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是團隊?團是一口一才,隊是一耳和人,團隊就是一個口才極好者說,所有人用耳朵聽。所謂民主,所謂集思廣益,都沒錯,但民主必須集中,集思廣益雖好,最終卻需乾綱獨斷,否則就成了眾說紛紜一盤散沙。狼行千裏吃肉,憑的是團隊精神,沒有頭狼的帶領卻也是寸步難行,古往今來,成就大事者概莫如是。


    往納蘭西京的路上,陳醉看著一臉疑問的往生沉聲道:“我們要做的事情很多,需要很多人幫襯,我們要做的事情很大,所以隻需要極少人做決策,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但每個人的能力卻有差異,能力越大責任自然也越大。”


    前世聽了無數堂成功學講座,這樣的機會不知憧憬過多少迴,這次總算有機會學以致用。盡管事前忐忑,真到了開始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也能像那些演講大師們一樣侃侃而談。越說越順暢,信心也越來越足。


    西戎汗國幅員遼闊,物產豐富,如果能夠建立穩定的商貿往來,便足以滿足夜魔城所需。陳醉心中惦記著尋迴母親和趙致,故意把計劃做的潑天大,意在結合各方資源來實現心中的目標。千裏之行始於足下,眼下這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要搞定這個小往生。故此一路走來,陳醉抓住一切時機給他灌雞湯打雞血。


    往生現在對陳醉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道:“陳大哥的話倒是與吠陀祖師的那句妙法不傳妄者,真訣不授庸人暗暗相合,雖然眾生平等,卻並非人人都有佛緣,有人天賦卓然,有人誠懇奮進,這些都是傳道授責的好人選,大多數人庸碌懶惰怨天尤人,隻好去做那拜佛燒香的勾當。”


    陳醉道:“我說那麽多不是為了蠱惑人心,而是為了建立一支人盡其才的團隊,何為人盡其才?便是在同一目標的框架下,整合一切資源和優勢,讓團隊的每一個份子都能發揮出最大作用。”


    少年的血總是熱的,即便是繼承了轉生佛性的吠陀教靈童活佛也不例外。往生畢竟是個十四歲的青春期少年,雞湯混合雞血打多了,明顯受到了蠱惑,有些激動道:“我對陳大哥的計劃越來越有信心了。”


    霍明嬋卻不耐道:“說來說去總是那些生意經,煩死我了,小賊禿,還是說說納蘭西京裏的事情吧。”


    一路走來三人越聊越投契,已經口頭上結下盟約,以兄弟姐妹相稱,陳醉居長,霍鳴嬋次之,往生最小,彼此間無話不談,在稱唿上也比初相識那會兒隨意很多。


    往生道:“要想刺殺北趙使者便需先找一人幫忙。”


    霍明嬋問:“什麽人?”


    往生竟似有靦腆之色:“佳人。”


    ……


    納蘭西京有一條巷子,換做避風巷,此地在納蘭西京名氣極大,號稱男人的天堂,荷包的墳墓。八百米長巷兩邊有近百家歌舞賣笑的歡場,當中尤以“樂不思家”最是出名。


    陳醉駐足在門口,向裏看了看那些穿紅掛綠香肩在外的女子,又轉頭看了看身旁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的小往生,怎麽看怎麽別扭。往生卻麵不更色道:“大千世界,處處皆可成佛,這裏邊也藏著大道呢。”


    霍明嬋撇嘴道:“呸,原以為小賊禿你是老實孩子,卻原來藏了一肚子花花腸子。”


    陳醉正色道:“我倒覺得往生說的有點道理,天下何處不修行,煙花柳巷之地是人心最駁雜之所,世間百態,善惡交織,紅塵煉心此地倒是極佳。”


    往生對陳醉豎起大拇指,讚道:“還是陳大哥見識過人,不像一些庸碌之人,隻知白荷美,不知泥藕香,又怎會明白白荷濯濯出於泥藕的道理。”


    陳醉道:“這句話比出汙泥而不染倒還高了一層境界。”


    二人接連奚落,霍明嬋勃然大怒,氣的轉身要走,忽然注意到往生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頓時停住身形,眼珠一轉,莞爾一笑道:“想把我氣跑?門兒都沒有,偏要跟你們進去看看這裏頭到底能養出什麽樣的活菩薩?”


    往生衝陳醉無奈一笑,轉而對霍明嬋道:“非是不願帶你進去,實在是多有不便,這裏是三教之地,九流匯聚,你眼裏不容沙子,若是按捺不住惹出禍端來,咱們就不好求人了。”


    霍明嬋真靈鏡像背後的真容黛眉一蹙,想了想,道:“大不了我不看不聽也就是了,說的我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傻瓜仙女似的。”


    陳醉和往生一起露出你以為你不是呢的表情。陳醉問道:“你每次來就是穿這麽一身從大門走進去?”


    往生道:“禪心無礙,小和尚問心無愧,想從哪裏走便從哪裏走。”說著,一馬當先揚長而入。


    一路向裏行去,才發現這座“樂不思”內竟別有洞天。隨著老馬識途似的小賊禿穿行其間,隻見一座座院落星羅棋布,有白石甬道鋪設其中,亭閣相接,樓台相望,假山花叢不計其數。陳醉見過最大的宅子便是神侯府,比之這麽一處尋歡問柳的所在竟似頗有不如。


    霍明嬋黛眉緊蹙,道:“這地方雖然藏汙納垢,此間的主人倒是氣魄不小,這裏許多假山假水都是按照名山大川的樣子微縮後布置的,有幾處草木山石搭配的巧妙,似乎還暗含了許多天地至理,倒有幾分不凡之處。”


    往生引著二人來到一座小院前,院落中有紅樓一座,雕鬥飛簷,纖巧之極。


    一個壯漢摟著個膚色潔白,眼碧若湖的女人沿著白石甬道搖搖晃晃走過,滿嘴酒氣臭烘烘的噴向三人,看見往生後竟哈哈大笑將那女人推了過來,張狂的:“小和尚也愛這調調兒,我倒要看看你會不會玩兒,阿依圖拉,你去親他一下,親一下大爺便賞你十兩銀子。”


    那大漢言語間狷狂下作,眼神瞟來瞟去,很是不將三人看在眼中。霍明嬋的火兒騰的一下頂到腦門兒。鼻中輕哼一聲,眼中神光驟然暴漲,那大漢如遭雷擊,一下子僵硬在那裏。那阿依圖拉也是寂然不動。陳醉不明就裏,往生卻一眼看出霍明嬋用了什麽神通本領,小聲道:“二姐快收了搜魂眼吧,不然這人要成傻子了。”


    霍明嬋憤恨難消:“成傻子最好。”說歸說,卻還是收了淩厲眼神。


    那阿依圖拉恍若未覺,依舊撲過來親往生,而小和尚則麵帶恬靜笑容,任憑她親了又親。然後才對大漢道:“莫要忘了你答應她的銀子,否則我不與你甘休。”


    大漢對剛才發生的事情完全無所覺,聞聽此言頓時麵露怒色,剛要出言不遜。往生卻抬足在白石地麵上重重一踩。那地麵頓現一個足印。吠陀教徒在西戎地位崇高,城中常見行走於世的吠陀佛宗高手。那大漢並非孤陋寡聞之輩,見往生不凡,頓時嚇的不敢吭聲了,摟著女人匆匆而去。


    “喲,我倒是誰呢,這麽大一張臉,勾的圖拉姐姐親個沒夠,還嚇唬起我的客人來,卻原來是你這小賊禿。”聲到人至,路邊的紅樓小院中一個藍衣女子搖曳多姿的步出,邊走邊道:“許多日子不見你來,還道你被大聖師捉上通天塔罰你誦那吠陀經千萬遍,再也下不來了呢。”


    大聖師是西戎人對毘伽羅的尊稱。這位天下四大宗師之一的人物,在西戎汗國人眼中被視作守護神,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受尊崇程度堪比神佛。


    陳醉和霍明嬋循聲觀看,隻見這女子似乎大夢初醒的樣子,滿頭如雲秀發隨意披散在肩頭兩邊,麵上不施粉黛,雖是素麵朝天,卻有桃李之嫣紅妖嬈,美玉之白璧清透。看年紀似乎不大,眼波流轉風情萬種,又似乎經過不少風霜。


    往生垂頭,低眉順眼的:“趙老大,多日不見,可否莫要一見麵就提那欺師滅祖的老賊禿?”


    被稱作趙老大的女子微微一怔,看了看陳醉和霍明嬋,道:“看樣子這二位小兄弟也不是外人?”


    往生介紹道:“這位是我陳大哥,這位嘛……”


    霍明嬋搶著道:“叫我霍二哥便好。”


    趙老大抿嘴一笑,道:“小人專愛充大,我看姐姐我還是叫你霍二弟好些,皮膚雖然黑了點兒,小模樣倒是真俊呢。”


    往生輕咳一聲,不悅道:“趙玉虎,我二哥麵窄,再要調笑當心她拆了你的窩,小和尚可賠不起你。”


    原來她叫趙玉虎。這娘們兒嬉笑怒罵自然瀟灑,毫無普通風塵人物的矯揉做作。她能在西戎汗國這腹心之地,煙花柳巷的江湖中帶著一群女子站穩腳跟,必有其過人之處。黑白兩道的關係網是必不可少的。


    陳醉隨即想到自己那個計劃,一到納蘭西京就結識了這樣一位女子倒是個不錯的契機。立即上前抱腕道:“在下陳醉,往生稱你為趙老大,陳某便也鬥膽這麽叫吧。”


    “隨便啦!”趙玉虎咯咯一笑,道:“到了這兒就是越隨便越好。”說著,將三人讓進她獨居的紅色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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