榮辱的豪烈人物的,對那些喜鑽營,愛計較之輩縱然說的再透徹也不過是對牛彈琴,這便是所謂法不傳愚人,道不近癡頑的道理。”


    司旭飛劍眉微蹙,轉而看向捧著玄黃寶印的司文曉,道:“文曉賢弟,你覺得煉鋒城主這首詩作的好在哪裏?”


    “好在哪裏有目共睹,我隻想複述幾句陳城主評價司氏祖先平潮公的話。”司文曉道:“陳城主論平潮公時曾言道,先祖平潮公已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境界。”又道:“早將個人榮辱生前身後名拋諸腦後,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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