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殺了他!”


    “殺了他!”


    醫院裏麵半層樓都讓助手專門隔出了空房間,隻聽見這位隱姓埋名的巨星賽車手的哀嚎,就連路過的小護士都要被嚇得都三抖。


    【倉】隊伍的拉拉隊長來照顧石炎,手裏麵的湯勺被嚇得一抖掉在了地上,低下頭撿勺子的時候卻被床上的男人用完好無損的那隻手一把抓住了頭發把人拎了起來,腦袋被迫揚起,低聲求饒。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求你饒了我吧。”


    一隻手被包裹成粽子的地石炎麵色發青,疼痛讓他的另外一隻手上的力度不減,他的右手食指不是簡單的骨折,還有掌骨的輕微骨裂,醫生說如果恢複不好他的運動生涯就完了。


    “你個臭【婊】子!”


    他現在完全抑製不住自己的脾氣,想要拉所有的人一起陪葬。


    “你也看不起我是嗎!!”


    “不是,真的,隊長,我不是故意的!”能感覺到頭發竹節被從頭皮上連根拔起,這種疼痛讓她眼前一黑,幾乎快要暈厥還要不斷地求饒。


    “哼。”求饒聲取悅到了變態的人,他隨手一揮,整個女人被摜了出去。


    拉拉隊員床都哭花了,頭皮上的血順著鬢角緩緩流下,她狼狽的捂著臉爬出房間。


    半靠在床上的男人一靜下來就能感覺到自己的骨頭裂開的那種痛苦,可是這個醫院的人不允許他在使用鎮痛劑了,說要是藥物上癮的話更是會影響他的比賽。


    可是明明,溫隨吃了那麽多鎮痛劑,還是能迴歸比賽,憑什麽自己就不可以!


    想到這裏,他長臂一揮,麵前小桌子上麵的飯盒和雞湯又叮叮咣咣的撒了一地。


    他一定要殺了那個王八蛋!


    門口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原本這半層樓的人除了來換藥和複查的醫生護士,誰都不願意來這邊,天天聽一個“野獸”咆哮。


    現在這個時候,一定是那個臭婆娘來了,她一定是哭著來求自己原諒的。


    石炎這樣想,因為剛剛撿地上的手機他嚐試了好幾次,還沒有能夠夠到地上的東西,於是背對著門口,厲聲嗬斥道:“還不趕緊過來,把地上那玩意兒給老子撿起來。”


    但是卻不是一雙女孩子的手,而是一雙骨節分明,十指修長的手,手背上的血管和骨筋透過幾乎瓷白半透明的皮膚看得一清二楚,修長的食指與中指輕飄飄的夾起了地上的手機,仿佛毫無重量的拎到了石炎的麵前。


    “隊長,半年未見,挺狼狽啊。”


    輕佻上揚的尾音悠長而深遠,一雙瀲灩的桃花眼睛裏麵是木偶貓一樣的幽藍色,泛著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陰陽怪氣說出來的話,卻讓暴脾氣的石炎把接下來所有的髒話吞進了肚子裏麵。


    “你怎麽來了?”石炎輕咳一聲,聲音矮了半截。


    青年逐漸露出自己的真麵目,清貴的眉眼處處流露出的是狡黠與散漫,但是卻是那種目空一切的散漫,暗處深埋著的是同歸於盡的殺機。


    “賈斯汀。”


    石炎被他盯得發毛,賈斯汀是他在整個隊伍裏麵唯一不敢劈頭蓋臉怒罵的人,他是創始人的兒子,手裏麵握著不知道多少人脈資源,就算是賽車,也從來不參加排名賽,而是專門挑戰那種無人區的山地越野,是一個根本不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上的瘋子,他都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更別說別人的了。


    “我來收賬啊,隊長。”賈斯汀說話的尾音都是輕飄飄的,就像是嗑嗨了的人說自己飛上天去了的那種語調。


    石炎的臉色變了,別說收賬,泰爾的死,隊內被挪用的那部分公款,就像是一個無底洞窟窿。


    “沒錢啊……”石炎真的太好動了,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賈斯汀眯起眼睛,“不會連利息都拿不出來吧?那東家,是會不高興的。”


    “你能跟東家求求情嗎,寬限我一個月,不不不,七天,隻需要一個周,我就能賺迴來!!”


    這下輪到石炎求饒了,在巨大的恐懼下麵,就連肋骨的疼痛也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真的,就一個周。”他跪在病床上搓著手。


    賈斯汀扯了個椅子過來,整個人攤在椅子背上麵,下巴柱在胳膊中間,歪著頭,盯著跪著向自己不斷磕頭的壯漢好奇的問道:“你不是肋骨斷了兩根嗎?這樣的大動作,不疼啦?”


    石炎麵色一白,他一個字都不敢多說,僵直在原地,逐漸憋紅了臉。


    “東家可不喜歡聽借口,七天,還是可以的。”成功把人嚇到的青年發出嗤笑,“隻是如果你七天之內再換不上這筆錢,那我就比較好奇你斷掉的這兩根肋骨抽掉了以後,還能不能在比賽了。”


    畢竟東家也不想弄壞自己精心準備的這些玩具,賈斯汀隻好再給他一次機會嘍。


    在長長的走廊上輕快地笑聲聽起來越來越遠。


    癱在病床上的男人,腎上腺素退卻,疼痛讓他滿地打滾。


    骨頭,再一次,錯位了。


    【溫隨家】


    “聽說石炎住院了,是不是你們昨天發生了什麽事情啊?”黎容掛了電話從陽台走進來,“到現在為止,官方戰隊宣布的名單上還有石炎的名字,但是醫院卻說他這次的傷趕不上新年的表演賽了。”


    “是啊,傷筋動骨一百天。“坐在沙發上麵的男人用胳膊遮住眼睛,懶懶散散的語調,悠哉悠哉的迴了一句。


    “你果然是做了什麽?”黎容急急忙忙的擠到他的旁邊。


    “我去睡覺。”溫隨拒絕迴答,長腿一邁,越過湊過來的好友,往臥室晃悠。


    “你不是要去找小醫生嗎?”


    臥室門後半張隱匿在暗影裏麵的白皙俊臉肉眼可見的變的無比陰鬱起來,然後,門被咣當一聲摔上了。


    “這怎麽還能陰晴不定的?”


    黎容突然想起,從季末賽結束開始,好像就一直沒有聽到朱粆的消息。


    溫隨好像也沒有收到她的消息,家門口都溜達了三趟了,工作的地方也好,公寓裏麵也好,都沒有她的消息。


    臥室裏麵,沒有一絲光線能夠透過厚重的黑色窗簾,整個室內一片漆黑,身材修長的男人在一片漆黑之中,站在書桌前麵,伸手撫上眼前黑壓壓的陰影上麵,自從入了冬,就連木頭都會如此的冰涼刺骨,而修長手指拂過的位置上,正是那份他曾經自信滿滿的甩進角落裏麵的朱粆的檔案。


    他曾經見過許多人的檔案,就算是中年人,也有的人,薄薄一層資料,能夠說盡一生。


    可是眼前小醫生,她年紀輕輕,檔案資料的厚度卻已經遠遠超過了許多人。


    抽屜變得沉甸甸的。


    客廳外麵,大門口傳來了敲門聲,黎容拉開門,發現是傑森。


    最近這小子是不是往這裏跑的有些頻繁呢?


    想是這麽想的,但是黎容還是把人迎了進來。


    黎容一邊往迴走一邊問道:“你怎麽來了?”


    “溫哥讓我拿來的東西,我想著我在附近,就直接過來,石炎今天不顧勸阻,強行出院,直接去了溫氏的大樓,不過被攔在外麵了,然後他去了這個地方。”傑森把手機上標注的地址展示給黎容看,城南的一個汽車零件加工廠,並不是溫氏的合作商。


    “他人呢?”


    “睡了。”黎容指著隱約還在顫抖的臥室門,“你最好這個時候不要去他打擾他。”


    “怎麽了?”


    熟了以後的傑森,每次都覺得溫隨是睡不醒,還沒見過這隻能夠把自己關起來的限定版本。


    “單相思,戀愛中的男人都是如此反反複複的,理解就好。”黎容語重心長的拍了拍傑森的肩膀,“留下來吃個飯?”


    傑森答道:“不了,我趕飛機要去趟港城。”


    “怎麽,你生意都做到港城去了?”黎容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從廚房裏麵傳來。


    “是有個消息遞到了那邊,有人花了一筆大價錢要從華國以港城為媒介,卷款潛逃。”傑森也不把他們當外人,隻說了自己的去意。


    黎容手裏麵拿著奶平鍋,一臉不理解的從廚房鑽出來:“你這種事情少摻和,省的溫隨還要在花一筆錢把你從警察局撈出來。”


    “我不是幫人偷渡。”傑森無語,“自從溫哥把我從那些黑道手裏麵撈出來了以後,我就已經算是半金盆洗手了,我的委托人是另外一方。”


    “你說警察啊?!”黎容手裏的鍋都顛了一下。


    “類似吧,反正拜托我查清楚這件事情他們可以方便部署警力進行抓捕,不然現在還是有很多國家沒有引渡條例的。”


    “那你去吧。”黎容這下服了,他想過傑森曾經是一個傑出的情報販子,卻沒有想到他竟然牛到這個份上。


    “還有,你是不是最近投資了一塊墨西哥的地皮。”傑森問道。


    黎容靠在廚房玄關的柱子旁邊,勾起唇角,他已經絲毫不意外了:“你的消息挺靈通,怎麽,這些商業情報你也有涉及。”


    “那塊地皮不錯,最近有個當地黑幫老大正在找人算風水好的地方,你可以借機賺一筆。”


    “得嘞。”


    黎容看向傑森的目光裏麵多了幾分賞識,舉起鍋又問道:“真不留下來吃點飯?”


    “不吃了,因為我還知道,你做飯不好吃。”


    “嘿,你小子!”


    黎容抬手做出慢走不送的動作,轉身進了廚房。


    傑森半靠在沙發側麵的把手上麵,手裏麵不由自主地順著自己如今低調無比的黑色西裝的邊緣劃過,若有所思地看向緊閉著的臥室門,有關有朱粆的檔案,在昨天,跟隨其他的東西一起,擺在了溫隨的案頭。


    傑森之前調查朱粆的時候,並不是溫隨委托,第一個要讓他調查朱粆的人,是沈洛。


    溫隨隻是委托自己關照朱粆,傑森卻因為溫隨待他真誠,自己知道的大事情,不願意瞞著把自己當作朋友的人。


    他把所有的東西都給溫隨了,這個小姑娘遠遠比他們能了解到的,要更加的複雜。


    他其實也想告訴溫隨這個小姑娘的行蹤,但是溫隨自己把自己關起來卻沒有問他,想必是不想讓外人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


    傑森曾經遊離於人與人的邊緣,總是覺得所有的生命以及之間的聯係都是一些可以量化的數據,查到了數據,便可以把它變成錢,可是這段時間他卻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原來,深入人群之中,無論是哪一個人,人心之間都有無法被量化估計的東西,叫做情感。


    他之前不懂,可是他如今有了自以為的友情,也逐漸開始明白了自己之前那種心境,的確是百無聊賴,現在的生活不知道為何,哪怕賺不到之前的十分之一,也覺得,是快樂而富足的。


    “我要出去一趟。”


    傑森還沒有起身離開,背後的臥室房間門嘭的一聲被打開了,然後緊接著,麵前的玄關大門又被嘭的一聲關上了。


    “剛剛那個飛過去的,是溫隨?”黎容隻來得及看到一道黑影子【咻】的一聲就消失了。


    傑森這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他真的是哈,來去如風,年紀越大越陰晴不定的。”


    黎容關了火端著牛排轉身放到吧台上麵。


    傑森好奇道:“他之前不是這個樣子嗎?”


    “他之前啊……”黎容起身來到酒櫃前麵,手指劃過一瓶瓶被擺放整齊的紅酒瓶口,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不禁莞爾一笑,“高中的時候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那個時候的他謙和有禮,雖說也是有些隨和無拘,但絕對是老師老師眼中最乖最乖的好孩子,而且成績優異,全世界的大學任他挑選。可是後來,從他高三的那個寒假迴學校以後,他就變了一個人一樣,那段時間,他突然放棄了自己的保送名額,說要到國外去賽車。他爺爺啊,他姑姑啊,全都勸不住,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溫隨變成散漫,什麽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一副興致缺缺,但唯獨在賽車場上,卻無比的肆意張揚。”


    “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他收斂起來的鋒芒,是他覺得會傷害到他在意的人的那一部分,而真正的他,壓根沒變過,他比誰都要護短,而且還記仇,你對他好,他便護你照顧你,你若對他不好了,他也不會嫉恨你。”


    黎容從倒數第三層抽出一瓶紅酒,上麵的法國大木桶的標識閃閃發光,可是他卻沒有打開,而是用袋子裝好,轉身走到玄關塞進傑森的手裏。


    “估計我們接下來碰麵的時間也很少了,這是上次拍賣會上溫隨非要拍下來的chateau mouton rothschild(木桐),是一瓶1973年從二級酒莊升級到一級酒莊那個年份的紅酒,他非要等你一起喝,說你喜歡這個,你就拿迴去,自己好好品嚐,別辜負了溫隨的一番心意。”


    傑森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麵的袋子,黎容說的他何嚐不知道,就連自己的喜好都能在幾次之間就記得牢牢的人,哪裏是什麽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散漫兒郎呢?


    “我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港城的這件事情,與克家有關係,麻煩你,幫我留心一下他們家的動向。”


    傑森點頭示意自己記得了:“你這話說的倒是跟溫哥一模一樣。”


    “行了行了,知道那家夥心心念念的都是我了,再說我就要跟你你這個新晉傑妃醋一醋了。”黎容笑的前仰後合的,推著人往外走。


    傑森也笑,抱著手裏麵沉甸甸的酒,笑得像個幼稚園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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