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妝站在院牆外虯曲的淩霄下喘氣,這會離了衛應就如同被從淩遲台子上架下來,生死場走了遭,命早折了半條,暈頭轉向。日頭又無力,風一過,衣裳吃透的冷汗生生讓人起擺子,心驚膽戰。


    和氏仍舊在院外候著,慈眉善目,聽那年輕丫頭交代完,麵上無甚變化,笑容也依然和煦,“不妨的,姑娘留步,我這就領卿妝姑娘去姑奶奶院兒。”


    衛府的姑奶奶叫崔媞,是衛應老師大中大夫崔迥的獨女。大中大夫是個有名無實的從三品閑差,衛應卻沒辜負崔迥授業之恩,在他病逝崔家沒落後將崔媞接到身邊悉心照顧。


    和氏說起崔媞眉目間都是喜色,“應天府論起學問,姑奶奶是頭一個,隻是性子清冷不愛說話,周身的仙氣可惜了的落到凡塵,身子骨就一日日地差了。”


    卿妝安靜地聽她囑咐,“聽說姑娘在外頭唱戲拔尖兒,如今一處作伴,說些俏皮話逗姑奶奶開心應當不在話下,隻往後切莫在姑奶奶院子裏開嗓就是了。”


    卿妝心裏明白,她不過是用來逗悶子的,經曆方才一遭,哄姑娘開心比哄爺們開心不知道能叫她鬆快多少,於是又平心靜氣地點頭。


    和氏精明,縱使卿妝沒表示仍舊光明正大地點破,“我說這些姑娘隻管聽著,姑奶奶心思細致,見得汙穢準要掉眼淚,這麽鬱結於心勞煩精神,大人知道後受牽連的還是你。”


    “記下了。”


    耳朵邊淌風,進不了心裏頭去,卿妝雲淡風輕的模樣叫和氏不由得多看一眼,“聲音真好,可惜了。”


    穿過扇葫蘆門,在曲徑上拐了幾拐才看見有岔道的盡頭,往左沒幾步是個小渡口,浮橋邊拴著艘柏木遊山船,渡口亭裏兩個身穿湖藍對襟小袖襖的丫頭正清理金蟾雀替上碎碎的積雪。


    和氏一指她們身後,“對岸住的是陛下賜的兩位姨娘,大人素來不渡河,你平日也切莫去打擾。她們往後不來便罷,來了須得待若上賓。”


    卿妝應下,和氏這才領她右轉,沿途景致秀麗幽靜,連假山都顯著含蓄,繞過去就能看見綿延的青瓦院子。


    垂花門上的匾額寫著渙渙二字,《溱洧》有言,溱與洧,方渙渙兮。這麽不假掩飾的男女之情,衛應卻讓皇帝賜的美人和崔媞比鄰而居,看來她身體不好多半是衛應無意所致,往後她麵前的避諱除了戲應當還有衛應。


    卿妝這麽琢磨,和氏就已經把她交代給了院子裏的管事鄭婆,人離開,梨花門緊閉,院裏霎時就變了天。


    鄭婆對和氏的卑躬屈膝換成了橫眉怒目,她臉生得兇,眼睛又凸腫,活像快咽氣的蛤蟆;身後還隨了個仆婦,表情如出一轍。


    三堂會審前理應打打殺威棒,卿妝就安靜地等著。


    那婆子年歲大,說起話來絮叨沒章法,不過翻來覆去鄙夷卿妝的身份,臨了果然出氣孔向天白了她一眼,“今兒將我唱的高興了,這裏才有你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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