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驚詫於山外的變故,後驚詫於嶽恆突然脫困。


    曹梟飛也跟著上了岸,手執五行輪便要上前跟嶽恆廝殺。嶽恆卻一擺手,叫道:“曹兄且住手!”又急道:“山外大敵當前,那陳師道的厲害想必你們夜魔城要比嶽某人更了解,眼下即便是你我聯手也未必能抵禦。”


    曹梟飛果然不動了,收起五行輪,揚聲向山下跑來的嘍囉問道:“來了多少人?可問清楚是何人領兵?”


    那嘍囉叫道:“聽嶽將軍手下說,為首有五人,其中有陳師道手下悍將人屠蒙雨時。”


    曹梟飛麵色一變,嶽恆道:“曹兄可否聽嶽某一言?”曹梟飛微微一怔,隨即道:“嶽將軍不必說了,你我之間的紛爭錯過今天再議,夜魔城與陳師道不共戴天,他扯旗造反,嶽將軍與他也是勢不兩立,當下咱們還是先聯手共抗強敵吧。”


    趙致聞聽,擔心不已:“這下糟了,陳師道這奸賊來的好快,嶽恆和你這曹五舅居然聯起手來,隻怕咱們已無法脫身。”


    她一心一意想跟陳醉私奔,找個地方過小日子。對外頭的紛爭卻全然不看在眼中。言下之意,竟有和陳醉一起丟下眼前一切私逃的打算。她可以丟下忠心耿耿的嶽恆,陳醉卻說什麽也不會丟下暗地之中照顧保護自己多年的曹梟飛。


    “現在說這個還早,出雲寨山勢險峻,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蔣大寨主在此經營多年,鐵桶陣也不是那麽好破的,何況還有嶽恆和曹五舅這樣的高手助陣,南陳軍雖厲害,卻未必就能殺進山寨。”


    嶽恆和曹梟飛聯袂下山,陳醉拉上趙致,道:“走,跟過去看看。”


    趙致到此刻居然頗有主見,拒絕道:“那奸賊是衝著我來的,咱們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暗中觀察好些,若是嶽恆和你這曹五舅頂不住,咱們便尋個山崖跳下去,便是死也不能落到那奸賊手中。”


    山下大戰正激烈。


    十七飛雲騎對十七玄騎。公平合理光明正大。南陳軍一方的五大高手隻是從旁掠陣。


    蒙雨時正對同行的老者說道:“這玄甲鐵騎聞名天下,今日一見,果然不凡,單對單的情況下絲毫不輸於主上的飛雲騎,看樣子不用戰陣,相同兵力的情況下,飛雲騎未必有勝算!徐師叔以為如何?”


    老者一笑,道:“蒙帥隨主上征討多年,乃是當世兵法大家,老朽隻是南陳故國一江湖草莽,今日甘為馬前卒而來,您跟老朽討論這用兵之道卻是問道於盲了。”一指身旁的黑甲大漢,又道:“你師弟周興霸卻是我巴山學宮中最愛這一門學問的弟子,連陸夫子都誇他粗中有細,胸藏錦繡,是大將的材料,不妨聽他怎麽說?”


    黑甲大漢周興霸正目不轉睛看著前麵的慘烈廝殺,沉聲道:“蒙帥麵前豈敢妄言兵法?”


    蒙雨時笑道:“興霸不必謙虛,你是陸夫子高足,今次受夫子委派出山相助主公霸業,豈會胸中無物?有什麽話,不管逆順,但說無妨。”


    周興霸道:“若隻論單兵戰力,飛雲騎實是遜色玄甲騎一籌!”


    “周兄何出此漲他人威風,滅我南陳銳氣之言?”卻是那披發劍客問了一句。語態之間略帶不滿。


    周興霸道:“風兄問的好,但興霸所說卻是眼中所見心中所想,在蒙帥麵前不敢有半句妄言,在某看來,飛雲騎天下無敵,厲害在陣法合擊之道,若論單兵能力,這玄甲鐵騎確實更勝一籌,他們的馬是塞北大漠上的麟馬,這種馬力大持久,最適合重騎兵使用,而且他們的盔甲,武器都是產自與夜魔城冶鐵業齊名的東平府,那裏的冶煉術天下絕倫,當世名刀名劍多出自那裏,遠勝過飛雲騎士們手中的彎刀。”


    “這麽說來,咱們要吃敗仗了?”問話的是中年美婦,妙目閃爍,眨也不眨的看著周興霸。


    周興霸搖頭,道:“當然不會,隻要這十七個兄弟用出主上的合擊大陣,便是再多一倍數量的玄甲鐵騎也休想取勝。”說著,微微一歎,又道:“主上學究天人,夫子他老人家也是欽佩的很,這次命我出山,名為相助主上霸業,其實也是希望我能多跟在主上身邊,學一點兵法陣道迴去豐富巴山學宮的書藏。”


    蒙雨時道:“興霸句句肺腑,說的一針見血,飛雲騎的厲害全在陣法上,玄甲騎裝備精良,卻缺乏實戰經驗,比起趙國北路的武威王麾下的天武騎兵來,裝備未必占優,單兵作戰能力則差了許多,主上最初練這支騎兵時的頭號假想敵其實就是天武騎兵,對玄甲鐵騎這一戰,很有借鑒價值。”說著,一揮手。左右軍卒立即舉起令旗,發出結陣迎敵的訊號。


    山寨前正惡戰不休的十七飛雲騎立即生出反應,戰馬交錯盤桓,頃刻間便結成了一座陣勢。


    陳醉和趙致便是這個時候偷偷溜到山門前,藏身在山寨道路一側延伸出去的獨峰上,目不轉睛的關注著場間局勢。


    寨門上,嶽恆和曹梟飛並立向下看著,眼見相同數量的飛雲騎與玄甲騎廝殺這麽久竟隻是稍落下風,也不禁連連慨歎,飛雲騎名傳天下,果然不同凡響。這時,蒙雨時忽然命人舉旗發令,下邊的飛雲騎士們立即結陣迎戰他手下的玄騎。戰場上的局勢立即發生反轉。


    嶽恆麵色一變,對身邊的曹梟飛說道:“久聞夜魔城黑龍帝君博聞廣記,學究天人,曹兄是龍帝高足,卻不知對陣法一道可有涉獵?曹兄可認得這是什麽陣勢?”


    寨門下,十七玄騎長槍怒馬大戰飛雲騎的彎刀輕騎,本來大占上風的,但飛雲騎忽然結陣後,場麵頓時反轉,隻見飛雲騎士們結成陣勢,十七騎井然有序的形成了一個梭形,直插向玄甲騎兵的中路,彎刀閃耀,飛雲騎士之間彼此照顧,相互協助,人人隻攻不守,隻一個衝鋒便將十七玄騎衝的七零八落不成氣候。順便還砍倒了兩名玄騎軍士。


    “某也不識得此陣。”曹梟飛搖頭道:“師父他老人家確實精通陣法之道,但自從與一人鬥陣輸了之後卻再也沒有向任何弟子傳授過這門技藝。”又苦笑道:“實不相瞞,當年在此道上勝過師父的人正是陳師道這奸賊。”


    嶽恆眼睜睜看著手下弟兄被相同數量的十七飛雲騎完敗,又氣又急,恨不能衝下去與手下十七玄騎並肩作戰。但一來擔心寨門一開就會被南陳軍趁機突破第一道防線,二來寨門前的大戰乃是武士之間公平的較量,南陳軍方有三百騎軍卻隻派了十七騎與自己手下的玄甲騎作戰,此戰可謂是君子之爭,若是這個時候衝下去插一杠子,玄甲騎軍可就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十七玄騎剩下十五騎,為首的年輕校尉迴頭向寨城上看了一眼,揚聲道:“將軍,請恕我等不能再陪伴左右了,若有朝一日將軍能重返炎都,便請替我等往家裏送個信兒,不孝兒郎們為國分憂已竭盡全力,雖死無怨,請家中父老萬勿掛牽。”


    嶽恆揮拳重重錘在寨城上,卻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曹梟飛低聲道:“都是好漢子啊,就這麽戰死未免太可惜。”說著,便要下命令打開寨城大門放他們進來。


    嶽恆趕忙阻止,道:“曹兄萬萬不可,我與城下兄弟情同手足,然事分大小,死分輕重,斷不可為一時義氣壞了忠義大德,若如此,還不如我也立即衝下去與他們一同戰死!”


    玄甲騎軍乃皇帝親軍,天下精銳中的精銳,非對皇室鐵膽忠心之輩不能擔任。嶽恆睚眥欲裂,字字披肝瀝血,曹梟飛也不禁為之動容,歎道:“隻可惜了這些忠義漢子!”


    城下本來勢均力敵的惡戰已演變成一邊倒的殺戮。十七飛雲騎來迴幾個衝鋒之後,玄甲騎兵便隻剩下一人一騎,正是那年輕的校尉。而他的對手,十七飛雲騎卻無一折損。隻見他屹然不懼,傲然在馬上看著無情的對手,唇角抿起一絲冷笑,揚聲連讚了三聲好,道:“不愧是天下第一兵家練出來的騎兵陣,但我許笑然來到這裏卻不是為看這騎兵陣的,今兒我定要從諸位當中帶走一人,讓爾等逆賊們知道炎都漢子的成色。”


    言罷,許笑然縱馬狂奔,舉著一杆黑鐵槍向十七飛雲騎發起了最後自殺式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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