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渾噩噩的離開了曹小北住的這個別墅區,等再迴到“九隆居”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我沒有吃飯的胃口,就這麽一個人坐在遮陽傘下,一會兒發呆,一會兒焦慮,一會兒又兩眼無神的向街外麵看著。


    我就像是在坐以待斃;而這種明知道自己不甘心,卻又無能為力的感覺,真的特別難受。


    過了12點,桃子又來了九隆居,她用手在我麵前揮了揮,問道:“你在想什麽呢?”


    我這才迴過神看著她,沒在意她是為了什麽而來,隻是向她問道:“帶煙了麽?”


    “女士煙,你抽嗎?”


    “給我來一根。”


    桃子從自己的手提包裏拿出了一盒煙,然後遞給了我。


    我將煙點上,便仰起頭看著烈日灼灼的天空,似乎隻有太陽之外的空白,才能讓我短暫的忘卻那些從凡塵俗世間惹來的塵埃……我忽然很想做一個超出這個世界之外的神人,然後去他媽的金錢,去他媽的勞勞碌碌,去他媽的兩手空空……


    我慢慢將口中的煙吐出,然後幹巴巴的對著桃子笑了兩聲,問道:“你怎麽來了?”


    “我剛剛在家做了抹茶蛋糕,這不是惦記著你嘛,就給你送過來了。”


    我不言語。


    桃子將裝蛋糕的盒子放在石桌上,然後很憂心的向我問道:“我感覺你有點不對勁,你這是怎麽了?”


    我耷拉著迴道:“被太陽給曬懶了,不想說話。”


    桃子根本不相信我說的,她又追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我握拳,對著腦袋重重捶了兩下……卻不知道該怎麽和桃子說,我也不想和她說,因為於事無補,還徒增了她的擔憂。


    ……


    瓶哥送了一壺茶過來,桃子又轉而向瓶哥問道:“他這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到底是怎麽了?”


    瓶哥歎氣,點上一支煙後,才向桃子迴道:“他這次真是遇上事兒了……今天早上來了兩個換鎖匠,把他從曹金波手上租來的這16套鋪子全部都給換了鎖……他這邊已經把能砸的錢都砸進去了,眼看著就要營業賺錢,突然來這出,他能不著急上火嘛!!”


    桃子先是一驚,又向瓶哥問道:“那邊為什麽要把鎖給換了啊?……之前不都說好了嘛!”


    “這你就要問米高了……我也是一知半解的。”


    桃子又將目光投向了我。


    我終於開了口:“這不是你們能管的事兒,你們都別管了。”


    瓶哥咂嘴對桃子說道:“你看看,我剛剛問他的時候,他就是這麽說的……”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跟你們解釋……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就算我求你們了,成嗎?”


    我說著這些的時候,能感覺到自己脖子上的青筋已經凸起,這一刻,我是激動的,因為我真的很不想被打擾,可越是這樣,桃子越擔心,她更加憂心的對我說道:“米高,我們在上海的時候,就是朋友,現在又一起在大理落了腳……在這個地方,我不關心你,還有誰能關心的上?”


    我看著桃子,又用力用手搓了搓自己鬢角的頭發,然後低沉著聲音,說道:“我掉在陷阱裏,成了別人博弈的棋子……我沒法說的更具體了,你們要真想幫忙,就給我一點想辦法的空間……我現在非常混『亂』……非常!”


    桃子一陣沉默,許久之後開了口:“那你自己坐會兒,晚上我和鐵男一起過來看你。”


    我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桃子這才拿起手提包往“九隆居”的外麵走去,快要到街口的時候,她又迴頭看了我一眼。


    ……


    我就這麽在椅子上枯坐到黃昏來臨的時候,不知道具體是幾點,我接到了快遞打來的電話,說是讓我到龍龕那邊拿快遞……我『迷』糊了一會兒,才想起是老米寄過來的臘肉和香腸,他不知道客棧已經被拆了,所以還會往那個地址上寄東西。


    終於看了看時間,是下午的四點半,我勉強收拾了心情,然後騎著那輛“小忍者”去了龍龕。


    臘肉二十斤,香腸十斤,所以快遞是一個很大的袋子,取到之後,我便將其綁在了後座上,然後推著摩托車去了之前那棵樹下,那時候客棧還沒有開業,我和馬指導在做完裝修後,總會坐在這棵樹下喝幾瓶“風花雪月”。


    我不禁睹物思人,也不知道已經遠走異鄉的馬指導和白『露』現在過得怎麽樣。


    站了片刻,我又和附近一位相識的小賣店老板借來了一個大盆和『毛』巾,然後去洱海裏端了一滿盆水,洗了洗這輛“小忍者”,楊思思走後,我已然把它當成了自己最親密的夥伴,也會因為它而想起那些與楊思思吵架鬥嘴的時光。


    我沒有別的意思,洗幹淨了它,就是為了不讓困境中的自己感到太孤獨,因為它的身上有她的影子。


    ……


    洗好車,將東西還給小賣店老板,我在客棧的廢墟旁又站了一會兒,忽然就感到餓了……我沒有去買什麽泡麵,反而去附近的農戶家裏借來了一把鐵鍬。


    我在洱海邊挖了一個有半人深的坑,然後坐在了裏麵,隻『露』出一個頭尖兒。


    我特別有安全感,因為這盒子一樣大的地方,沒有放眼遠望,也沒有瞻前顧後,就好像是自己最後的歸宿……我沒有瘋,我隻是和幾十年後快要死的自己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人麽,不管低賤還是偉大,都是要在死後迴歸到土裏的。


    我點上了一支煙,半靠著土坑,一邊看著樹葉掉落,一邊聽著洱海的『潮』水聲,漸漸就放鬆了下來……我幻想著這裏沒有荒蕪,而是讓世人望眼欲穿的一大片奢靡和繁華……這裏也沒有一盞燈是風能吹滅的,所有『迷』幻的燈光背後,都有一個電源控製著……人心呢?人心就像飛蛾,因為知道這些『迷』幻的燈光灼不死人,便拚命的投懷送抱……忽然,電源一關,世界一片黑暗,就摔死了無數的人,最後留下的都是那些兇狠又陰險的……


    我想,這個世界也許就是一個特大號的謊言,我們能看見光,卻不知道光從哪裏來……而光消失了之後,所有的奢靡和繁華都將不複存在,就像我現在坐著的這個地方……光來了,又有一批人簇擁而來,嗖一聲,光再次消失,這些人沒被灼死,卻被摔死……周而複始!


    想著,想著,我忽然覺得一切都可以無所謂,因為痛苦已經讓我看透了……


    可是下一個瞬間,就有窒息感傳來,我所在的這個坑,不是歸宿,又突然變成了一個陷阱,我看見了犬牙交錯的刀,鋒密集的向我砍了過來……


    我扔掉煙,慌忙從坑裏跳了出來。


    ……


    重重唿出一口氣,坑外的世界原來一點也沒有變,洱海還是那個洱海,夕陽也萬年不變的從蒼山後麵,以半遮半掩的羞姿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掛在海東那邊的月亮,月光很嫩,很模糊,卻與夕陽的餘暉,互相交錯,難分難解。


    又是一陣風沿著海麵吹來,好似吹開了我內心的一些障礙,這才讓我看到了心靈深處那強烈的求生欲望!


    我終於想找個能做飯的地方,用老米寄來的熏肉炒土豆,香腸蒸著吃,再煮一鍋白米粥!


    是的,我必須活著,為了肉體,為了家人,為了愛情,為了這個變幻莫測的世界!


    ……


    在我跨上摩托車要離開之前,我絕處逢生般的收到了葉芷發來的一條微信:“我已經辦完了西雙版納那邊的事情,準備再飛一次大理,不是所謂的順道,是專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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