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難是離別,比這更難的是生離死別。


    剛才又見到父親,才讓天下人知道了父親那被遮蓋的才華,他就像那曇花一般,剛剛開過,就瞬間凋零。


    甚至都沒有給商仲尼一點時間 ,來表達一些歉意或是情意。


    母親藍明茵拍了拍商仲尼的肩膀,自台上抱起父親,不知道喃喃自語些什麽,輕踩浮雲,飄然而起,掠過眾人的頭頂,消失在眾人的視野外。


    或許,她隻是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獨自安靜,或者獨自哭泣。


    反正,現在這個藏著一堆心事,卻裝出一副玩世不恭樣子的男子,總算是完完全全屬於她了。


    再看向商仲尼時,他已經收起了悲傷,隻是自嘲的說了一句,“這下好了,我們仨都成孤兒了。”


    人們這才意識到,曾經那個天下第一家商家,老一代、中一代的已經盡數死盡,連年輕一代的那些外支骨幹也死得七七八八,似乎就隻剩下他們哥仨在撐著這個門麵。


    有人甚至想著,要不要把他們家那塊天下第一的牌匾砸碎了,來出個名堂,但一想到這三位兄弟這一年多來,在各國掀起的驚濤駭浪,還是覺得自己踏踏實實的練功更好一些,什麽第一第二的都是虛名。


    “我們仨,接下來就隻能靠自己了。”


    “誰和你,我們仨。人們都知道我活著的目的,就是挑戰你這個天下第一。”商伯牙當場就表演了什麽叫兄弟鬩牆, 一秒不等。


    “大哥,這個時候,更要團結啊。人們都等著看咱們家的笑話呐。”商叔至趕緊上前勸道。


    “不用你勸,這麽多年來,他不就憋著要和我較量嗎?過去是父親讓我一再忍讓,他還真就覺得努力能夠追得上天賦了?家雖大,主是一人。你該忙你的,忙你的。”


    商仲尼袍袖一揮,勸架的商叔至被吹飛到台下,還摔了個屁墩。


    再次從地上站起的商叔至拍了拍屁股,“誰稀罕勸你們,都打死了才好,我左玉蘭,右雪若的,跟你們倆強什麽。”


    商叔至拉起看台下的雪若立刻就走,一秒鍾也不想看兩個混蛋在天下英雄麵前出醜。


    “第七步,孤家寡人。”商仲尼莫名其妙的對著商伯牙比了個七。


    “仲尼,你我既然終有一戰,何不在今天了結恩怨?也讓大家見一見,你這個被捧了這麽多年的天下第一,是否名副其實。”


    “你最近看起來很自信。莫非在刑人塔之後,又有奇遇嗎?”


    “你不知道嗎?我這前半生的奇遇,不都是你精心安排的嗎?也辛苦你了,掐著點算計著,讓我有所頓悟,但又絕對在你掌控之下。你有沒有想過,我在刑人塔中所得,超出了你的想象。”


    “你倆打不打了,不打的話,把乾字擂台還給我。”羽天藍在下邊拍打著擂台邊,自己花錢造勢的擂台,反倒讓別人占了便宜。


    “那好,既然羽公子這麽迫切,我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麽叫做天淵之別。”商仲尼從兜裏拿出一張符來,“認識這個嗎?天澗通途符,封印世間一起術法。沒有點好東西,能答應你嗎?”


    “那你應該先用再說,”商伯牙雙眼一盯,那枚神符就燃燒了起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我極目神火燒幹幹淨。”


    “謝謝啊,這枚符是我從一個神墓裏撿來的,啟用的方式,就是極目神火。你現在在試試,你還能不能施展術法了。”商仲尼不慌不忙的從懷裏拿出一柄長劍來。


    “可惡,”商伯牙試了幾次,沒有絲毫反應,這家夥一上來就削去了自己最大的依仗,“你這符,總不能一直控住我吧?而且你絲毫也一樣吧?”


    “沒錯啊,所以,今天我給你看得是另一樣東西。力量,純粹的力量。”


    “無淵道劍,你從哪裏找來的?”商伯牙的眼中首次帶上了恐懼,甚至往後退的時候,差點一個踉蹌摔倒。


    “咳咳,戲過了啊。”商仲尼密語傳播。


    “我覺得剛剛好。這東西可是怨靈最想要的東西,怎麽強調都不過分。我不得喊的大聲一點,免得對方看到你太厲害了,不敢出來搶劍。”


    “看我無淵道劍,劍斬邪魔。”商仲尼一劍斬中了商伯牙的肩膀,商伯牙遲疑了一下,和商仲尼對了個眼神,才按下了左臂的開關,左臂嗖的彈了出去。


    鮮血隨後從商伯牙的手中濺出一片,最後商伯牙還在臉上抹了幾圈,看著更加淒慘一些。


    “商仲尼,”商伯牙咬破口中血袋,“你好狠毒,居然入了魔道。我今日不敵你,非我之過。”


    “魔道?那是什麽?”羽天藍看著穿著涼爽的爺爺,問道。


    “那是一個傳說,傳說祖龍之死,就是因為墮入魔道,被奪了魂魄。”羽生弦搖搖頭,表示自己也隻是聽說。


    “這個老夫知道,也是老夫不敢招惹這商仲尼的緣由,這魔氣對仙法是一大損傷。”黑白仙君墨山重站出來做了一個解釋。


    “商仲尼,你以為這樣就打倒我了嗎?”商伯牙晃著一隻手,晃晃悠悠的重新站了起來。“這些血,恰好布成了八卦困聖陣,我在刑人塔裏學到了這個陣法,才敢來挑戰你的。”


    “可惡,你居然從青鳥國偷學了這害人的陣法。”商仲尼看著一個紅色的光圈把自己困了起來,就用魔劍斬了一下,魔劍斬在光圈之上,被高高的彈了起來。那片紅色不但沒有褪色,反而是更加鮮豔了,鮮豔的帶了血的顏色。


    “什麽害人不害人,你自己入了魔道,你怎麽不和大家說?你怎麽不說說,你是怎麽入魔道的?斬萬千生靈,方開斯門,有多少人死在你的一己私欲下。”


    商伯牙道出了魔劍的修行之法,立刻就正義之士,記在袍袖之間,迴去好批判性的學習,畢竟不了解魔頭,怎麽對付魔頭。


    “那又如何,至少他們的犧牲,是值得的。如果無我一人……”


    哇哇~下麵突然像開了鍋一樣的沸騰了起來。


    “聽到了嗎?仙君承認自己殺人入魔了。那會不會把我們聚集起來,就是為了給他攢養分呐?”


    “很有可能,他說仙君就是仙君,說不定這些人其實就是魔君。反正誰也沒有見過仙君,還不是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仙君怎麽會變成一條狗,肯定是魔君脫力,變出了原形。”


    商仲尼摸了摸鼻子,“這事情好像跑偏了,怨靈還沒注意到,這些人就要散了。趕快想個辦法,改變一下這種情況。”


    “還能怎麽辦?我現在把你打倒?”


    “就這麽一個紅圈,會不會有點太刻意了。”


    “難道還要我露底牌?那到時候怨靈軍來了怎麽辦?”


    “不用,你還記得人皇塚裏麵那個禁製嗎?把它也套到這紅圈上來,我隱隱感覺到會有奇妙的變化。”


    “能行嗎?你有把握嗎?不會真把你弄死吧?”


    商伯牙說著放出了那個研究了很久的禁製。


    果然如商仲尼預料到的一樣,兩個禁製法陣一觸碰就生了變化,紅色的線圈變成了金黃色的光牢,內側還長出了一圈狼牙一樣的小齒,轉著圈的擠壓著光牢中的空氣。


    空氣被擠壓的發出陣陣的閃電,都著落在了商仲尼身上,把他電得台下都看到他皮膚下的骨骼。


    “嚐嚐我這招,五極八荒斬仙陣。”商伯牙臨時給取了一個聽起來很厲害的名字,盡管他自己也沒有想到,這兩個陣法還有這樣的妙用。


    一旦開啟了思路,商伯牙就在實驗的路上狂奔,把自己那些稀奇古怪的陣法都想辦法疊了上去。


    “我說老哥,差不多就行了,怎麽還沒完了呢?”


    “哎呀 老弟,一時技癢 ,沒忍住,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斷了一條腿,折了兩條胳膊,吐了七次血,被震暈三次,我一點事也沒有。好得很。”


    “那就行,你再撐一會,老哥我難得有這麽露臉的機會,我這還有幾個畢方神鳥的法陣,我一直沒研究透,把它也疊上去看看,說不定就大力出奇跡了。”


    “你這是拿人做實驗品有癮啊,過去是爺爺,現在是我。”


    “爺爺不行,他一點也不耐受,通常疊上一次就得搶救了,遇到你這樣頑強的個體,那是可遇不可求啊。你別動,讓我的拐彎雷劈一下 ,我統計一下效果。”商伯牙居然拿出個小本本來,不停記錄著陣中的反應,和商仲尼受傷的程度。


    “呀,老子不陪你玩了。一劍掃四方。”商仲尼忍受不了沒完沒了的加碼,切換到了暴走狀態,手中魔劍幻化出數百把小劍,來迴穿梭,把這不知道加了多少重的法陣,給捅了個稀爛。


    一身破衣囉嗦的商仲尼烏青的眼圈,拽著掉了個胳膊,拖著掉了腿。一張嘴就看到四顆門牙再次被敲落。


    “砍了他。”無淵魔劍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不用商仲尼說,自己就飛出去斬向商伯牙。


    “不是,你來真的?這條胳膊是真的。”商伯牙看著右胳膊上的血流下來,才知道對方好像沒有跟自己開玩笑。


    收起了玩鬧的心,全心應對,這一應對上,商伯牙才知道之前的自己是多麽的可笑。


    若不是商仲尼一再忍讓,次次都放水甚多,哪有什麽一門雙傑的說法,對方隨意的一刀,自己都要用盡力氣去防禦,根本沒有到自己還手的機會,對方的第二道勁力又疊了上來,就和他剛剛的陣法一般,對方的勁力也是層出不窮。


    這一路十八劍,把商伯牙從台子中央,砍到了台子的邊角,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哪怕一次的還手機會。


    “拿出你的真本事來啊?來啊?你不是要雙傑嗎?還等什麽呐?”商仲尼此時宛如一道兇神一般,一劍更快一劍。


    商伯牙也被激得來了脾氣,這些年永遠屈居人下的憋屈,匯聚成了反擊的一劍。


    是劍,卻無劍。


    無劍,卻是劍。


    此劍,無形,無氣,隻有直指對方道心的劍意。


    一切看似平常,商仲尼卻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一直以來,他太順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別人終一生都望不到的門檻,他生下來就跨了過去。別人一輩子都找不到的寶藏,排著隊的出現在他麵前。


    好像,這一切都是天意使然,商仲尼也自覺的擔起自己的擔子,從來都以拯救天下為己任。


    但,他忘了問自己,是否願意,是否快樂。


    他沒有問,最了解他的老哥卻問了,在此時,在此地,用一道飽含溫柔的劍意詢問著他的道心。


    “你真的願意如此嗎?你的快樂被自己丟到哪裏了?”


    “這重要嗎?人的使命不同,難道天賜我如此天賦,就隻是為了讓我快樂嗎?”


    “你不需要迴答我,你隻需要迴答你自己。”


    “這重要嗎?就算我再不喜歡,我若是放下了這個擔子,又有誰挑得起來。”


    “你的心中沒有人。這就是你不快樂的根本。”


    “可我命運已經如此,又何敢去連累他人,難道讓他們眼睜睜看著我最終赴死嗎?”


    “你在為了可能不會到來的明天而憂愁。這不像你。”


    “你又是誰,你怎知這不是我?”


    “我不就是你自己?你一直壓抑著的真實的自己。”


    “我怎麽從未見過你。”


    “你照鏡子嗎?”


    “我這麽帥,怕美死我自己。”


    “你敢嗎?”


    “幹什麽?”


    “敢再不要臉一點。”


    “你不是說,你就是我嘛?那我不要臉 就是不要你的臉,我自己還是有臉的。”


    “你倒是很會鑽空子。”


    “那是,我等了你這麽久,演了這麽長的戲,就是為了把你抓出來。而你隻有在我最脆弱的時候才會出現。”


    “你好像早就知道我是誰了?”


    “這個不重要。”


    “哦?那什麽重要?”


    “你隻要知道 ,接下來,我就是你。就足夠了。”


    “什麽意……你的道心早就無損了?這一切都是你裝的?”


    “沒錯,那位自尋死路的上官烏龍前輩,我隻好再殺你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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