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想一輩子都在逃亡的路上,那就永遠,永遠不要觸摸真相。】


    半夢半醒間,似乎是聽到了那晚上在莊園裏麵的那個女人在自己的耳畔淒厲的掙紮,渾身是汗的女孩從夢中驚醒。


    白色的柔軟羊羔絨的睡衣濕噠噠的黏在身上,朱粆撐著身體坐起來,把自己的腳丫子伸出被窩外麵,一陣冷風吹過,小腳丫又兀的縮了迴去。


    “當年究竟還有多少知情人?”


    她自言自語的喃喃道,原以為事情早就已經告一段落,現在看起來,光是抹去找上門的人的記憶並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還有不知道多少暗地裏麵的勢力在盯著她。


    自己既然誕生於一個實驗之中,又被這麽多人覬覦,那這些人覬覦的,究竟是怎樣的實驗內容,又或者是,自己的基因,還是真相。


    漂亮的眼睛低垂著,沉得要命的,可偏偏朱粆卻強打起精神來,把壓在自己被子一側上的大橘貓抱了起來,柔軟溫暖的胖橘貓絲毫沒有被打擾香甜的夢,反倒是窩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


    小姑娘靠在床頭,滿腹心思的撫摸著懷中橘貓的皮毛。


    這件事情,也許並不如自己想的那般,見招拆招即可,恐怕是需要未雨綢繆。


    “沈洛,是你嗎?”


    “如果是你就好了,最起碼我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


    “如果不是你的話……當年的實驗裏麵,還有誰,能在那場事故裏麵生還?”


    要調查當年的事情,隻能抓著那份硬盤上的資料,背後偷取硬盤的人應該不知道所有的資料她這裏都有備份,正因如此,才會放心的把東西分成好多份交出去。


    當初把資料分出去,正是要知道多少人在準尋當年的消息。


    現在看來,德國的那個實驗室,沈洛,學會,還有一股暗處的勢力。


    身體困倦,但心裏卻沒了睡意,伸手打開台燈,拿過床頭放著的檔案,仔細翻了起來。


    羅格斯少校,聯合國安全維和軍隊前任特種兵少校,兩年前退伍後在一家科技公司工作,然後便是後麵這件殺妻害子的慘案。


    按理說隻是一覺醒來,就算當年的戰場中有什麽,也不會平白無故的引起這種殘暴至極的殺戮。


    看現場傳過來的圖片,犯案現場是幾乎冷酷無情的處決現場,就連殺小朋友的時候都絲毫沒有猶豫,用枕頭抵住了後腦勺,然後直接槍決。


    枕頭?


    白皙的手指劃過照片裏麵已經被血染紅的兩個枕頭,根據痕跡判斷,【受害者】背對著【行刑人】的方向跪在沙發前,自己舉著枕頭,然後被【殺害】。


    她從圖上隻讀到了——


    殘忍,冷酷,決絕,還充斥著一種讓人窒息的,絕望。


    枕頭是用來消音的?還是遮住被害人的模樣的?


    手機叮咚的響了起來,打斷了朱粆的思路,放下手裏檔案,一隻手抱著貓往身前攏了攏,一隻手便去拿手機。


    珍妮的消息在淩晨兩點半傳了過來。


    【監獄那邊的迴複是周日下午三點。】下邊跟著一個監獄聯絡官的名片。


    瞧見這個日期,小姑娘的睫毛微微抖動了刹那,背對著燈的黑茶色眸子顯得格外的黑,暗色眸子裏麵盡是渾濁。


    【知道了。】


    珍妮很快恢複了一條:【你還沒睡啊?】


    【醒了。】


    【那快睡吧,晚安。】


    【晚安】


    朱粆拿起手裏麵的手機的對話框,心思不明。


    床頭上放著的日曆在昏黃的燈火下,四天後的周日那天被用紅筆畫了一個圈。


    溫隨的比賽。


    比賽在上午,探訪在下午,如果自己開車去,時間上,來得及。


    另一邊,夜色之中,還挑燈坐在前台上的珍妮突然感覺到脊背發涼。


    “大師兄。”


    她見到傑拉爾的時候,立刻起立。


    慘白的燈光下麵,一片蒼白的高個子青年像是一個鬼影,就算是無比俊俏,也無法減去這淡漠慘淡的鬼影詭異半分。


    “羅格斯的案例,小粆接了嗎?”


    珍妮縮頭縮腦的笑了起來:“接了,大師兄交代的事情,我哪敢辦不好啊?”


    傑拉爾隻在意結果,他不甚在意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形象,聽到消息以後就轉身往外去了。


    茫茫夜色,紅頭發的卷發小姑娘鬆了一口氣,癱坐在凳子上麵,天知道她淩晨三點還在這裏的原因,就是為了這一局匯報工作,她把這個周的工作都提前做完了。


    不知道為什麽,直覺告訴她,大師兄的任務,要打起十萬分精神來。


    最近一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大師兄太忙了,連個笑臉都沒有了,比以前嚴肅認真看起來更加的冷漠。


    壁爐裏麵燃燒的火焰炸開了片刻的火花,驚擾了沉思之間的女孩,手機又響了起來。


    【怎麽沒睡】


    ——發件人:溫先生


    心事壓的小姑娘喘不過氣來,卻在看到這句話的時候,陰影下的漂亮眼睛裏麵閃過一絲一閃而過的光芒,單薄如蟬翼,瀲灩片刻,便隨即散開。


    她有感覺——


    小姑娘匆忙赤腳下了床,冰冷的地板乍得她陡然清醒,往後連退,被床邊絆倒,又坐迴了床上。


    抬頭望向前麵那厚重窗簾,自己的影子被燈火映襯在窗簾之上,又隨著跌坐在床上逐漸矮了下去。


    街口那頭倚著車頭的男人,通過窗簾也能依稀辨認出小女孩的莽撞,輕笑垂眸,隻是影子而已,多天以來的沉悶竟然煙消雲散。


    他今日又做了一個驚天動地的舉動,這次比賽,他不用新到的賽車,而是決定用司翼一年前淘汰下來的賽車。


    溫隨提出要用司翼的舊車比賽,在場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表現出不理解。


    溫隨的訓練計劃讓他們都心服口服,對於他的提議,偶爾有新奇的想法,大家也都願意試試。


    可是這次,放著大好的新車不用,他非要用司翼三四年前淘汰下來的車比賽,也的確讓大家摸不著頭腦。


    司荷愁眉苦臉的看向基本上被自己拆成空殼子的舊車:……


    教練也很反對這件事,雖然溫隨對訓練計劃有自己的自主權,但是對於賽車用車,所有人的共識都是,越新越好的車,自然能越快。


    在追求速度的賽場上,放棄一部分車本身的技術水平,自然賽車手本人就要承受更大的風險。


    不過,教練也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選擇。


    有人要害他,自然,剛到的新車以及之前車庫裏麵停放的車是最好的借機,排查起來少說一輛車也需要近半個月的時間才能仔仔細細都排查清楚,而新車提前四天才到了他們手裏,別說排查,就連磨合的時間都很緊張。


    司翼也有些猶豫,開口問道:“你確定要如此嗎?”


    “我沒有別的辦法了。”溫隨看似懶散的神情下麵埋藏著隱隱的不安。


    “那可是我淘汰賽來的舊賽車,現在,燒多少錢就能拿多少成績,一輛舊賽車,就算改裝都來不及。”


    司翼何嚐不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溫隨已經盡量避免出現在車隊裏麵的時間,很多時候大家迴去了以後,他能看見遲遲來晚了的溫隨在場地裏麵練到深夜,隻有在開會討論戰術的時候他才會按時到來。


    別人都說溫隨桀傲不馴,司翼卻知道,溫隨身上擔著的,還有還未查清的一年前的事故,以及上次衝子的事情,溫隨也覺得背後的人不會善罷甘休。


    “要杜絕他們給我使絆子,一個是之前車庫裏麵的車,我選一些冷門的,但不能保證我家裏麵內部又沒有問題。”而


    且他很多寶貝車都在,比賽的時候動用了冷門車輛,那也跟這輛專門為賽事而生的進行過一段時間拉練的車輛完全不一樣。


    “另外一個是新車。但是現在整個m國的生產商,用的零件大多是底特律的,資本運作下,快節奏生產的東西,我也不放心。”


    新車從來都隻是一個幌子。


    畢竟,隻要不是進口,最大零件加工廠是上次他們倉庫出事的零件的那一家,也與自己大哥也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從大哥支持他調查的態度和背後千絲萬縷想要阻止他參加比賽的手段,當年的事情與他有些關係,但必然,背後真正的黑手,另有其人。


    “你那輛是德國產的原裝進口,杜絕了原來那些人在零件上下功夫,又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雖然輪胎軸承已經到大限了,但是時間緊急,我隻能跟你借了。”


    “不是我不借給你,一輛已經報廢了一年的舊車,你真的要拿他去參加比賽?”


    “那不正好?”溫隨懶散的打了個哈欠,“我也報廢了一年了。”


    “我們可以在輪胎上麵下功夫。”司荷前後檢查了一下車,“哥這輛車是因為配套的軟輪胎實在是太貴了,而且性能過於雞肋,在轉彎的時候總會發生側移,需要減速才能保障安全。但是大神的技術,隻要磨合得好,這個不成問題的!”


    說實話,司荷因為這幾個輪胎太過貴重,已經偷偷地把輪胎拆下來準備留著不要送去報廢。


    司翼雖然是個賽車手,但是確也沒有留存自己賽車的習慣,很多車輛隻有完全報廢以後還會有讚助商送來新的車輛,不屬於自己的車,他不留。


    “咳咳。” 司翼一口水嗆了出來。


    拐著彎的說自己技術比不上別人的誠實老妹,他也沒辦法。


    “司荷的確是我見過最好的機械工程師。”


    溫隨也難得誇出口。


    司荷被自己心目中的大神誇了,短頭發後麵有兩個虛空辮子翹得老高,樂嗬嗬地傻笑,還不忘戳戳哥哥的胳膊炫耀。


    “盡量改吧。”


    “不到三天,我檢查過那輛車,隻要發動機沒問題,輪胎和其他零件,都可以暫時應付。”


    教練歎了口氣,鬆了口。


    他知道自己拗不過溫隨,而溫隨偏偏快到比賽的時候,才把這個消息宣布出來,自然是,擔心他們車隊裏麵也有外來的眼線。


    教練辦公室裏麵,隻剩下了老李和溫隨兩個人。


    老李臉上的褶皺都被眼前這個想一出是一出的混小子給氣的多了好多。


    “你小子,每天晚上偷偷摸摸來訓練也就罷了,我看你填的訓練記錄並沒有耽誤,這兩天還是來跟你的機械團隊練練配合才是啊。”


    “司荷很讓人放心。”


    溫隨輕笑,十分放心,這個車隊最吸引人的,便就是這位很多車隊都在挖的機械師。


    “小荷對你倒是很崇拜,言聽計從的。”老李也感歎道。


    “你心裏有數沒有?”


    做出這樣的決定,老李原本放下來的心,再次被提起來了。


    “我知道,教練,我們簽的合同裏麵,原本就有附加條件,直到我給戰隊拿一個冠軍為止,戰隊才會支持我轉山地。”


    “我不是這個意思。”老李被溫隨說得如此直白的話嗆到了。


    “我知道。”溫隨散漫的眼神緩緩抬起,黑眸裏麵多了幾分笑意,斜斜的的勾起唇角,抬手示意安撫,“我比教練著急。”


    老李嗔怪的瞪了這混小子一眼:“你啊!”


    【朱粆家】


    屋內——


    窗簾在內悄然拉開一條細縫,小姑娘一身米白色睡袍的身影出現在縫隙裏麵,披散著的頭發柔軟的垂落在肩頭,剛剛的安睡,還有幾縷頭發被壓在稚嫩的臉頰上,整個人看起來又乖又漂亮。


    窗外——


    夜色如墨,寂靜無聲,仿佛在空蕩蕩的街道上肆意蔓延。


    寂靜的夜在空蕩蕩的蔓延,漆黑的越野吉普旁,寬肩窄腰的黑衣男人雙手環胸,麵無表情,唯有那雙漆黑的眼睛,猶如星辰般熠熠生輝,其中燃燒的烈焰,仿佛隨時都會噴薄而出。


    兩個人,一人在窗口,一人在街上。


    隔著寒夜,隔著街道,彼此之間,一切盡在不言中。


    唿吸間,冰冷的霧氣漸漸升起,又慢慢消散。


    窗玻璃上也蒙上了一層薄霧,小姑娘猶豫了一下,輕輕抬起手,擦去了窗上的霧氣。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她卻又默默地拉上了窗簾。


    隔了幾秒,那個窗口,也熄了燈。


    【叮咚】


    溫隨的手機響了。


    【晚安】


    ——發件人:小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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