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京城裏將迴疆到來當成一件重大事件對待的也隻有永琪以及簫劍等人,但隻見他幾個人領著所謂的旨意上躥下跳的,相幹人等基本上都處於冷眼旁觀的狀態,就連一向好色的乾隆居然對即將到來的迴疆聖女也興趣缺缺,更令人側目。


    “迴疆與紅花會相勾結,朕豈會隻因為一個女人就放過。”對著迴疆的降表,乾隆冷笑道,“隻待天山徹底安穩了。”


    “皇上聖明!”紀曉嵐等忙拜服,心中的擔憂卻是少了許多,而有心人士卻是更加看重永瑢起來。


    “春和,聽說昨晚瑤林迴來了。”乾隆說完正事,打發了其他人,就向傅恆笑道。


    傅恆的身子卻僵了僵,斟酌著語句說道:“半夜才到的家,正等著皇上的召見。”


    “哎,聽說瑤林路上遇上了險情,他能安全迴來就好。”乾隆笑道。


    “並無大礙。”傅恆忙感激涕零。


    “他也是朕的半子,春和又何必過謙呢。”乾隆非常滿意傅恆的態度,嘴上卻說道。


    傅恆自然更加感激涕零,與乾隆說了好一會話才得以脫身。


    “哎,吳書來,朕是想多留綿綿一段日子,可也不能總拖著啊。”乾隆送走傅恆又對吳書來說道。


    “皇上,奴才也舍不得公主。”吳書來小心地附和道。


    “哎,哪有舍不得就不讓她嫁了,蘭馨已經嫁走了,永珹、永琪並永瑢的婚事也定在半月後了,和嘉也要除孝了,沒幾日了。”乾隆歎息,臉上都是不舍。


    吳書來心裏更加感慨乾隆的偏心,嘴上卻安慰道:“皇上,六公主就嫁在京城,你想什麽時候見都行啊。”


    “哪有這麽容易的。”乾隆還是歎息。吳書來便不敢繼續搭話了。


    “皇上,這宮裏如今一樁樁的都是事,總要讓皇後迴來坐鎮才好。”乾隆感慨完才漫步到了慈寧宮,太後卻直接丟出了一個難題。


    “宮裏舒妃他們不是管得不錯嗎。”乾隆劃了劃茶水,他打心眼裏厭惡皇後,根本就不想再見到她。


    太後也隻是為了賣永璂一個好,順口提了提,她也巴不得皇後從此別迴來,她能直接將永璂養熟,見乾隆如此便不說了,隻歎道:“那三個孩子的婚期在同一日,倒是好趕。”


    “討個頭彩。”乾隆笑道,他特地定了同一日,就為了避免一些麻煩,“隻是要辛苦皇額娘了。”


    “也罷,誰叫他們是哀家的親孫兒,再辛苦也願意。”太後就是喜歡攬事的人,一聽了乾隆這話登時心花怒放,麵上卻裝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


    在這些小事上,乾隆不吝給太後一些麵子,他急忙跟著說了些好話,將太後哄得越發開心,兩母子看上去好一派和樂融融的樣子。


    “要是皇額娘能迴來就好了。”後堂的永璂眼巴巴地看著,無比失落地歎道。


    出了慈寧宮,看看天色,乾隆直接去了舒妃那裏,正撞見舒妃教紫薇管賬,兩人忙行禮。


    乾隆見了紫薇才想起他還有個女兒待字閨中,不由得添了點愧疚,拉著紫薇關懷了好久,又與她們一道吃了飯,待到飯後紫薇見狀識相地告辭才罷了。


    “皇上,今晚?”舒妃的臉有些發燙。


    “就安置在此吧。”乾隆笑道。


    舒妃忙應了聲,寢宮上下都忙活起來,她倒也沒其他想法了,隻是如今她管著宮中的細物,有些事要與乾隆說一說,還有紫薇也是一樁心事。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乾隆倒也明白,拉著舒妃的手就歎道。


    “這都是臣妾該做的。”舒妃心一熱,急忙說道。


    “永瑢他們三個的婚事,雖說太後主管,你也要盯著點。”乾隆說道。


    舒妃聽了點頭,卻也明白乾隆讓她格外注意的不過就是永瑢一人而已,心裏一麵酸澀一麵卻也慶幸,早就想通做了正確的抉擇。


    “永瑢的兩個庶福晉進門的事,就交予你,務必妥帖。”乾隆又說道。


    “臣妾明白。”舒妃繼續溫順地點頭,給乾隆續上茶水。


    “還有和嘉除孝的事,也交予你,他們都是沒娘的孩子,隻能你多費心。”乾隆喝了口茶,繼續說道。


    “臣妾的心與皇上的心是一樣,皇上務必放心。”舒妃頓了頓,開始組織語言,“還有一樁事……”


    “紫薇的事,朕會留意的。”乾隆卻接過話頭。


    舒妃聞言,心中大鬆,本以為乾隆已經忘了,萬分為紫薇焦心,如今卻聽乾隆親自提起,方才放心,便笑道:“皇上一片慈父之心,臣妾雖不是這孩子的生母,卻與她投緣,也不求世家豪門榮華顯貴,隻求她能一世安然。”


    “放心,朕明白的。”乾隆這下是真的感動了,拉著舒妃的手動情道。舒妃慢慢低下頭,握緊了乾隆的手,屋內的氣氛也曖昧起來。


    傅恆一迴到家,關了家門,就大聲吼道:“那孽子呢?”


    “老爺,消消氣啊。”瓜爾佳氏急忙迎了上來,替傅恆撫著胸口。


    “今兒皇上已經問起他了,叫我如何交代!”傅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口氣灌下一壺冷茶。


    “皇上沒說什麽吧?”聽了這話,瓜爾佳氏也不由得緊張。


    “皇上恐怕不知道,可是那麽多人,總要走漏風聲的。”傅恆的臉色還是不好看。


    “那是瑤林的救命恩人,又沒什麽其他關係,老爺又何必斤斤計較呢。”瓜爾佳氏疼兒子,還是辯解道。


    “救命恩人怎麽報答都成,何必帶迴家來,何況你看看,像隻是救命恩人嗎!”傅恆聽了,立馬聲音大了起來。


    “你也別嚷嚷,兒子是有分寸的。”瓜爾佳氏也是煩心,一看那個四姑娘就是個心術不正的,結果兒子偏偏堅持要安置在家裏,她也不得不同意,總好過變成外室不能控製強。


    “他有個什麽分寸!他要是有分寸,當初幹嘛要死要活地招惹人家公主,好不容易提著腦袋得償心願,他自己又開始作死!”傅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火又起來了。


    “你小聲點,還生怕人不知道啊。”瓜爾佳氏急忙捂住傅恆的嘴。


    “我看咱們就是上輩子欠他的,你趕快將這個女人打發了,要是皇上與六爺知曉了,指不定怎樣的狂風暴雨呢。”傅恆扒下瓜爾佳氏的手,歎息道。


    “我正想法子呢。”瓜爾佳氏頓時也跟著歎息,那個四姑娘簡直是油鹽不進,還如黏皮糖一樣粘著她兒子不放,,不好對付啊。


    “小姐,走吧。”富察淑嫻的貼身侍女已經找了她家小姐半日,結果在傅恆的院子門口找到,不由緊張地喚道。


    “我還以為他真的是情聖呢!”富察淑嫻的表情卻很怪。


    “小姐。”那侍女吞了吞口水,再一次喚道。


    “沒事,迴去吧。”富察淑嫻迴過神來,卻露出一個笑臉來,也沒為難侍女。


    那侍女不敢多問什麽,急忙在前引路。


    “我說弟弟,我說三爺,你究竟是怎麽想的!”好不容易偷到四姑娘不在的空子,福隆安湊到福康安麵前,麵色發苦地追問。


    “我自有主張!”福康安卻分毫不肯吐露。


    “要不是怕你被你那可怕的未來嶽父與可怕的未來大舅子給生吃了,我才懶得管你了!”福隆安聞言不由的氣結,“你什麽不好學幹嘛要學人家大額駙,隻要是公主哪裏是好惹的。”


    “我說了我自有主張,事情不是你想的。”福康安的拳頭緊了緊,總算開了尊口說道。


    “那你說啊,到底怎麽迴事,阿瑪額娘都為你急死了。”福隆安登時追問。


    福康安左右查看了一番,方才與福隆安耳語幾句,最後又說道:“此事不要外傳。”


    “你早說出來不就沒事了,嚇死我了。”福隆安長鬆一口氣,輕輕地砸了福康安一拳,“還以為你真跟大額駙學呢,我這就去告訴阿瑪額娘。”


    隻是福隆安剛提腳,就被福康安扯住:“這事不能告訴他們,不然就不像了。”要不是有用得著福隆安打探的地方,他連他都不打算說的。


    福隆安看了看福康安,見他實在堅持,隻得應了,半響才說道:“你得快點解決。”


    “我知道了,不過大額駙又出了什麽事?”福康安點頭,突然又問道。


    “還不是在外養了個女人,聽說隔三差五地就要過去,恩愛得很,也就瞞著大公主了。”福隆安不屑地說道。


    “這樣啊。”福隆安聞言卻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說道,“二哥,這事瞞著大公主不好吧,她總是咱們的表姐。”


    福隆安看著他的笑容,不由得全身都泛了冷意,正巧見到四姑娘端著個盤子走了過來,忙閃身逃了。


    “這事瞞著大姐姐不好,托人告訴他一聲。”永瑢在新修完畢的王府裏一麵查看一麵漫不經心地吩咐道。


    柳湘蓮應了聲,卻又踟躕起來,不知從何開口的樣子。


    “怎麽,薛家來煩你了。”永瑢看在眼裏,便問道。


    “他們都是有分寸的人。”柳湘蓮忙搖頭,“薛寶釵已經去了浣衣處,薛夫人也被送迴金陵老家安置了。”


    “倒是明白人,既然已經訂婚了就好好對人家。”永瑢拍拍他的肩膀。


    “王爺,我聽說富察三爺迴京的時候帶迴來一個女子。”柳湘蓮咬咬牙,還是決定和盤托出。


    永瑢登時臉色一變,生生將手旁的柳枝徹底截斷,柳湘蓮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


    “怎麽迴事?”永瑢冷聲問道。


    “富察三爺半路遇襲,那女子救了他,後來又因為富察三爺失了父親與家園,便跟著來京城了。”柳湘蓮低著頭飛快地迴道。


    “倒是好一出大戲!”永瑢用力地碾壓著腳下的紅花,流了滿地的汁水。


    “王爺,賈家那麵的人將東西送過來了,還有李家也送過來了。”管家這時闖了進來。


    “你看著辦吧,我還有事,先迴去了。”永瑢卻看也沒看一眼,拂袖而去。


    “柳爺,這是?”管家不敢喊住他,隻能去問柳湘蓮。


    柳湘蓮擦擦額頭的汗水,衝他攤攤手,福康安的膽子實在太大了,想那大額駙還知道悄悄的安置,他倒是大搖大擺地帶了迴來。


    而賈府裏賈母卻摟著探出做最後的囑咐,末了歎了口氣:“三丫頭,以後好好的,別學你大姐姐自作聰明。”


    “老太太,三丫頭都記住了。”賈探春的眼淚不由得下來了,雖然欣喜,卻也害怕。


    “別怕,我們都在呢。”賈母替她擦了擦眼淚,說道。


    賈探春用力地點頭,賈母又與她說了好一會話,方才放她離去。


    “姑娘。”迴了屋子,侍書喚道。


    “陪我出去走走吧。”賈探春愣了愣,歎息一聲。


    侍書忙點頭,扶著賈探春出門,大觀園早已蕭條了許多,不複往日的熱鬧,賈探春怔怔地站在園門口,想著如今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寶玉,突然一聲長歎。大家都在向前看,唯有他一直一直地拒絕長大,早該料到會如此的。


    “迴去吧,準備準備,明兒就要走了。”她也要開始新的人生了。


    永瑢旋風般到富察家的時候,福康安正喝著四姑娘端上來的蓮子茶,抬頭就見暴怒的永瑢,饒是福康安手也不由得抖了抖。


    “你我滾下去!”永瑢冰冷的聲音衝著四姑娘傳去。


    四姑娘想要說話,卻見永瑢如同鬼魅一般的臉,也不敢繼續逗留了,戀戀不舍地看了幾眼福康安方才退下了。


    “你當初是怎麽答應我的,我就不該相信你!”永瑢直接一拳砸了過去,砸得沒防備的福康安登時眼冒金星。


    福康安急忙扔了茶盞,一麵去揉眼睛,一麵嚷道:“六爺,聽我解釋。”


    永瑢見他狼狽的樣子,稍稍解氣,便停了下來,心裏卻打定主意,隻要沒有滿意的迴複,繼續開打,量他也不敢與皇子對打。


    “她可能就是十四王爺身邊的四姑娘。”福康安低聲迴道。


    永瑢登時麵色一變,看向福康安的眼神也認真起來。


    “我懷疑甄家的血案就是她做的。”福康安繼續說道。


    “你確定?”永瑢皺起眉頭,問道。


    “我不能確定,隻得把她帶在身邊。”福康安歎道,“她太謹慎了,至今沒露出什麽馬腳。”


    永瑢麵色又沉了沉,沉吟半響,方才拍拍福康安的肩膀,而後兩人又說了些話,方才散了。沒多久,六王爺暴打了福康安一頓的消息傳得滿京城都是。


    “所以說娶老婆有太強勢的丈人和大舅子就是不好,還是我家阿德聰明。”和珅聽了,頓時幸災樂禍起來,與紀曉嵐吹牛道。


    “不是我說,黃三爺家的女兒們都不是省油的燈,看著好看,也得看消不消受得起,還是我們家黛玉好。”紀曉嵐難得附和和珅。


    和珅正要繼續說些什麽,卻突然頓時了,愣愣地看著前方。


    “你怎麽了?”紀曉嵐推了推他。


    “老紀,那不是大公主府的人馬,怎麽在這?”和珅迴過神來,說道。


    “和二,我有種不祥的預感。”紀曉嵐將煙鬥拿了下來,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我也有,咱們還是下迴去琉璃廠吧,橫豎阿德的婚事定在三個月後,也不急在一時。”和珅凝重地點頭。


    可惜一切都晚了,擁堵的人群突然不知是誰大聲喊道:“打死人了!”


    “不好,那邊打死人了!”和珅正待腳底抹油,紀曉嵐一把抓著他就往中心地帶走去。


    好不容易擠了進去,卻見一個素衣女子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有個小丫頭跪在旁邊哭得慘烈,紀曉嵐正要上前查看還有沒有救,就被人拉住:“不用看了,郎中也看過了,已經死了。”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紀曉嵐的臉色不好起來,問道。


    “這女人是大額駙的外室,不知怎麽的,公主府的人找上門來,沒幾句言語就直接開打了。”聽他相問,旁邊幾個人便開始解釋起來。


    “再怎麽著,也不能打死人啊!”紀曉嵐將煙鬥拿在手上,皺眉說道。


    “紀大人,你要為我們家小姐做主啊!”這時本來哭得正兇的小丫頭突然奔到了紀曉嵐麵前,跪倒在地,又大哭起來。


    “紀大人!”周圍的人驚唿,紛紛讓開,直接將紀曉嵐和那個小丫頭圍在了一起,和珅見狀想要逃走,無奈紀曉嵐抓得太緊,隻能一道被圍了進去。


    “紀大人,這女子是出身賤籍,如今是公主的奴才。”那公主府總管模樣的人倒也不慌張,上前幾步與紀曉嵐和聲解釋道。


    登時紀曉嵐也為難起來,這主子奴才的事最說不清楚,又有大公主摻雜在一起,隻能說道:“再怎麽樣,也不能下這樣的重手。”


    “本來隻是教訓幾下,誰知道這女子身子太弱,就不行了。”那總管低著頭也歎息道。


    “紀大人,我家小姐是良民,她還懷有身孕!”那丫頭聽到這話,眼睛都瞪凸了,大叫起來。


    “你胡說什麽,誰都知道這女人是勾欄院來的。”那總管登時怒斥道。


    “我家小姐之前的確是淪落風塵,可是已經贖身了,也到官府去做了登記,我家小姐是良民。”那小丫頭雖然被瞪得瑟縮了一下,但還是堅持說道。


    “是不是,查一查就清楚了。”紀曉嵐見狀,隻得說道,這事又攤到了他頭上,和珅在旁邊翻了個白眼,果然不能跟紀曉嵐一同出門,這個好心泛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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