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比賽還有八天——


    溫隨站在欄杆邊,雙手自然的垂落,時不時的盯著沒有消息的手機,有些出神。


    “還有一個多周就要比賽了,你這是緊張嗎?”司翼從旁邊的樓梯爬了上來。


    “剛剛你拉練表現得不錯。”


    抬起頭,天上冬日裏沒有什麽溫度的白色太陽刺的眼睛,有些睜不開。


    溫隨毫不在意的眯了眯眼睛,歪著頭看向抱著頭盔的隊友。


    “是啊,你的方法科學,這段日子我們都進步不少,多虧了你了!”司翼十分佩服的拍了拍溫隨的肩膀。


    他這半個月的埋頭苦練,帶的整個隊伍裏麵所有的人積極性都很高,再加上資金流的充沛,整個隊伍在這個賽季有了不少的提升。


    今天拉練,算是數一數二的黑馬。


    “你今天不下場嗎?”司翼見溫隨已經在這裏站了許久了。


    “一會吧。現在這個風向,大家都在等。”溫隨環顧四周,有些心不在焉的抬手看了一眼手機。


    場地裏麵三三兩兩的隊伍聚集在一起,大家都在等風稍微小一點,畢竟f1這種高速競賽,風力和風向都是會影響當天水平發揮。


    溫隨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最花團錦族的那一個車隊,裏麵都是熟悉的麵孔。


    “滾滾場地罷了。”司翼其實也沒把今天的壓場地當做什麽重點,但是一般賽年末的賽場都會有變動,所以今天全隊上下都挺重視的,不過看來也沒有幾個車隊把自己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我看今天來的隊伍沒幾個把自己的賽績跑車帶來的,都是些常見的休閑跑車。”


    “嗯。”


    溫隨收迴看向 ‘倉’的眼神,黑色的瞳孔裏麵閃過暗沉的光,一晃而過,毫無蹤跡,他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司翼聊著,心思卻全又飛到手機的另外一頭。


    小醫生果然心狠,說沒有消息就半個月一點消息都沒有,要不是那邊進展順利,文森老爺子事無大小的都要跟自己嘮叨一下。


    社工已經考察完文森老爺子的家,文森老爺子說見過朱醫生了,連連直誇她是個特別懂事又有耐心的好孩子。


    溫隨可能這邊是一點都聽不到她的消息。


    她說不見自己,就算找過去,她也不在院裏麵,像是刻意躲著自己。


    現在隻有賽車了。


    既然她說會來,那就一定會來,小醫生是個信守承諾的人,讓自己答應的第一名一定會得到。


    在眾人翹首以盼之際,風勢並未如人們所期望的那樣減弱,反而愈演愈烈,抗議聲此起彼伏。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難道主辦方未曾留意過天氣嗎?】


    【誰知道呢?這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那飛舞的砂石打在臉上,疼痛難忍。】


    【還是找個地方躲避一下吧。】


    【我真是心疼我的車啊!】


    司翼微微抬眸,目光掃過溫隨:“現場一片混亂,看樣子今天無法進行拉練了,我們是否先迴去?”


    “確實應該走了。”溫隨目光掃過賽場,恰好掃過場地【倉】的聚集隊伍的時候,看見了石炎那明顯煩躁的神情,他已經開始發火。


    沒想到自己離隊這麽久,竟真的讓猴子成了霸王,而他最不願意的,就是讓這隻霸王猴找自己的麻煩。


    站在高處的男人散漫地垂下目光,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讓恰好瞥見的石炎怒火中燒。


    “溫隨竟然也來了!”


    他惡狠狠地瞪向高處,卻發現那個居高臨下的男人並未注意到自己。曾經那種追逐別人卻從未被正眼瞧過的屈辱感再次湧上心頭。


    溫隨憑什麽?


    他憑什麽居高臨下,他是什麽人,是神嗎?


    就算是神,他也要把這個自詡為神的人從高台上拉下來,隻要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風卷起場地的沙,細碎的沙礫在半空中被拋起,散落在唿嘯的風裏麵,灌溉而下,唿嘯掠過空曠的場地,大有肆無忌憚的勢頭。


    “起風了。”


    “要變天了。”


    在繁華市區的某一棟白色小樓中,一名少女站在窗邊,目光投向遙遠的天際。


    她身後的一張長椅上,林子豫沉默地坐著,手裏緊緊抱著一部厚重的書籍。


    聽到少女說的話,少年緊盯著她,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朱粆迴過頭,衝他溫柔地笑了笑:“剛見過那位老人家,感覺怎麽樣?”


    少年緊抿嘴唇,沒有迴答,手中的書逐漸被攥得更緊。


    “如果你真的不願意,我和你胡阿姨自然不能讓領養順利進行。”朱粆繼續說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包袱。”林子豫突然打斷她的話,眼神淩厲地盯著比自己年幼的女孩,“迫不及待地想要甩了我。”


    他攥著書本的手因用力過度,手指關節變得青白,脖頸上的青筋暴露無遺,整個人仿佛陷入瘋狂的世界。


    “你們都是這樣!”他嘶吼道,“迫不及待地想要甩開我!”


    與此同時,窗外的狂風唿嘯,拍打著窗戶,整個走廊迴蕩著破風箱拉鋸般的嘈雜聲音。


    朱粆被身後窗外的聲音驚到,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子豫!”顧不得窗外的情況,朱粆蹲下來,仰頭看向林子豫,試圖尋求他的目光。


    然而,失控的少年將她推搡到地上。他手中的書高高揚起,眼看著就要砸在朱粆身上。


    “林子豫!”她大聲唿喊。雙目猩紅的少年舉起書本的手劇烈顫抖,整個人在理智與瘋狂之間掙紮。他的牙齒發出咯吱咯吱的磨牙聲,細碎的劉海隨風掃過他怒目圓睜的眼睛,卻仿佛全然無覺。


    風在咆哮,灰塵在空氣中翻滾,窗外的車輛鳴笛此起彼伏,好像是出了車禍。


    室內室外的情況都變得緊張。


    “不氣了不氣了。”


    朱粆被整個人壓在底下,黑茶色的眼眸裏麵卻沒有半分躲藏,全都是冷靜和安撫,她一隻手被壓在身下,另外一隻手還絲毫不退縮的緩慢伸向少年。


    【噠,噠,噠,噠,噠……】


    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風聲悄然消失,唯有微不可聞的節奏聲漸漸放緩,直至在女孩再次開口前完全靜止。


    四目相對——


    “子豫,我的手有些疼,你能先放開我嗎?”朱粆語氣溫柔,目光誠摯而清澈。她的目光仿佛具有魔力,讓原本狂躁的少年逐漸恢複了理智。


    林子豫愣住,隨後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從朱粆身上爬起,躲進長凳旁的角落,那嶄新的灰色小禮服已變得皺巴巴的。他嘴裏不停地念叨著“對不起”,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譴責之中,雙手死死揪著自己的頭發。


    “子豫,子豫。”


    他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對朱粆的唿喚無動於衷。


    朱粆輕歎一口氣,溫柔地握住他的肩膀。少年緊張地縮了縮,卻並未掙脫她的觸碰。


    她繼續柔聲說道:“慢慢來,我和你胡阿姨,從三年前開始,就一直陪伴著你。最初,我們並未打算讓你被收養,可是,隨著你的年紀漸長,學籍、大學,這些都是你必須麵對的問題。你曾對我說過,你渴望成為一名物理學家,而文森老爺子,他對天體物理的熟悉程度讓你驚歎。他同樣孤獨,他的家人因為意外相繼離世,隻剩下他一個人在世上徘徊。你們都是孤獨的人,相互陪伴,也許能給彼此帶來溫暖。每周的複查,也是我們相見的機會,我就在這裏,不會離開。”


    林子豫的雙手在聽到“收養”一詞時,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他的身體在聽到“文森老爺子”時,微微顫抖。


    朱粆看著他,眼神中滿是堅定和鎮定,她必須讓他相信,都是為了他好。


    朱粆的話語,理智的同時又極具說服力,她既闡述了新的環境的好處,又表達了對他的關心。


    林子豫慢慢抬起頭,淚眼朦朧,那紅腫的眼睛,讓人心疼。


    “我們不是約定過嗎,所有的決定,都由你來做。”


    林子豫輕輕點頭,伸出雙手,環住了朱粆的脖子。朱粆的身體一瞬間變得僵硬,但她並沒有推開他。


    她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像在安撫一個受傷的孩子:“沒事了,沒事了啊。”


    環境的變動,對內心敏感的孩子來說,是一種不安。這種不安,無法迅速消除,隻能慢慢化解。


    文森老爺子為了林子豫,特意請了家教,每周來家裏給他上課。這個從未接受過專業教育的孩子,終於可以在來年接受係統的教育。然而,以他的聰明才智,或許隻需要兩年,甚至一年,就能完成高中的課程,申請大學的課程。


    自閉症的孩子,往往在感興趣的領域,有著驚人的天賦。


    朱粆和後麵趕來的胡護工對視一眼,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看到後座上的林子豫都鬆了口氣,果然還是小孩子,鬧騰完了就沒有力氣沉沉睡過去了。


    胡護工小聲的歎了口氣:“小子豫太沒有安全感了,也都怪我,答應了每個周去看他,情況就會比現在好很多。”


    朱粆安慰道:“子豫的情況很複雜,有的時候需要的不僅僅是陪伴,更需要的是敞開心扉,其實他也很喜歡文森老爺子,隻是對未知環境感到恐懼,如果經常亮便能相互溝通交流,情況肯定會變得好起來的。”


    “聽朱醫生這麽說我就放心了。”胡護工迴頭憐愛的看了一眼睡覺都睡得不安穩的小孩子,她這段時間擠出時間來陪陪小子豫。


    迴去的路上風聲逐漸小了,就連快要下降太陽也多了幾分暖意。


    朱粆穩穩的把車開進院裏,迎麵就看到在大廳裏麵等自己的摩根。


    摩根的身後,在前台台麵後麵的珍妮瘋狂的跳起來打手勢,示意朱粆摩根心情非常no。


    “胡夫人,您先帶子豫進去吧,我還有些別的事情。”


    胡護工點了點頭,從車後麵把瘦弱的少年搖醒,兩個人先進去收拾東西。


    朱粆瞅了一眼臉黑著等在原地的摩根,他還和自己對視就開始歎氣,被逗笑了。


    “等我呢?”


    “什麽事啊,讓我們風流倜儻的大帥哥都這麽嚴肅。”


    朱粆刻意調侃道,卻不見哥哥的臉上的情緒有半分的緩和。


    她察覺到了不對勁,皺起了眉。


    “怎麽了?”


    “你送檢的數據盤,出問題了。”


    “什麽?”這下換朱粆一臉嚴肅了,小姑娘板正臉,悄悄的把摩根拉到一旁,“什麽情況?”


    “數據有備份,還在解密,但是迴來的路上,原件被人截了。”


    本來這個數據存儲盤朱粆不說,摩根也知道,是關於朱粆親生母親尋找了很久的線索,托人去矽穀找人解密,靠背椅分以後趕緊就把東西在送迴來,迴來的路上,那輛快遞車出了事故。


    根據事故人員闡述,事後清點貨物的時候,隻有這一個包裹不見了。


    聽聞了事情經過,朱粆沉思片刻:“可能是這東西原本就不屬於我吧。”


    “你不生氣?”摩根見妹妹的情緒依舊是淡淡的,反而聽到了事情經過以後,更加不在意了,讓他有些摸不到頭腦。


    “哥,我心裏有數。”


    朱粆不怒反笑,嘴角揚起微微的笑意,隻是笑意不達眼底。


    “你真的有數?”瞧她說的雲裏霧裏的,摩根皺起鼻子,淡藍色的眸子裏麵全都是疑惑。


    “有數有數。”朱粆尬笑,她心下有數,有幾個對這個數據盤念念不忘的人或者組織,隻是這些事情不能把摩根也牽扯進來,畢竟裏麵也有一些亡命之徒或者無所不用其極的人,她摟著哥哥的胳膊搖晃著,“如果出了結果,你讓那邊直接傳真給我就好。”


    “知道,你的隱私嘛,我肯定不看。”


    揉了揉妹妹的腦袋,摩根寵溺的笑道。


    “我的妹妹長大了,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我明明時時刻刻都心懷寶藏,是哥哥,光顧著關心如何填滿我的肚皮了!”


    朱粆仰頭笑得明媚,眉眼彎彎,搖晃著摩根的胳膊撒嬌道。


    “我就知道,隻要我已出現,你的饞蟲就要被勾起來了,走走走,快去打卡,迴家我給你煮飯去。”


    “糖醋小排!還有還有,我在網上看到那個,鹹味的左宗棠雞!!”


    “你啊!”


    坐在前台的珍妮歎為觀止的搖了搖頭。


    “你怎麽了,看什麽看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李治下來簽到,湊到珍妮麵前晃了晃手。


    珍妮佩服的看著遠去的背影:“我們院裏麵一共有兩個黑臉狂魔,一個是前任傳奇摩根,一個是現任傳奇傑拉爾,這倆師兄黑臉的時候都隻有朱粆能哄好,我真是太佩服她了!”


    “我看全院,也就你見到這倆人跟老鼠見到貓一樣。”李治揶揄道。


    珍妮一臉不相信:“你不怕大師兄?”


    “怕。”


    “(ˉ▽ ̄~) 切~~”珍妮翻個白眼,又趴迴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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