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寶玉雖然是葛樹兒的心頭肉,但對整個江南勢力來說是可有可無的,要用賬本去換甄寶玉是沒有一個人同意的,就是他的親爹甄應嘉也是五五之分。


    葛樹兒整日裏是以淚洗麵,她雖然手段高超,可是與亡命之徒相比,卻不得不說穿鞋的根本拚不過光腳的,人手已經是網一樣撒出去,卻一點訊息都沒有,隻能私底下不住地逼迫甄應嘉。雖然賬本在她手裏,她也是不敢暗自處理的,畢竟她身後還連著京裏的幕後人,所有人皆是看在這份上,公平起見將賬本由她藏著。若是她敢私自出手,幕後人台前人都能合夥撕了她,還說什麽救寶貝兒子的事。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偷偷寫信去尋自己的主子,懇求救她的兒子。隻是甄寶玉失蹤已經三天,救迴來的希望越來越渺茫,就連表麵上不理世事的甄老太太那裏都開始懷疑起來了,整個甄家都籠罩在整片的陰雲中。


    紅花會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而且甄家在江南的口碑也確實不好,他們就更沒什麽顧忌了,直接斬斷了甄寶玉的小手指送到了甄家的門房。


    葛樹兒見了這血肉模糊的手指直接就尖叫一聲暈了過去,就是甄應嘉等人也驚得臉都白了,再叫人去追送信人,卻是一個影子都沒有了。


    “老爺!”葛樹兒悠悠轉醒,就拖著甄應嘉大哭,“我就這麽一個兒子!”


    甄應嘉心中也是大痛,這些年葛樹兒手段太高超後台太硬,他也就這麽一個兒子,可是許多事並不是他可以獨斷專行的,整張臉皮都抽搐得不能見人了。


    而此時被瞞了三天的甄老太太終於還是知曉了,登時猶如五雷轟頂,驚得魂飛魄散,顫悠悠地拄著拐杖來到兒子媳婦房裏,一麵大哭一麵逼兒子將寶貝孫子還給她,甄應嘉心裏越發猶疑起來。


    “老太太,這賬本可是十四爺讓咱們保管的,送出去他老人家能饒得了咱!”此時此刻一直裝隱形人的甄應龍不得不苦著臉提醒道。


    “那可是寶玉啊!”甄老太太大哭,葛樹兒的眼神就如刀子似地插了過來。


    “若是能用兒子去換寶玉,兒子早換了,可是這是要拿全家去換寶玉,搞不好從此整個江南勢力都分崩離析。”甄應龍依然不得不實話實說。


    甄應嘉總算醒悟過來,狠狠心,跟著弟弟苦勸,葛樹兒心痛如絞,對此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陪著甄老太太哭。


    “六爺,似乎這甄家並不願意拿賬本去救兒子。”柳湘蓮將打探來的消息與永瑢說。


    永瑢正與慶桂、福康安清點陸續運來的糧食,準備各項發放事宜,眼看著災民總算有所保障,永瑢心情正好,便迴道:“若他們真拿賬本去換,那也信不得那是真賬本了。”


    “那我們怎麽辦?”柳湘蓮登時大急。


    “沅芷已經混進甄家了,葛樹兒不敢拿出來換兒子,但總會拿出來看看的。”永瑢似乎陳竹在胸,“你繼續盯著就是了。”


    柳湘蓮隻得點頭,臨走前又說道:“蝌那麵的糧食也快運到了。”


    永瑢聞言轉頭,看了他片刻,而後笑道:“原來是這裏等著我,行了,我心裏有數,到時候從皇阿瑪那裏磨一幅字與他們家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又見柳湘蓮聞言心滿意足的樣子,不由調侃道:“你用不用先去與他們家提一提,莫到時賠了夫人又折兵。”


    柳湘蓮登時臉都漲紅了,就想離去,但又不得不板著臉說道:“六爺,京裏還傳來消息,梅家似乎左右逢源的,與甄家相從密切。”


    “哪來的消息?”永瑢登時皺眉,心裏做了最壞的打算。


    “有些事薛寶釵迴家提的,她正四處串聯著要與甄家做生意。有些確實四王爺傳過來的。”柳湘蓮提起這個也有些奇怪。


    “看來梅家是想四處下注了,不過是一家翰林而已,真當自己是人物了。”永瑢鬆了口氣,他也覺得他四哥也不會蠢成永琪這樣,收收江南的東西是有,可如此彌天大局他四哥可布不出來。


    “那薛寶釵卻是十分活絡。”因著薛寶琴之事,柳湘蓮十分討厭這一位萬全姑娘。


    “著眼的都是小道,恐怕又是王子騰在其中攙和。他們就是格局小,總想著左右逢源,這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用的又都是女人手段,真真讓人看低。”永瑢鄙夷地評論道。


    柳湘蓮聞言便放心了,此時永瑢又問:“那賈家那邊呢?”


    “這賈璉倒是很堅定,如今賈老太太閉門謝客,他又常常將家裏幾個妹妹硬是送到紀先生的草堂去。”柳湘蓮提起這個不得不佩服。


    “他倒是聰明。”永瑢滿意地點頭,隨即又冷哼道,“這些以為我要死在江南的牆頭草,迴去有的是時間收拾。”


    待到永瑢說得差不多了,柳湘蓮這才離去。他剛一離開,福康安就插縫過來說道:“大額駙又去了畫舫。”


    “我還以為他在躲羞呢,誰知真是長情了。”永瑢聞言冷笑道。


    “這女人似乎是甄家養的。”福康安沒有評論,又說道。


    “甄家養的這類玩意兒多了,我這邊還查出好幾個呢,他們家就是這個調調,自家女兒也是按著瘦馬的標準養的,怎麽就他一個人栽了呢!”永瑢直接嘲諷道,“這事得提醒大姐姐,怎麽著也是姐弟一場。”


    福康安聞言就看了過來,永瑢也看了過去,過了片刻福康安說道:“那女子可不是瘦馬,是良民。”


    “對對對!是良民!”永瑢聽了愣了一下,隨即大笑,不過看福康安的眼神相當的微妙,“你倒是忍心。”


    “她做的事更忍心。”福康安冷聲道。


    “什麽事?”永瑢臉也冷了起來,他單知道烏蘭的事,但是若隻是這事,福康安也不至於此。


    這事就算福康安瞞著,永瑢也遲早得知道,何況他心裏恨得要死就沒想瞞著,直接將木蘭圍場發生的事都說了。


    “可恨至極!”果然永瑢聽了眼都紅了。


    “不是不報,總要時機的。”福康安看著他慢慢說道。


    永瑢聞言又是一聲冷哼,而後不得不點頭。


    紅花會裏的人也正急著呢,他們這次倒是真打著為民除害的旗子,順便也能讓清廷的名譽大損,可是甄寶玉的手指頭送過去又過了一天,甄家那麵還是沒動靜,不由得都沉不住氣了,紛紛圍著被於萬亭任命為暫時領航的餘魚同議論。


    “這樣的公子哥到底有沒有用啊?”十當家章進就直接嚷嚷道。


    “按理說甄家不該如此,他可是大房的獨子。”餘魚同眉頭皺得死緊。


    “那再等等吧。”九當家衛春華勸道。


    “再等下去別說百姓等不了,那小子也等不了了。”章進不屑地說道,“一個男人居然比女兒家家還嬌氣,這四天沒一刻不在哭的,已經哭得差不多沒氣了。”


    餘魚同聞言急忙說道:“必須保證他活著。”


    章進雖然不服氣,但不得不點頭應了,自去找郎中去看那疼暈過去的甄寶玉。


    餘魚同第一次擔以大任,心裏還是忐忑,尤其是甄家不按著牌理出牌,在屋裏轉悠了幾下,還是決定去找老當家於萬亭問問。紅花會其他人見他年紀輕輕就得於萬亭欽點,一躍而上,心裏其實都不落位,也沒什麽話說,紛紛找了借口離去。


    “老當家,以後該如何?”於是餘魚同見於萬亭之時便是麵有鬱色。


    “別急,甄家一定會有動作的。”相反之下,於萬亭的心情卻很好。這幾日暗中的你來我往之下,他終於與永瑢達成了合作協議,一想到不僅歸宗有望而且他的那支恐怕還會再次騰起,心裏那潭死水不由得有了波瀾。


    “可是?”餘魚同還待說。


    “別急,甄寶玉可是他們家的命根子。”表麵上於萬亭還是徐徐善誘。


    餘魚同見此也不得不把話吞下,畢竟是年輕氣盛的年紀,也不想讓人看輕了,暗自決定夜色之後親自去甄家打探一番。


    臨走前,餘魚同卻又想起一人來,不由自主地問道:“老當家,沅芷姑娘這些日子怎麽不見?”人就是如此奇怪,常見時就嫌煩,不見時卻有有些想念。


    “哦,她呀,與她父親一道迴鄉去了。”於萬亭迴道。


    餘魚同見於萬亭暗下來的臉色,也不敢再問,隻能歎著氣離開了。


    於萬亭卻看著他的背影諱莫如深,他本來就是心狠手辣之人,如今李沅芷對他整個合作計劃非常重要,將來永瑢登基的可能性很大,李沅芷對他這一脈就更加重要了,必須得斬草除根。


    “爺,我看就得斬草除根了,這葛貝子一家渾身都是破綻,若不是他們的書齋出了事,咱們也不至於損了這麽多人手。”四姑娘與她的主子說道。


    “那免死金牌呢?”那人轉過臉來,分明就是十四王爺,他與九爺一樣,對雍正恨之入骨,不同的是九爺更喜歡推人上場自己撈好處,他則更喜歡自己上場。自從被乾隆假惺惺地放出之後,他就無時無刻不想著東山再起,在他心裏這皇位本來就是他的。


    “沒有尋見。”四姑娘提到這個,有些羞愧。


    “罷了,你也盡力了。”十四王爺聽了,歎了一聲,看了看四姑娘受傷的手臂,“免死金牌於我們也無益,不過是讓葛樹兒有個安心罷了。”


    四姑娘見狀,心裏又是感動又是羞愧又是幾分竊喜,她是孤女,是十四王爺將她養大,教她武功,她崇拜他,喜歡他,為他什麽事都能做,一旦沒為他做成事情,四姑娘總是恨自己無用。


    十四王爺自然看在眼裏,不動聲色地安撫道:“這事你也別太放心上,看老天吧。”


    “爺,我一定會替你做到。”四姑娘聞言忙表白忠心。


    “這些年多虧了你!”十四王爺果然感動地一笑,“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四姑娘聽了,耳朵都變得紅了,低著頭不說話。


    “葛家的事你也不必辛苦了,我另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予你,你去趟江南,將賬本也取迴來。”十四王爺仍然柔聲道。


    “甄家不行了嗎?”四姑娘先是一驚,擔心十四王爺嫌棄她,後抬頭偷眼看去,十四王爺仍是那麽親近,又聽有更重要的事,放下心來,但又為十四王爺擔心地皺起眉頭。


    “那邊事鬧得太大了,這甄家太囂張了,姿態也太難看了。”十四王爺冷哼,“永瑢也不是省油的燈,這群人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江南怎麽辦?”四姑娘點頭,又問道。


    十四王爺揉揉她的頭,笑道:“隻要賬本拿迴來,江南總還在手裏,那個梅家就不錯。”


    對此四姑娘不太懂,但聽十四王爺說得篤定,也似懂非懂地點頭:“爺,你放心,我一定取迴賬本。”


    “對了,那福康安也在江南,你倒是可以會上一會。”十四王爺聽了,滿意地點頭。


    “爺,我不懂。”四姑娘卻臉色開始變白了。


    十四王爺長長地歎了口氣,麵色淒冷起來:“也不是叫你做什麽,隻是有些東西想要通過福康安傳進宮裏去。”


    四姑娘此時已經心痛如絞,隻是她從來不會反駁她家的爺,對她來說十四王爺要她做的事拚死也要做到,最後還是白著臉咬著牙點頭,但還是掙紮道:“他有這麽重要嗎?”


    “他可是和宸的額駙啊,什麽事不方便。”十四王爺歎道,又哀痛地看向四姑娘。


    四姑娘知道事情已經沒了轉圜,隻得點頭,而後匆匆地告退,迴身之時眼眶已經紅了。


    十四王爺早已心硬如鐵,剛才一切也不過是做戲而已,待到四姑娘一離開臉就沉了下來,又招手喚了另一幫人,命他們盡快將葛家處理幹淨,同時跟著四姑娘以作接應。


    當夜,葛家的大宅就著了火,火勢衝天,深夜之時宅子裏的人都已經熟睡,路上連人都沒有,待到打更的發現大聲尋人救火之時,葛家已經燒得差不多了。


    “這真是可惜了。”路人提著空水桶歎氣,“這還是貝子家呢。”


    “一個人都沒逃出來呢。”有些感性的婦人開始抹眼淚。


    “所以說榮華富貴有什麽用,有的用還要有命享!”又有熟知葛家的評評論道,“這葛家走了通天運,哪有那麽大的福氣能享,自然賠上了性命,還不如咱們小老百姓,安安生生地過日子。”


    第二日,四姑娘經過葛家,一片殘骸,衙門裏的人正進進出出地統計,她歎了歎,快馬一鞭,趕著下江南去了。而紀曉嵐與和珅也得到消息,先後趕來。和珅跌足長歎:“怎麽偏偏是這個時候。”紀曉嵐雖然也心痛線索又斷了,卻更為逝去的人命心痛。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真是那位九爺下的手?”和珅看了半天,沒什麽有用的,拖著紀曉嵐問道。


    “我怎麽知道,從宮中查看,似乎都是在那位九爺身上,他又有前科。”紀曉嵐不忍再看,心事重重地往迴走。


    “那位爺的確是心狠手辣,當年康熙朝手段就是如此,也不是說不過去的,何況紅花會的大本營就在江南。”和珅跟上紀曉嵐的腳步,又說道。


    紀曉嵐卻皺著眉頭,還在猶疑:“你不覺得這事太順了嗎,什麽事都到了那位的身上。”


    “你這人幹嘛沒事找事,能有人結案就好。”和珅卻求著事情到此為止,他實在不想攙和下去了。


    紀曉嵐卻白他一眼,他就是執拗的人,就算那位爺身上背著那麽多事,也不能不查明真相。


    和珅果然禁聲,沒趣地跟在紀曉嵐後麵,他是知道勸不了紀曉嵐的,心裏盤算著自己怎麽脫身,一路上兩人都是默默無語。


    但是到了半路上,小月突然衝了出來,拉著紀曉嵐就往巷子裏跑,和珅見狀不得不跟上。


    “紀大人,和大人。”在小巷子等著他們的居然是滿身狼狽的葛貝子和葛鬆兒。


    “你們沒死?”和珅大驚。


    “我們從家裏的狗洞爬出去了,也沒敢聲張,直到小月姑娘找到我們。”葛貝子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葛鬆兒顫著聲音迴道。


    “那真是大幸。”紀曉嵐大舒一口氣。


    “幸好閨女與我吵架。”葛貝子喃喃自語道,被葛鬆兒一手肘隔開才不敢說了。


    紀曉嵐也沒空深究這個,提議道,“你們如今還是不要露麵的好,先住在草堂吧,我會將事情報於皇上的。”


    葛鬆兒父女當即大喜,對紀曉嵐感激不已。紀曉嵐示意小月領著他們一道迴草堂,和珅自然是被忽略了,他吧唧了幾下嘴巴,卻不打算湊這個熱鬧。


    “不過紀大人,剛才有一個人似乎就是那天晚上來偷免死金牌的人。”葛鬆兒緩下來後,便說道。


    “什麽?是什麽人,在哪裏?”紀曉嵐聞言急忙追問。


    “我剛才偷偷迴現場,看她騎在馬上看著,是個女人,我應該沒看錯,她身上的味道與那晚一樣,她的手臂似乎看上去有傷。”葛鬆兒努力迴憶道,“不過似乎往城外的方向去了,當時這個情況,我也不敢追。”


    “哎呀。”紀曉嵐登時急了,歎氣不已。


    “你知道她叫什麽嗎?”小月幫著問道。


    “似乎她身後跟了幾個人,叫她四姑娘?”葛鬆兒死皺著眉頭想了一陣,終於想起。


    “四姑娘?似乎哪裏聽過。”紀曉嵐聞言開始死命的迴憶。


    被冷落的和珅撇撇嘴,不由嘲笑道:“這樣的名字比比皆是,誰家沒有一個四姑娘,像上迴我在戲院裏碰到十四爺,他身邊跟著的那個漂亮女子,還叫四姑娘呢。”


    “你再說一遍?”紀曉嵐突然腦子靈光一閃,上前抓著和珅就問道。


    “我說比比皆是。”和珅也被紀曉嵐狂熱的樣子嚇到,小聲迴道。


    “不是這個。”紀曉嵐搖頭,抓著和珅不放,“你說誰的身邊有四姑娘?”


    “十四爺。”和珅的臉色也凝重起來。


    紀曉嵐聞言終於放開和珅,臉色更加難看了。


    “不可能吧,好幾次他都是勸著皇上別涉險,上次白娘子的事也是他戳穿的。”和珅撓著頭,更加苦相了。


    “總之先要查清這個四姑娘。”紀曉嵐想了想說道,“咱們得告訴皇上。”又讓小月先帶了雲裏霧裏的葛鬆兒父女迴草堂。


    和珅想哭的心都有了,這次他是徹底陷進去了,當年的九龍直接來了兩條,希望不要再有人攙和了,卻不得不麵如死灰地跟著紀曉嵐往皇宮走去。


    “傳消息給爺,紀曉嵐他們已經知道了。”此時立在屋頂人的一人說道。


    “想要嫁禍給我們爺,等著自食其果吧。”另一人點頭冷笑道,“江南可是咱們的地盤,這迴該清的都能清出去了。”


    而此時遠在江南的葛樹兒她已成了棄子,她的貝子府也被一把火燒了幹淨,如今她一顆心都撲在營救寶貝兒子身上。隻是內宅婦人出了家門也沒什麽大用,京裏的信遲遲不來,心裏就跟油煎一樣,家中的侍女都受了連累,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灰頭土臉的。


    “小姐,似乎沒有賬本之類的東西。”其中一個侍女送完糕點,跑到變了裝的李沅芷麵前說道。


    “我就不信她真的不心疼兒子,實在不行再讓他們送幾根指頭過來。”李沅芷已經蹲點了五天,耐心幾乎用完,說話間都帶了殺氣。


    那侍女不敢吭聲,李沅芷自己也緩了過來,歎氣道:“總要拿到賬本,晚上我親自去盯著。”


    不得不說李沅芷也是運氣好,葛樹兒終是忍不住了,她其實已經將賬本偷偷拿出來好幾次,但不過片刻就放了迴去,如今已經五天過去,她等不及了。但是拿真賬本去換,她還沒這個膽子,畢竟十四王爺的高深莫測她還是很害怕的,她想了個膽大包天的主意,弄一本假賬本糊弄過去。


    隻是關係到寶貝兒子的性命,她也不敢造次,要將賬本做得真真的才行。經過幾日的籌謀,她已經找好了做舊的高手,又安排好殺人滅口的事宜,但其中也要有三分真的才能服人,就決定乘夜將真賬本裏不是特別要緊的抄出來明日一早做到假賬裏去。葛樹兒做這事卻沒有告訴甄應嘉,反而在他茶裏放了些藥,又將他推到了姨娘那裏方才安心。


    李沅芷在屋外看得真真的,登時大喜,她雖是官家女子,卻常年混跡江湖,就要直接吹了一口迷煙進去,轉念一想,耐了下來。葛樹兒抄得飛快,待過了三更她便抄好了,又小心地將賬本放迴原處,將假賬本揣在懷裏,也不打算睡了,直接倚在床上合眼等天亮,李沅芷在屋外登時心跳快了,迷煙吹了進去。又過了一會,李沅芷從用線挑開窗戶翻了進去,輕輕地推了推葛樹兒,見她沒反應方才放心。悄聲地來到佛龕前,在觀音娘娘的水淨瓶上轉了轉,後麵就開了個暗閣,將賬本掏了出來,又見裏麵還有東西,索性全都拿了出來,踹在懷裏,將暗閣關好。迴頭看了眼葛樹兒,又從窗戶翻了出去,將窗戶小心地關好。


    “怎麽樣,賬本在這裏!”迴到行宮,李沅芷再也忍耐不住激動,直接闖進永瑢的房中,驕傲不已地表功。


    永瑢被她吵醒,披衣而起,讓人點亮油燈,直接拿過賬本,草草翻了一遍,大喜:“這下終於拿到實證了。”迴頭又去看李沅芷,卻是越看越愛了,忍不住上前揉揉她揚著的腦袋,“你是立了大功了,我替江南的百姓謝謝你。”


    李沅芷登時臉色一變,退後了好幾步,匆匆也不知說了些什麽,直接跑了。永瑢莫名其妙地看著她跑開的身影,但心神還是被手中的賬本吸引去了。


    沒一會李沅芷又跑了迴來,將手裏的東西都塞給了永瑢:“這也是跟賬本一起的,我也沒看過是什麽東西。”說完又忙不迭地跑了。


    “這是?”永瑢是沒空理她抽風般的行為,仔細看了看被塞在手裏的東西,卻都是一些收禮送禮的記錄,登時更是喜上加喜,“這甄家,真是不作不死!這些大商人們,也該出一迴血了!”


    李沅芷終於跑了很遠,方才停了下來,這時她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心方才慢慢緩了下來,臉上的豔色卻怎麽也降不下來。


    葛樹兒是天大亮的時候被自己的心腹侍女推醒了,有些呆滯地問道:“幾時了?”


    “已經辰時了。”那侍女迴道。


    “怎麽我睡了這麽久?”葛樹兒大驚,她本來隻打算閉眼養養神的。


    “太太這幾日太辛苦了,老爺還讓我們別打擾太太,讓太太休息休息。”那侍女安慰道。


    葛樹兒聽了卻隻有苦笑:“我哪有心思休息。”說完也顧不得其他,摸摸懷裏的新賬本還在便起身往外走。


    “太太,等吃了東西。”那侍女忙提醒道。


    葛樹兒卻沒有應聲,一心隻想著賬本的事,直接奔向了甄家那個被廢棄的院子。那高手早已等在那裏了,也不多話,拿了東西直接開始做了起來。這事也不難,他又收了大價錢,又有葛樹兒虎視眈眈地看著,過了大約一個半時辰,假賬本就造好了,恭敬地遞給葛樹兒:“不過還要放上一天才好。”


    葛樹兒心急如焚,麵上卻不動聲色,道了謝,叮囑不能外傳,就要讓人送那高手出去,那高手心下一鬆,起身就要離開,突然軟到在地,吐了幾口血,瞪著葛樹兒說不出話,沒多久就斷了氣。


    “收拾幹淨了。”葛樹兒冷眼看完,方才吩咐道,自己揣著假賬本離開。


    “還要放一天啊,那就等明天。”葛樹兒迴到房中摸著賬本,咬咬牙,“明日一定要救出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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