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射來,比之嶽恆的阿難弓伏龍箭相去甚遠。陳醉頭也不迴,反手一抓,一支雕翎羽箭已在手上。隻聽夜色中有人叫道:“哥幾個並肩子上,這城主是個先天蠢物,會用暗青子的都對著眼睛和耳門招唿!”


    另一人叫道:“朱老八你他娘別瞎嚷嚷,我家五公子說抓住活的賞銀翻倍,咱們兄弟等了這麽些日子才逮到這個好機會,把這小子弄死了,五公子怪罪下來,你還想在涼州道上混嗎?”


    陳醉聽著來氣,也不知哪裏來的鼠輩,言外之意,已把醉哥當成了囊中之物。死活都由著他們做主了。暗忖:剛才那鱉孫提到五公子和涼州道,卻不知這個五公子是什麽來路?涼州是北趙西北的一個州,地處邊陲,以出好戰馬而聞名於世。與南陳宜州的獅龍犬齊名,素有涼州白馬宜州龍犬之稱。


    身後便是兩界峽,旁邊的小樹林中走出幾個人,當中為首者是個粗豪大漢,看著陳醉一陣幹笑。這廝相貌醜惡,眼露邪祟青光,隻看一眼便讓小醉哥生出一拳把這顆腦袋搗個稀巴爛的衝動。他奶奶的,這是什麽眼神?把醉哥當兔爺了?


    粗豪大漢轉頭對身邊一提判官筆的漢子說道:“榆林先生,五公子隻說要活的,沒規定必須完好無損吧?”聽聲音,正是剛才先說話的朱老八。


    “五公子隻說要活的,其他沒交代。”叫做榆林先生的漢子點點頭,不屑道:“走到哪都忘不了你那閑逛後庭的愛好。”


    朱老八咧大嘴嘿嘿一笑,看著陳醉道:“這小子長的細皮嫩肉,鼻眼端正,可比許多娘們兒還好……”


    “好看你大爺!”被對方言語調戲了的小醉哥怒不可遏,往前一縱,飛撲過去對著這廝狗頭便是一拳。


    粗豪大漢嘴巴臭,手把子卻不臭,否則也成不了涼州道上赫赫有名的悍匪。陳醉打的是有形之拳,這家夥卻是個七品人物,江湖喋血,早磨礪出豐富的實戰經驗。抬手一掌,打出一記無形掌力。在他想來先天體魄感悟不到真元,自然也不可能有察覺無形掌力的道意修為。這一掌卻是誌在必得。


    迎麵撲來的無形潛力中蘊含著一股森寒陰冷的氣息,看來這人的道意天賦卻是偏重玄水,練就的也是玄冰掌之類的功法。陳醉拳鋒一轉,迎著這股掌力過去,一拳搗個煙消雲散,這一拳毫不停留仍舊打向朱老八狗頭。朱老八一掌擊出未曾建功,對方的拳頭卻仍舊打來,不由吃了一驚。心道不妙的同時,趕忙抬手一擋。


    拳頭打在飽含七品真元的手掌上,砰地一聲,真氣元力被打散,接著是手骨碎裂聲音入耳,朱老八奮力向後騰身飛退,這一拳仍打碎了他的手骨和鼻梁。陳醉抬頭看著他飛上空中,真想賞他一袖箭。這時其他人紛紛出手攻來,陳醉運轉道意神識感知了一下,發現餘者眾人當中隻有用判官筆的修為約在六品,剩下幾個都不入流。


    朱老八淩空忍痛叫道:“點子紮手,至少是先天六品,兄弟們都不要給他近身,暗青子招唿吧。”


    因為鼻子受傷,吐字不清,他的話沒能被一下子聽懂,使判官筆的榆林先生手中的八棱判官筆已經刺中陳醉的脖子,真元爆發出全部力道卻不得寸進。反被陳醉一把抓住成名兵器,發力奪過來,反手刺進身後一個用雁翎刀的大漢的脖子裏。身旁一人用鏈子槍的,十八節鏈子一抖,陳醉感到脖子一緊。抬手抓住的瞬間,另外幾人的刀槍同時逼了過來。


    一切隻發生在電光石火間,空中的朱老八見此情景,已經知道陳醉底細的他痛苦的閉上眼。


    鏈子槍斷成六節,當場便死了六個人。判官筆物歸原主,榆林先生用眼睛接住的,筆尖從後腦貫出,紅白的液體被帶出來。雁翎刀大漢手裏的雁翎刀已到了陳醉手中,啪的一下掰斷,丟向空中的朱老八,正中後臀一點菊。想爆老子的,老子就先給你裝個大尾巴。


    朱老八人在空中,全憑一口真元支撐,後門遇襲,疼痛難忍,當時一口真元散了,跌落到地上。這個時候才意識到情報有誤,自己成了某些人的試金石。當足踝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抓住時,這廝顧不得什麽好漢光棍,潑了命的叫起饒命。


    陳醉將他提在手上,笑問:“饒命?”


    朱老八道:“朱老八有眼無珠,冒犯虎威,求城主饒命。”


    陳醉笑道:“這個理由不怎麽充分,還是把你扯成兩片吧。”


    朱老八是老江湖,自然知道陳醉為什麽沒有直接把他扯成兩片,揚聲道:“我們是涼州道八義幫的人,來此隻為綁了城主求一注橫財。”


    這人說話忒沒誠意。陳醉眼中兇光一閃,道:“我看還是扯成兩片算了。”說著,伸手抓住了他另一條腿。


    朱老八感覺到跨部一緊,盆骨隱隱發出骨碎之聲,連疼帶嚇,驚的魂飛魄散,嚎叫道:“城主饒命,城主饒命啊,我等是受人之托,來煉鋒城專為抓您而來。”


    陳醉收了幾分力道,把他丟在地上,問道:“八義幫?聽著像八個人結義組成的幫派,你叫朱老八,可是在裏頭行八?”


    朱老八不敢隱瞞,連連點頭,道:“正是。”


    陳醉又問道:“五公子是誰?”朱老八愣了一下,搖頭推說不知。陳醉嘿嘿笑道:“別覺著這個情報不說出來就能保住你的小命,你們動手前也不打聽打聽,這煉鋒城是誰的產業,派你們來的人為什麽自己不敢明火執仗的殺過來,卻要通過你們這些江湖草莽用這些上不得席麵的辦法來解決問題,你說出來,我省些工夫去猜去找,你不說出來,這鱉孫遲早也會找上門來,這麽算起來你也就這麽點價值了。”


    朱老八料知大事不妙,顫聲問道:“我若肯說出五公子的來曆,城主真願意饒朱老八一條命?”


    陳醉笑道:“那人驅使你來送死,不是指望你們能抓住我,而是為了藏在暗處看看我的實力,他沒有告訴你煉鋒城的背後是夜魔城吧?”


    聽到夜魔城三個字,朱老八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陳醉道:“說吧,你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告訴我五公子是誰,便任你逃走。”


    話音剛落,那朱老八正要開口,忽然一箭飛來,快似流星。朱老八胯骨受傷躲閃不便,陳醉心念一動,橫身擋過去,一把抓住了那支箭,抬頭向箭射過來的方向望去,忽感到身後又有一箭射來,無聲無息,陰毒處卻遠勝過第一支箭。待迴頭時,隻見朱老八咽喉中箭,血堵肺管眼看活不成了。


    這兩箭,第一箭不過占了個準字,可謂尋常。而第二箭卻是又陰又準,速度更快到了極致,絕非一般人能夠射出。


    陳醉昂然站在那,全然不懼這兩個神出鬼沒的箭手。等了一會兒,四下裏一片安靜,前後兩名箭手都再無動作,陳醉沒有輕功,料知人走了自己追也追不上,這才暗道一聲晦氣,提起那個榆林先生的屍體迴了城。


    煉鋒城裏。冉紅雲夫婦正在辨認死者,常火龍也被請過來,三個人都沒認出這個榆林先生是何許人也。陳醉之所以把他的屍體帶迴來便是覺得此人多半是那個什麽五公子門下之人,抱著碰運氣的想法把他帶迴來。


    冉紅雲和常火龍雖然沒認出這個榆林先生,但聽到八義幫的名頭時,二人卻是同時吃了一驚。常火龍駭然道:“城主怎地把八義幫的老八給殺了?這下可要大禍臨頭了。”


    陳醉好奇問道:“這個八義幫的勢力很大嗎?”


    冉紅雲鄭重點頭,道:“很大,八義幫的老大叫金獅子陶霸,在整個涼州道上都是首屈一指的武林豪雄,此人經營的天龍馬場是涼州道上最大的馬場,號稱八千天馬如龍,每一匹都要萬金才肯賣,那老二葛飛是玄天宗外山弟子,卻在緝查司當差,職務是涼州道千戶令,官不算大,但絕對是涼州城裏權利最大的人物之一。”


    常火龍道:“還有那個褚玉紅,綽號褚三娘,最是心狠手辣,據說這女人曾經得到過無憂仙宮的高人指點……”


    “什麽?”陳醉打斷他的話,問道:“你說無憂仙宮?是藏在千雪山中不知名地的無憂仙宮嗎?”


    常火龍見識有限,對無憂仙宮的來曆半點不知,愣了一下,道:“不知道城主跟我說的是不是一個地方,老常我知道的無憂仙宮據說是天上的宮殿,偶爾落到人間的雪山上,那裏的仙女長的無比美麗,凡人見了就會樂而忘憂,活活凍死成為石頭。”


    大概就是一迴事了。這個傳說陳醉小的時候便聽說過,後來通過霍明嬋才知道這傳說的真實來曆。


    冉紅雲接著道:“這八義幫的八個人,當年起於微末,患難與共多年,這當中四五六三個都已死了很久,排在第七位的叫做張泥牛,在整個中洲大陸都稱得上大名鼎鼎,泥牛善攻,湘武善守,二人並駕齊驅馳名天下,之前南北大戰時,秦湘武被秘密調迴北軍,否則陳師道縱厲害也未必能那麽快消滅北趙三十萬南路大軍。”


    陳醉皺眉道:“這麽說來倒的確是個人物了,有這麽多後盾撐著,這個朱老八怎麽混的這麽不入流?”


    冉紅雲道:“江湖傳聞,當年八人得到一筆寶藏,這個朱老八見利忘義,曾經企圖暗算張泥牛,而陶霸和葛飛都沒有阻攔,張泥牛因此留下一句貧賤有兄弟,富貴無義氣後便出走去了北地邊軍,後來張泥牛得了趙俸侾的抬舉成了王府九太保之首,名聲鵲起,那陶霸和葛飛便很少跟朱老八往來了。”


    常火龍道:“這八義幫雖然名存實亡,但的確曾盛極一時,關於這八兄弟的傳聞也因為張泥牛的緣故,在這西北地麵上傳的婦孺皆知,朱老八名聲臭大街了,所以一直混的不怎麽樣。”


    煉鋒城裏有兩千青衣衛兄弟,更有顧向山這樣的超品境大高手坐鎮,隻要不是遭遇西路大軍跨界前來圍剿,便沒什麽可擔心的,這天下還有哪個地方豪強能比夜魔城實力強?


    “看來這個鬼鬼祟祟的五公子還真是夠壞的,鼓搗這個朱老八前來送死,打的主意卻是要坐山觀虎鬥,他是想坐收漁翁之利呢?還是想借八義幫之手進一步探查咱們的實力?”


    陳醉喃喃自語著:“這個鱉孫究竟是衝著誰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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