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兩條支流船來船往,頗顯繁盛。又正值海盜將臨之際,很多船家為撤離做準備,也有的為盡快完成運輸業務,又多了幾許繁忙。


    衙門抓住這次機會設立了個海盜稅項目,對每條過往船隻收取三十兩銀子,即將實施。


    喬衍計算了下時間,決定早上澆水後到大河送菜,然後再直接去河口。


    在橋頭往下遊走去,這帶與上麵寬廣的沙洲地貌不同,竹樹林幾乎生長到河邊,僅有一條不能稱為路的荒蕪小徑,僅可勉強行走。


    下行五六裏到了河口,岸邊又再度變寬,是一片嶙峋的沙石地,一尺上下的尖削石頭零零星星的分布在長著野草荊棘的沙洲上。


    其時正值朝陽初升,一帶霞光萬道,到處都被映照得一片通紅。


    船來船往之下,兩岸卻甚為荒涼,幾乎不見有人足跡,顯示出船夫都沒有在岸上逗留的習慣。


    喬衍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下遊不遠就出現一艘官船。


    當然他也分辯不出什麽是官船,隻是看到船上站著約十多名官兵。


    正感到有點緊張,是不是需要取出荷花狀令牌,背後肩頭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迴頭看到的卻是一張僧人的臉,來人竟是給他畫石竹符的那個僧人,就立即站起打招唿。


    僧人隻是對他笑笑就扭頭望向河麵,一會突然拔腳往河邊跑,指著迎麵而來的一艘船大叫:“你們停下。”


    來船正是喬衍剛才看到的那艘官船,速度頗快,轉眼間已到河口位置,正有向上遊航行之意。


    船頭上品字形站著三個年約二十餘歲的男子,前麵的一襲掛著金絲的紅衣公子打扮,後兩個則穿著將服,竟然就是在菜市場出現並下令搶去喬衍與長慶車菜的那三個騎馬男子。在他們身後的船蓬之外又站著十餘個腰掛單刀的官兵。


    原來這個紅衣男子是鎮上原主將高宣之子高麟,後兩個將官模樣的男子則是他的保鏢副將錢化與董盛,此次就是為征收海盜稅而來。


    高麟在鎮上胡作非為的事甚多,但他有個稍為剛直的父親,就常常受到他父親的責罵責罰,就請了錢化與董盛這兩個保鏢負責背鍋,但凡他犯了什麽事,兩個保鏢都得頂上去。


    他這次找到個大靠山,竟在靠山之前敲打了他的父親,說他不適合做主將之職,竟順利取而代之,而兩個保鏢因為對他忠心耿耿,就升為了副將。


    當下錢化與董盛就有了保鏢與副將兩個職位,隻是領的是副將一份薪水。


    這次的海盜稅正是他們向那個大靠山提的議,並親自帶兵來執行。隻是那個靠山說河口的上遊可能隱藏著敵對勢力,收海盜稅前需得好好調查一番,他們感到上遊不宜前往,當下隻是準備做做樣子,往上行上一裏便即返迴。


    高麟聽到僧人的唿叫也表現得很客氣,令船停下向他拱拱手:“大師叫咱們停下所為何事?”


    僧人叫道:“你們不能往上走,不為什麽事。”


    高麟心想本公子本來就沒有往上走之意,但不能聽你命令,就道:“這位大師,咱們是奉命到上麵辦事,你可不要阻差辦事。”


    “貧僧不懂你們說什麽,你們就是得掉頭迴去不能往上走。”


    高麟道:“咱們是奉命,大師說咱們不能往上走除非有官府文書。”


    “什麽文書?”僧人搔搔腦袋。


    “文書就等於下令,如果有長官吩咐你來調令,就會給你一個證明真假的文書。”


    “貧僧……貧僧沒有這個。”僧人又搔搔腦袋。


    “既然大師沒這個,那就勿怪本公子不能調船了。”高麟把手一揮下令航行。他受雞籠鎮主政長官張重景尊佛敬佛的影響,就對僧人客氣幾句。


    喬衍聽到他們是到上麵去,正想叫停取出“性”字荷花令牌,僧人卻突然抓起一塊石子往船蓬推去,“蓬”的一響落在船蓬上,琉璃瓦麵竟然破了個大洞。


    高麟吃了一驚,想不到這個僧人竟然如此大膽,竟敢推破鎮上主將的坐船,登時戟指大喝道:“好你個禿驢,竟敢破壞本公子的坐船。”命令船隻向岸邊靠過來。


    僧人一臉茫然,隻是不停撓頭。


    高麟領一眾官兵上岸叫道:“將這個禿驢綁了。”


    喬衍大叫:“且慢。”


    高麟瞪他一眼,立馬將他認出,輕輕叫道:“你這個小子,來此幹什麽?”


    他以為喬衍是迭海沙與區雲帆的弟子有幾分顧忌。


    “本小子與這位師父是一道的,他是推破了你的船蓬,但你們上次也搶了咱們的車菜,扯了個直。”


    高麟想不到他抬出這個事,而眼下最擔心的又是海砂幫來幹涉他們征收這個海盜稅,就想暫時忍耐一下,道:“好,既然你這樣說,咱們就算扯了個直,饒了你們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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