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一定要這麽極端呢?就這樣不好嗎?”青蓮不解的問道,他也不知道青蒙那股子勁兒是從哪裏生出來的。


    “你懂什麽,和你說也說不清楚,總之,你隻需要像以前一樣的相信我,就可以了。”青蒙沒有迴答青蓮的追問,而是給了對方一個白眼後,就啟動了吊籃,從頂樓開啟了速降。


    “這家夥,總是把問題想得那麽簡單。這次難道真的就是我的劫難了嗎?還有誰能來給我擋一下這個災星哪?”


    青蒙的腦子在飛速的旋轉,“商春峰突然消失在蒙山城,會不會是商家有什麽也成了聖人。那麽能不能利用商仲尼那小子和橙龍國的矛盾,來請商家那位聖人出麵呢?”


    “就算商家那位聖人肯出麵,那麽血氣方剛,誰都不服的橙餘會不會賣麵子哪?況且商家的那位聖人,就一定會站……噯,對啊,商家那個三少爺不是還在一層嗎?”


    想通了這一切的青蒙,沒有等吊籃停穩,就跳進了二層的樓梯間,幾個翻滾就滾下樓梯,站起身來打著手邊的開關,就看到了商叔至和雪若。


    “你打算和他一起走了?想好了?”青蒙並沒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語氣平靜的像是詢問女兒的老父親模樣。


    “你那王宮實在是沒趣,你那麽多的妃子,少我一個又沒有什麽影響。”雪若眨眨眼睛說道,那話語也不像是被撞破了奸情的妃子。


    “我說,青蒙國主,你們能夠別可著我們商家一家禍禍,我們這代人丁本來就不旺盛,你再禍禍兩下就絕戶了。”商叔至反倒是不願意了。


    不過也不能完全怨他,他現在剛剛想明白,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針對他的釣魚執法,自己身邊已經有一個身份複雜的公孫玉蘭了,這再給自己加一個公叔雪若。


    然後兩個人之間,好像還有解不開的心結,那以後的日子還能好過得了。


    青蒙沒有搭他這個茬,直接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你們家,誰到了聖人的境界,可以借來給我鎮鎮場子嗎?這個橙餘有點入戲太深。”


    “你猜不到嗎?”商叔至白了青蒙一眼,“又何必問我,不就是想讓我大姨知道,我在你手裏,讓她給個麵子嘛?”


    “三少爺果然非凡。”


    “行了,你們就可著三少爺坑,二少爺來得時候,你們恨不得把金山銀山都送給他。到三少爺這裏,除了坑就是鍋,習慣了。哎,話說迴來了,我聽說你們家青田,在一個山溝溝裏建了個小國家,你聽說沒有。”


    “你提青田是什麽意思?當初你們不是在歧路客棧親眼看到了嗎?為什麽還要來和一個白發人再分享一遍。”青蒙的口風很緊,不理會對方的試探,把來路完全的堵死。


    “那好,不提青田,提提青影,他把紫狐國都收服了,現在又去奪乾元城。你就不怕他哪一天兵強馬壯了,給你來個兵諫?”


    “是嗎?我不是命令他,北芒戰事一完 快些迴來嗎?哎,看來這兒子長大了一點都不由爺了,別急啊,我這就給他寫信,讓他立刻停止行動,克日返迴青鳥國。我可完全沒有要和商家做敵手的想法。”


    “是橙餘的出現改變了你的計劃?還是說楊不修的堅決,讓你意識到了更加殘酷的考驗來自南方的橙龍國。”


    “楊不修也來了嗎?多謝相告,我就說嘛,這個老家夥,怎麽可能就安安穩穩的修他的西川城。還有誰也來了。”


    “青蒙國主,您這一手裝糊塗的本事,當年忽悠了不少兄弟吧,你看你那十幾個兄弟,那皮膚白皙的,一看就是被關了五十年的大冤種。”商叔至毫不客氣的戳穿了青蒙的謊言。


    青蒙向外麵看了一眼,幾位兄弟的功夫似乎更加的精純了,甚至連入了聖人境的橙餘,應付起來都有些吃力,當然也不排除這小子又耍什麽心眼。


    青蒙的目光隨著商叔至的嘲諷拉了迴來,重新審視起麵前這位比自己孫子還年輕的家夥。


    長久以來,青蒙,或者說大多數都隻是把這個小夥子看成是商仲尼的影子,而沒有把他看做他自己,這顯然是一個錯誤。


    “叔至,如果一個人,帶著幾千疲兵,奔襲千裏,要攻打天下第一堅城,你說有沒有可能?”


    青蒙用了平輩的稱唿來表達自己的重視,不隻是對於他商家三少爺的身份重視,更是對他身為獨一無二的商叔至的重視。


    “阿蒙啊,”商叔至就坡上驢的本事還是那麽的不要臉,對方敬他一尺,他就能往前顧湧一丈。“這就是無誌空活百年的典範了,事情哪,你首先要敢想,才能成。你若是前怕狼後怕虎,準備得萬事妥帖了,機會早就沒有了。別忘了三思而行的後麵,跟著的是再思可矣。”


    那副老學究的模樣,讓青蒙恍如昨世一般,上次聽到這個聲音還是九十年前,自己求學之時。


    怎麽今天這個小了自己八十歲的少年,也來教訓起自己了,甚至他自己都感到了自己的怒火在丹田處燃燒了起來。


    青蒙多久沒有發過火了?三十年,還是四十年?他也記不清了,大約早早就到了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周遭的變化,旁人的眼光,似乎都無法使得他的內心泛起一點波瀾。


    但今天,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少年,激起了他內心的波濤和火焰,他竟然有了和眼前這個少年一較高下的爭鬥心。


    “老夫,縱橫天下八十年,敢這麽和我說話的少年,都埋在了困蒙山,叔至小友也想做下一個?”


    “行了,別吹牛了。還縱橫八十年。真是不要個臉,有橙二先生在,江湖誰敢說自己是英雄好漢?是行事謹慎的你,還是行事鬼祟的楊不修?說到底,八龍中的其他七位,不過是湊數的庸才而已。”商叔至絲毫不給青蒙裝腔作勢的機會,衝上去直接撕掉了青蒙營造的高人形象,然後把它揉吧揉吧,摔地上跺兩腳。


    “你……你這麽說,那不是也是在說你的爺爺商文泰?”


    “他?他當然是飯桶了,商家,人王之後,拜個把子,還混到個老四,不是飯桶是什麽?真是不知道他這麽多年怎麽有臉活著的,我要是他,我早找個繩子了斷自己丟人現眼的一生了。”


    “你似乎在挑釁我,試圖激怒我?但你考慮過激怒我的後果嗎?你值得君王一怒,伏屍百萬的典故嗎?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拿你那幾千人沒有辦法吧?”


    青蒙此時真的有些急了,那邊的劇本沒有照著自己的想象去演,橙餘跳出來劇本,和他那幾個腦子不怎麽靈光的兄弟們,比試起了掰手腕。


    青蒙本來的打算是兩夥人兩敗俱傷,他好從中漁利,一網打盡,永絕後患。可這個橙餘果然不是看起來那麽老實,打著打著就和那幾個兄弟談好了鬥腕比賽。


    這樣不論輸贏,雙方都沒有什麽損失,特別是這小子蔫壞的提出了一個建議——誰輸,誰得替贏家辦一件事情。


    不用想都知道,這小子沒憋什麽好屁,總是計劃好了利用這些兄弟來做些什麽,甚至哪怕是輸了,對他也是隻有好處。


    青蒙發覺自己好像掉到了一個坑裏,坑外麵全是敵人,都在壞笑的瞅著陷在坑裏的自己。


    所以,他必須反擊,必須要有所作為。


    而這個突破口,還是在商叔至身上。


    “那,就讓我這個老家夥 來猜一猜,你這個青年才俊的想法,你帶著幾千疲兵跑到蒙山城,不是為了攻城,也不是為了地下鎖著的那個什麽主宰生死的神靈,而是替一個人拖住我的視線。”


    “八龍不愧是八龍,眼光還是那麽的獨到,不知道你外麵那些兄弟,知道不知道,你在幾年前悄悄改了曆法,青鳥國的大年初一,比往年來得更晚一些。事實上,明天才是他們刑滿釋放的日子,今天他們跳出塔外,已經是算越獄了。這樣一來,按照青鳥國越獄用重典的規矩,你又能關他們五十年了。”商叔至沒有正麵迴答,而是用一番話,掀起了青蒙兄弟們的矛盾。


    那幾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舍了橙餘,刷得一下,一半人圍上了商叔至要問個明白,一半人圍上了青蒙要討個說法。


    “阿蒙,這個小子,他說的是真的?”一個比青蒙還要魁梧一些的兄長晃動著青蒙的肩膀,代替所有兄弟發出了靈魂一問。


    “哈哈,大家親兄弟,怎麽能聽外人的挑唆呐?而且大家如果知道他是什麽人,就能理解他為什麽這麽說了。”青蒙一手撥開兩隻熱情的大手,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這一步可退得太糟糕了,這無疑是承認了他的心虛,以及那位年輕人說得一切都是真的。


    青蒙居然又一次利用了兄弟們對他的信任,用青鳥國的法,和兄弟們對法的絕對信仰,把他們困在了刑人塔中,說不定就又是一個五十年。


    這裏哪怕是年齡最小的也有七十歲了,誰也沒有再一個五十年的歲月了。


    “他不敢讓你們出去,是因為你們的子嗣,都已經被他盡數除掉。他背棄了青鳥國兄終弟及的古老盟約。”商叔至一看來了撐腰的,索性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說了出來。


    “阿蒙,你不要解釋一下嗎?你真的當這些老兄弟們都是傻的嗎?”


    “各位兄弟,千萬別著了這小子的道。你們隻知八龍行天下,不知七虎鎮九州。”


    “什麽七虎八龍的?阿蒙你說話能不能直說。”


    “好好好,就直說,幾年前,七個人效仿我們當年首陽八龍結義,也在乾元城結義,自稱七虎。這七虎可不是簡單人物,是要並吞天下的七虎,而這個商叔至,就是七虎中的一個。他來這裏,就是為了打散咱們兄弟之間的情義,讓青鳥國成為一盤散沙,各自為戰,好達成他們七虎不可告人的目的。”青蒙被眾兄弟逼到了牆角,不得不拿出本來那張最後再出的王牌,以期逆轉兄弟們對自己的偏見。


    “七虎也好,八龍也罷。都是一個關於夢想的旅程,天下誰人不想重走當年人王一統天下的至尊路?我們隻是不屑於隱藏自己的目的而已。”商叔至沒有絲毫的意外,直接接下了對方對自己的指控,他便是七虎中的一位,“我們可不像有些人,刻意隱瞞自己血脈中的問題,圈禁自己的同胞兄弟,用他們的血液來壓製自己的血脈問題,既然本來就不是青鳥國的血脈,何必要裝出一副高貴模樣哪?”


    商叔至說話間,從法器中掏出一本本的小冊子,分發給聚攏過來的眾位青家兄弟,而冊子的封皮上赫然寫著《青蒙身世真相》,


    “不要看,我命令你們不要看。你們必須要服從,否則就是違背了青鳥國法律的尊嚴。”青蒙耍起了潑皮無賴,妄圖把這些小冊子都搶過來,一團團的塞進嘴裏。


    商叔至慢條斯理的從法器中扽出一個麻袋,整整一麻袋的小冊子傾瀉在了冰冷的地板上,“阿蒙你好這口啊,早說啊,有的是,量大管飽。而且我有必要提醒大家一句,刑人塔,是法外之地。”


    “不許看,都不許看。”青蒙整個人撲在那一堆小冊子上,手腳並用的聚攏著掉在身體之外的冊子,誓要把每一本冊子都壓死在魁梧的身體之下,這些秘密不能給任何人知道,不能。


    “阿蒙,你這又是何必呢?”最老的那位分開眾人,來到了青蒙身前,枯幹的手撫過青蒙的頭頂,“我們一早就知道了,青鳥國都傳承,從來都不是血脈,而是信仰,對於法的絕對信仰。是你自己一直看不透,放不下。”


    “什麽?大哥你說你們都知道了?”青蒙驚恐的迴眸,還不忘用腳勾迴去兩本小冊子。


    “自然是早就知道了。咱們兄弟們都是一根筋,偏偏你和阿蓮,心眼比蓮藕都多,這正常嗎?你做的已經很好了,不必自責,若是這王位換個人來坐,隻怕這些兄弟早就住到困蒙山裏去了。”


    “大哥,我,你,唉,我太不是東西了。”青蒙從那一堆小冊子上爬起來,沮喪得給了自己一個耳光,自己日防夜防的兄弟們,居然這麽理解自己,甚至了解自己最致命的把柄,卻沒有一個人拿著這把柄來要挾他,反倒是他,利用了曆法漏洞,想再關他們五十年。


    “好了,知道錯了,比什麽都強。大爭之世,你如果連自己兄弟都信不過的話,你又能依靠誰哪?”大哥拍了拍青蒙的後背,另一隻手一揮,“剛才的比試還沒有完,把那個橙餘請進來比,外麵涼,別冷了小友的熱心腸。”


    大哥說話一語雙關,分明是在指點青蒙如何應對商叔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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