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極力忍著,不讓自己暈厥過去,不讓軒轅璃醒來,就算力量懸殊也要與她拚上一拚,充滿內力的手指深深挖入地板,她黑發狂舞,青筋爆出,咬得嘴唇鮮血直流,血一滴一滴在她麵前暈染開來,她滿眼的紅,張揚的紅,她心中怒吼,不能倒下,絕不……


    窗戶咯吱作響,房屋上的瓦片不斷落地。以她為中心,形成一個偌大的風眼,就算傾盡所有力量,就算被兩股力量撕扯成碎片,不能放棄,不能……


    蛇姬眼神一冷,竟然有人能散發出這麽強大的內力,她隨即飛身而出,紅紗飄舞立在屋頂吹著玉簫,又是這玉簫,可以操控動物的玉簫。


    耳邊,稀稀疏疏的聲音由遠及近,汣璃眉頭一皺,由她引起的狂風已經褪下,黑紅的衣袍在風中狂舞,她似魔,似妖,似仙。


    眉眼輕揚,便看見紅色如潮水般湧來,竟然是赤練蛇,如此龐大的赤練蛇蛇陣,四麵包圍朝客棧湧來。


    這紅衫女子能操縱蛇,是否那日斷崖時的蛇是她放的?


    想到此處,汣璃一身暴氣,她吼道,“你是誰?”


    蛇姬停下吹簫,紅唇微啟,嬌媚一笑,“車池蛇姬。”


    沒有簫聲的操控,赤練蛇圍著客棧徘徊著,既不上前,也不離去。


    她極力壓製著軒轅璃即將破殼而出的魂魄,額間的印記鮮紅無比,血管暴起,已經變為青紫色,“你是軒轅天戰派來的?”


    每一聲,震得蛇姬耳膜生疼,血,沿著她的耳朵流出,她伸手一拂,已經褪下嬌媚的笑,散發著狠勁。


    就算是主人的妹妹,也留不得了,她道,“是。”


    汣璃冷笑,猶如黑夜裏盛開著一朵地獄之花,用鮮血澆灌,用血肉滋潤,妖媚無比,邪魅無比,就連嘴唇,也變為青紫,“是嗎?可是我有一件東西落在屋裏,現在要迴去取。”


    “不行。”


    四目相對,電光火影,誰也不讓誰,“是嗎?”


    說罷,汣璃快速出掌,隻一掌,蛇姬站立的房屋轟然倒塌,變成一堆廢墟,而她精力費盡,猶如被剪斷絲線的木偶,倒了下去。


    一抹黑影快速從屋內射出,穩穩接住汣璃,漆黑的眸子盡是痛楚,“為何一次次在我麵前倒下,若是再多一次,我便承受不住了。”


    他聽到她的聲音,損耗自身將藥力逼出,十成功力,隻餘一成。


    廢墟之中,蛇姬狼狽地跑起來,猛然吐出一口鮮血,滿眼猩紅,不管是誰,隻要擋了主人的路,殺無赦。


    她快速點了自身幾處穴道,將玉簫湊在唇間,鮮紅的血將玉蕭染為紅色,刺耳的簫聲再次響起,赤練蛇再度蠢蠢欲動,瞬間,隻餘他抱著她不足一米的範圍無蛇。


    無形的圈子將他們圍住,但是圈子卻越來越小,阻擋的力量也是越來越弱,這是他僅剩的內力。


    得意的笑爬在蛇姬臉上,她的腰間盤旋著一條赤練蛇,比其餘蛇,都大出許多。


    她明白,東夜陵的內力一旦耗盡,那麽叱吒風雲武功蓋世的齊天王將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


    她笑得鬼魅,已經有少許的蛇鑽進圈子裏麵,吐著猩紅的信子。


    東夜陵眼眸低垂,一心一眼隻看著眼前的汣璃,他的聲音不大,但是一字一句傳到蛇姬的耳裏,讓她不寒而栗。


    “你認為你贏得了麽?”


    說罷,兩根銀針破空而出,一根直逼蛇姬的喉嚨,一根打在她腰間赤練蛇的七寸上麵。


    她退無可退,一雙眼睜大的極致,最終,身體重重倒下,激起一陣揚塵,死不瞑目。


    也在銀針飛出的那一刻,他的內力盡失,猛然咳出一灘血,他輕撫著汣璃的額,幫她順著發,“都知道了嗎?為何都知道了呢?”


    王蛇已死,控蛇之人已亡,赤練蛇圍著他倆轉悠了一陣,便緩緩退去。


    “還不出來嗎?軒轅天戰。”


    一襲黑衫隱在黑暗中,“你早就知道?”


    “是呀,早就知道,可是我沒有料到,你會對她也算計在內。”


    “齊天王是癡情之人,您對小妹深情至此,軒轅天戰很是感動,隻要齊天王交出夜家所有的力量,天戰可以保證,讓你們以後可以過安定的生活。”


    東夜陵唇角勾笑,是自嘲,也是嘲諷軒轅天戰,“你以為,她是受了刺激才會如此嗎?軒轅天戰,你錯了。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她很堅強,不管經曆什麽樣的傷痛都不曾放棄過,所以,她也不會因為知道真像就倒地不起。”


    軒轅天戰心中猛然一顫,雙眼猛睜,他快速向前,兩指扣在汣璃的手腕處,為何……感覺不到脈搏跳動?


    為何……感覺不到她脈搏的跳動?


    軒轅天戰臉色大變,“怎會這樣?”


    東夜陵看著汣璃,臉上帶著溺寵的笑,“你問我嗎?我害了她,你也害了她。”


    軒轅天戰憤然起身,手裏的長劍指著東夜陵,他發瘋地狂吼道,“小妹究竟如何了?小妹究竟如何了?”


    他為她梳頭,為她整理衣物,為她擦去臉上的汙漬,“你的小妹很好,隻是……”極度隱忍,可是漆黑的眸子還是泛著水花,隻是去的是我的汣璃。


    “怎麽可能?”軒轅天戰半跪在汣璃麵前,手湊在她的鼻前,他的臉色緩和了一下,有微弱的唿吸,她還沒死,沒死。


    突然,軒轅天戰臉上的神色一滯,他睜大了眼,低頭看著已經沒入自己腹部的匕首,東夜陵手上力道一沉,刀子又深入了幾分。


    “軒轅將軍可真是大意,我雖然失了內力,但還不至於是一個廢人。”


    軒轅天戰運起內力震出匕首,隨意扯破衣服做了簡單的包紮,他陰沉著臉,“你將小妹給我,我便放了你。”


    東夜陵冷笑,“是嗎?你不是要夜家嗎?本王給你夜家便是。”


    “不。”軒轅天戰怒吼,“你將小妹給我。”


    “為何?你故意讓她輕易將消息告知西陵祁與潞婧,不就是為了讓她折迴來嗎?你故意讓蛇姬說那些,不就是為了讓她了解事情的真像嗎?你見我明知酒有毒,卻將酒喝下,不確定我是否真的中毒,所以,你利用她來試探我。你以為她最多就是受到刺激暈倒,你以後可以用其他來彌補她,可是……軒轅天戰,你錯了。”


    軒轅天戰心急如焚,他錯了,他是錯了,他想不到她會傷得如此重?她的心跳停止了,隻有淺淺的唿吸,若是再不拯救,怕是就算花謙諾也無力迴天。


    他騙了她,他沒將花謙諾送走,他控製了花謙諾,那般的人才,他不可能放過,他也沒將流螢放走,她可以換取她的自由。


    他一直以為他任何事情都為她著想,但是想不到,這次竟然傷她如此深。


    他隻有她一個親人,為何連她也要離開他?


    軒轅家功高蓋主,父親母親的死不是意外,他以為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利便可以讓自己的親人不受傷害,為何,卻還是害了他唯一的妹妹呢?


    “不,將小妹還我,我放你走。”


    東夜陵輕笑,“我將你的小妹還與你,那麽誰又將她還與我,人死了還有屍體,合適魂魄散了呢?不能輪迴,不能轉世,那才是徹徹底底的消失。”東夜陵眼裏帶著嗜血的狠勁,“軒轅天戰,我不原諒你,先滅雪國,後誅車池。”


    東夜陵扯下汣璃腰間的錦囊,撕開,銀白的粉末隨風而逝,從此這世間再也沒有陸汣璃了吧,你一直心心念念想迴到你的家鄉,卻消散在這異世裏,你一定覺得很冷吧?可是我再也抱不了你,無法給你溫暖。


    東夜陵將汣璃放在地上,他站起身,風灌滿他的袍子,清瘦的身子更加清瘦。


    眼裏盡是哀愁,就這麽愛上了,卻連你的樣子都不知道,你一直惱我把你當作軒轅璃,可是除了這她的臉,她的聲音,我不知道用什麽去懷念你。


    真怕,時間久了以後,我會忘了你,忘了住在軒轅璃身體裏麵的汣璃,忘了自己究竟愛著誰,忘了與你的點點滴滴。


    心空落落地,沒有血,沒有肉,隻有一層皮在跳動著。


    還有,還有……


    東夜陵將她的鑰匙握在手裏,淚終是無聲落下,還有她留給他的最後一樣東西,雖是借著軒轅璃的手,但是那時他唯一可以懷念她的東西。


    東夜陵居高臨下地看著軒轅天戰,帶著憐憫,“記著了,以後不要讓軒轅璃出現在本王麵前,說不定當車池國滅之時,本王會放過她。”


    說罷,他已然消失在黑夜裏。


    軒轅天戰已經大亂,他根本來不及想其中緣由,也不顧自身血流不止,抱起汣璃,跨上一匹快馬而去。


    軒轅天戰大半的衣服已經潤濕,濃重的血腥味充斥著他整個鼻間,他顧不得這些,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他猛拉韁繩,馬兒嘶叫一聲轟然倒地,軒轅天戰抱著汣璃從馬背上滾落,他極力護住汣璃,但是無奈流血過多,已經是有心無力,她的額頭撞到石頭上麵,不知道是他的血還是她的血,溢出大片。


    軒轅天戰抱著汣璃的頭,仰天長嘯,“為何?為何如此待我?啊……終究……是我錯了嗎?”


    蒼天無言,說者有淚。r6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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