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仲尼兩人在橙餘的指引下,翻過一座座山梁,趟過一條條河流,路過一間間莊戶,披星戴月的又行了好幾天,這才又重新看到了玄都城。


    橙餘勒住馬,抱拳行禮道,“商兄,丁姑娘,我就送到這裏了,再往前的話,他們的人會把你們當做我的同黨。”


    商仲尼衝著對方揮揮手,“前去保重,事若不可為,便不可為。”


    橙餘駁轉馬頭繞著弧線躲過張家的巡查北去歧路,道路上又出現煙塵。


    “公子,青家兄妹的事情,你始終沒和他說?”丁亥望著那縷遠去的塵煙,在落魄的時候,能有這樣一位舍命來相隨的朋友,有一位也就夠了,正是有了這樣的朋友,這一路上才走得這麽太平,簡直就像是走馬趕集一般從容,絲毫沒有那種亡命天涯的驚險刺激。


    不過,即便是對這樣的朋友,商仲尼似乎還是有所保留,對於這點,丁亥很是不滿意,她很少表明自己的態度,既然說話了,那麽肯定是心中的不滿已經藏不住了,到了不吐不快的程度。


    “哎,”商仲尼罕見的歎了一口氣,全性山公審,整個天下都冤枉他,他沒有歎氣,橙龍天牢水牢鼠噬蟲咬,惡水流瘡,他沒有歎氣,現在,他歎氣了。


    是懊悔?是不甘?還是別的什麽,丁亥看不出來,她自來也不是那種善解人意的女子,她隻是那麽望著他,等著他的話解釋他的氣為誰而歎,為何而歎。


    “我這個兄弟啊,看著一肚子心眼,其實再實誠不過了,你如果現在跑過去跟他說,我有大事隱瞞了他,他肯定不會信,他從來都是對朋友無限信任。”商仲尼的眼眸看向浩渺的天空,“同樣,我跑過去和他說,他們從小玩到大的楊家三兄弟,也要分一杯羹,他也不會信。既然他不會信,我又何必要說哪?”


    “那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他自認為兩個最好的朋友欺騙兩次?”丁亥有些不忍心,想要催馬去追趕橙餘,她自來見不得這樣的赤心人受一點委屈,她甚至有些埋怨她的公子,或許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


    商仲尼拉住對方的韁繩,眼神從天邊收到了身邊,“他總要成長的,不是嗎?其實每個人都一樣,哪怕是我對你,也是一樣的,如果有一天,你知曉了,我希望你不要怪我。”


    “你對我?什麽意思。”丁亥的眼神也盯到了對方臉上,不想錯過他刹那的表情變化。


    “和對他一樣,有些事情,我明明知道,明明對你很重要,但我就是不說。”商仲尼一副欠扁的嘴臉,似乎頗為自得,又好像黯然神傷。


    “你知道了多少?”丁亥的目光收迴到馬頭前。


    “差不多全知道,但卻一個字也不能說。”


    “為什麽?是我對你的心意不夠明顯嗎?”


    “一脫困,就從萬裏之外的娘子關帶人潛迴玄都城,我便再是榆木疙瘩,也看得見。”


    “那是知道我不再是王公貴族,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私生女,覺得身份天差地別?”


    “不是,我本來就平等的看不起每一個人,當然也包括自己。因為我看到的每一個人,都離人太遠,離禽獸太近。”


    “我不懂,我自問沒什麽不能對你說的。”


    “這可能也是我在人群之中,偏偏喜歡你的緣故。”


    “你喜歡我?不是因為那天的愧疚?我這樣的女子配得上這份喜歡嗎?”


    商仲尼沒有再接過話頭,而是望向了越來越近的玄都城,“丁姑娘,你恐怕也要迴到娘子關了。”


    “現在沒有其他人,你還是叫我丁姑娘,和王姑娘,李姑娘,沒什麽分別嗎?駕。”丁亥不等他再迴話,飛馬就要進城,有不長眼的守衛看到這麽一匹好馬要進城,自然上前想打些秋風,卻被無情的長鞭刷在臉上,留下一道血痕和滿嘴塵土。


    商仲尼在後麵搖了搖頭,暗道,女人啊,實在是麻煩,你總是猜不到,哪句話能把她點著了。


    “你,你,你。抓住他,他們肯定是一夥的。”被鞭打的守衛捂著臉,指揮著手下將文明行駛的商仲尼攔了下來。


    “好不講理,我也敢攔,”商仲尼身上的貴胄氣質散發開來。


    “你算什麽東西,現在天都變。你左右不過是橙家人的狗腿子,看到了嗎?橙世橙餘都成了通緝犯,你算哪根蔥?也敢在爺爺麵前拔橫?”守衛似乎大有來頭,並沒有被商仲尼的氣勢壓倒,反而向商仲尼輸出了一波。


    “哦?”商仲尼將馬略微的向後勒了幾步,讓出距離來再仔細觀瞧對方,對方這話,看似蠻橫,實際上卻是一種提醒,提醒如果自己是橙家人,千萬不要進城。“閣下是?”


    “吆,”守衛來了興致,往前緊走兩步,一把拽過馬頭,低聲的說,“先生一看就貴不可言,想來和橙餘宰相是相熟的,還請轉告宰相大人,千萬不可迴玄都城。”


    “你是橙餘的人?我是商仲尼,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不是,宰相大人的人,早已經,哎,不說了,以先生的聰明才智自然想的到。”


    “那你?”


    “宰相大人拿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當人看,往年遇到那樣的大雨,我們這樣的人家能活下來一半就不錯了,這次不但一個沒死,還多了個大胖小子。說到底,宰相大人是因為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得罪了那些大老爺們。”


    “你能有這樣的見識,屬實不凡。知道城裏的王宗續老板吧?換了班後,到他那裏來找我。”


    “知道知道,王老板可是天大的好人,要是沒有他,那些大老爺們敢一兩鹽賣一兩金子的價錢。隻是……”


    “哦,明白。”商仲尼翻身下馬,“豈有此理,小小的城門官,拿著雞毛當令箭,居然敢扣押我的馬匹,我進城去告你一狀,那時候,可別怪本公子的刀快。”


    “裝什麽裝?”守衛照著商仲尼的屁股就踹了一腳,差點沒把商仲尼踹翻了,心裏暗道都是戲啊,不能當真的。“這馬匹老子認得,正是那賊子橙餘的馬匹。”


    商仲尼被踹得一個趔趄,差點就啃到地上的馬糞,又直起腰來,傲然的看著兩側的守衛,邁著官老爺的步,進了玄都城。


    “頭兒,他神奇什麽,要不了小的,”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娃娃兵拄著一根白棒子湊到守衛跟前比劃了一個割喉的東西。


    “他媽的,多大了,學點好,幹咱們這行,圖財不害命,要不然和土匪有什麽區別?”守衛毫不客氣的賞了娃娃兵一個大逼兜,娃娃兵的軍旅生涯徹底完整了。


    商仲尼進城沒有多長時間,果然就從城裏衝出了一隊人馬,來人脾氣可不怎麽好,看到守衛就先是一頓馬鞭伺候。


    “狗眼看人低的家夥,知道這是誰的馬嗎?商先生,那可是侯爺的上賓,瞎了你的狗眼。”


    “啊?那位是商先生,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啊,還以為是橙家餘孽,教訓了他一頓。”守衛邊說話,邊遞銀子。


    銀子一到手,臉子自然就好看了許多。


    “這不知者不怪嘛,做錯了,改過就行了,你現在立刻馬上,牽著商先生的馬,到他府上賠罪,他若饒了你,侯爺那邊,本官自會給你美言幾句。”


    “謝謝大人,大人正是方可的再生父母,大人,這商先生住哪裏啊?”說罷,又是一大塊銀子孝敬上去。


    銀子到了,路子還會窄嗎?


    “不錯啊,小方是吧,這守城門屈才了啊,我看起碼得是個百人長吧,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是是,張大人慧眼如炬。”


    “嗯,看在你小子這麽懂事的情況下,本官就不為難你了,商先生現在在王老板那裏留宿,王老板你知道吧?”


    “知道,玄都城隻有一個王老板,其他的都是貨郎小王和隔壁老王。”


    “嗨,你小子還挺風趣,去吧,好好表現,和王老板先打聲招唿,報本官的名,應該沒什麽大礙。”


    方可再三感謝那位不知道是張侯爺哪房親戚的張姓大人,牽著馬按照約定來到了王老板的府上。


    方可剛要上前扣門,王宗續就從門裏走了出來。


    王宗續就像酒樓門口的迎賓小王一樣,哈著腰,一手做歡迎狀,一手曲在胸前,“方壯士,裏麵請,少主已經恭候多時。”


    “哎呦,王老板,你可折煞小人了,小人不過就是個普通看城門樓子的大頭兵。”王宗續這一出格的舉動,直接把方可嚇得匍匐在地,頭恨不得埋進土裏。


    “方壯士,這是幹什麽?”王宗續將對方一把扶起,伸手給對方拍打著身上的灰塵,那樣子就像澡堂子門口送客的老王一樣。


    “王老板,您這,我承認我剛才那腳勁使大了,您也不用這麽寒磣我啊。”


    “你看低我了,更看低少主了,我敬得是你這份義氣,這年頭烏龜王八蛋太多了,像方兄這樣還講義氣的太少了,來來來,裏麵請。”王宗續一邊說著一邊將方可往屋裏帶。


    “砍死你。”院裏有一女子,拿著短刀正在劈砍一個木樁子,“王八蛋商仲尼,狼心狗肺,不識好歹。”


    “王老板,她在您的府邸,咒罵商先生,您不管管?”方可一副天真的樣子問到。


    王宗續本來就很長的臉,拉得更長了,“那個,這個。”


    “啊,我認出來了了,那個女子正是剛才飛馬入城,還抽了我一鞭子的女子,哈哈,看我不打她一頓,給商先生出氣。”方可一見有這麽好的機會,挽著袖子就衝了上去。


    王宗續也是一個沒留神,沒拉住,這小夥子蹭蹭蹭幾步就到了木人樁前麵,然後劈裏啪啦一頓亂響,方可又一手捂臉一手捂襠的走了迴來。


    “王老板,她把我給揍了。”


    “走吧,你惹誰不好,惹那位活祖宗,沒人能幫你。”王宗續無奈的說道,“也好,她揍了你,氣就出了,就不會揍少主了,你也算立了一功。”


    “她這麽牛嗎?商先生也敢揍?這家的護院現在都這麽猖狂了嗎?”


    “護院?誰和你說是護院的?別怪老哥沒和你說,那位是將來的少夫人。”


    “什麽?哪我不是完蛋了?”


    “剛才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吧?”


    “想說來著,沒來得及,就被揍成這樣了,要不我改天再來,這副樣子見公子不好吧?”


    “好,太好了,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啊?”


    “不是,我是說,你來的這個時機剛剛好,哈,不是說你的樣子,嘿嘿,好笑,嗬嗬。”


    “王老板,你的樣子出賣了你,你多笑的直不起腰了。”


    “沒事,不用管我,往前一直走,少主在池塘中央假山的涼亭裏等你,我,我去旁邊再笑一會,哈哈。”王宗續擺了擺手,讓方可自己去尋路,自己反身走到了丁亥麵前。


    “王老板,剛才那個楞種是哪來的?我罵商仲尼那個王八蛋,和他有什麽關係?要他多管閑事,怎麽是他商仲尼罵不得嗎?”丁亥對著木人樁又是幾刀,刀刀都要高喊砍死負心人。


    “他就是個普通的楞種,少夫人進城的時候,還抽了他一鞭子。”


    “是嗎?我脾氣有那麽爆嗎?隨隨便便就抽了他一鞭子?我是那麽不講理的人嗎?還不是商仲尼這個王八蛋惹我生氣?砍死你個王八蛋。少夫人?誰是少夫人?誰稀罕。”丁亥說著話,手裏可沒停著,唿啦啦又砍翻好幾個木人樁。


    王宗續搖搖頭,自我安慰到,也不錯嘛,短短一會的功夫,木人樁變成了滿地的柴火。


    王宗續一邊陪著笑,一邊指揮著家丁抬上來新的木人樁,把那些劈好的柴火都垛了起來,你還別說,府上的柴算是劈夠了,而且大小長短粗細,都剛剛合適,看得出來,少夫人是個過日子的好手。


    “王伯,你說,這商仲尼該不該死。他明明什麽都知道,就是什麽都不說?”


    “哦,中午啊,中午吃烤全羊,羊是從長城以北的草原拉過來的。”王老板不愧是王老板,裝糊塗的本事是真高。


    丁亥隻好繼續劈柴練功泄憤,王宗續在旁邊陪著笑臉站著,方可也七拐八拐的找到了等了許久的商仲尼。


    “你這是怎麽了?”


    “沒事,門口摔了一跤。”


    “被丁姑娘砍得吧?”


    “您知道了?”


    “這裏能看到。”商仲尼指向不遠處的院子,院子中間的丁亥看得很清楚。


    “讓公子見笑了。”


    “沒有,老王頭沒和你說,你這算立功了?”


    “啊?說了還是沒說啊,小的拿不準。”


    “那就是說了。如果現在有個機會,能夠讓你幫到橙餘渡過難關,但十有八九,你是活不成了,你會去嗎?”


    “不知道。”方可想了想,給了個不肯定的答案,“這種事情,小的之前沒遇到過,公子說得困難,小的也沒有麵對過,吹牛哪,小的又正好不擅長。隻能說不知道了。”


    “嗯,我很滿意這個答案,這說明你不但有膽識,而且有頭腦。這很重要。”


    “公子要讓我做些什麽哪?總不能是天天當少夫人的出氣包吧?話說迴來,少夫人的拳腳真重。”


    “少夫人?老王頭說的吧?他這個嘴啊,比門口張大媽還鬆。她聽了怎麽說?”


    “反對的不強烈。”


    “那就說明還有戲?額~我是說,你和張侯爺那邊的關係好像也不賴,這世道越亂,城門官越賺。”


    “公子難道不正是看到了這一點?難不成,還能是小的長得比王老板好看不成?”


    “嗯,你別說,還真的長得不孬,比老王頭好太多了。你大概和老張家的什麽人聯係到了。”


    “隻知道是姓張,怕是張侯爺八竿子打不著的什麽親戚,知道張侯爺掌權了,來蹭得紅利,就是管四個城門樓子的,怕也不是什麽大官,不過貪財的很。”


    “那個姓張的,是張侯爺的私生子,別看現在不怎麽樣,不久就會飛黃騰達。”


    “是嗎?公子從哪裏聽來的消息?”


    “自然是橙餘說的,他和張家的好多位女士有著非常的友誼。”


    “坊間也有宰相大人的風流事,據說現在去青樓,報號全是用宰相大人的名諱。”


    “哎,你聽過無妙門沒有?世間無妙法,唯有苦行人,他們那些人可有意思了,每天就和她一樣,在那裏劈木人樁,不過他們用得是手。”


    “哈哈,天下還有這種傻子?小的真是第一次聽說。”


    “我聽聞他們雙手都是先練腫,再練厚,最後練薄,練到如嬰兒一樣細嫩,就算大成了,你練到幾成了?”


    “小的,才練到微微有些厚度。”


    “所以,你其實是李三六的人吧?”


    “不是,啊,不,我是問李三六是誰。哎,又被公子套路了。沒錯,不過,我這條線上麵的斷了,再上麵的人以為我們這趟線上的人已經死了。”


    “那麽,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我?說來也巧了,我不是喜歡偷雞摸狗嘛,就被暗中開除了,他們換了地方,沒有通知我,我就聯係不到他們。估計是他們怕我泄密,把關於我的東西也燒了,所以後來沒牽連到我。”


    “你說得偷,是偷人吧?”


    “公子連這個都知道?”


    “我不知道,從進來到現在,你偷偷的看來月姑娘十一次。”


    “十二次,”月青梅冰冷的聲音響起,“還有一次,你看丁姐姐的時候,他偷看了一眼,我就說你今天怎麽突然發了善心,還知道給我準備一套這麽好看的衣服,都把丁姐姐氣得劈了半天木樁子。”


    “她不是氣你好看,是氣我有話沒說。”


    “那你為什麽不說。”


    “因為不能說。喊你來,還有一件事。”


    “好事還是壞事?又去勾引誰?”


    “自然是好事,和你們月族有關。”


    “哦?月族?哪和我還有什麽關係?我父親就是死在他們的脅迫下。”


    “不急,我讓你過來,一是試一下你的美色,二是看一看這小子的成色,你先去和你丁姐姐聊會天,幫我多說幾句好話。”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你有什麽好處?”


    “啊?我這裏突然有一封橙餘的信,要不要燒掉哪?”


    “你,哼,去就去。”


    “她……”方可詢問到。


    “嗯,不出意外的話,是橙餘的夫人了。”


    “那我豈不是?”


    “沒事,橙餘這人大度,他就是綠了玄都嘛,他不在意這個的。”


    “公子,你有什麽吩咐?小的不敢再耍心眼了。”


    “嗯,早這樣多好。還真有事非你不可。你去告訴張東來,不出半月,有一股神秘力量,將從大河上而來,讓他們看好自己的地盤。”


    “我?”方可難以置信的指著自己,“我嗎?公子你確定沒有喝多,沒有說錯?我?一個城門官,無妙門曾經的編外人員中的垃圾?去和現在高高在上的張侯爺說這話?”


    “啊,不可以嗎?張東來是人,你也是人,而且你們還都是玄都人,你們交流應該是沒有障礙。”


    “不是,公子,我?我不是您,我是一個……一個屁,我就是跪死在張府門口,人家最多嫌棄我臭了一塊地,人家憑什麽聽我的話。”


    “哎,不要妄自菲薄,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你說你是方可,那肯定沒人理你,但你要說你是橙可哪?”


    “橙可?那是誰?”


    “你作為橙龍國的人,還是無妙門的編外人員,連橙可都不知道?”


    “他很出名嗎?為什麽一定要知道他。”


    “他不是出名不出名的事,他是現在國主橙世的爹,你們的上一代國主。”


    “啊?那不是叫橙十一嗎?”


    “當了國主後,他改了名字。”


    “這你怎麽知道。”


    “我問過橙世啊,恰好他父親是失蹤,而且駐顏有術,看起來還很年輕,你去頂一下,應該沒問題。”


    “可,小的沒有見過啊?怎麽裝哪?”


    “這不是有橙餘的信嗎?”


    “那不是寫給月姑娘的嗎?”


    “我有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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