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包不住火,溫隨做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m國。


    溫信迴國的時候,收到了秦家給的交代,包括秦墨允被關進了給精神患者建立的監獄,還有在他進監獄之前,自己的弟弟把他的手和腳砸的稀巴爛的消息。


    秦家那邊的意思是秦墨允雖然活該,但是溫隨做的事情在兩家人約定之外,也必須受到懲罰。這小子倒好,直接玩失蹤。


    溫信打過來的所有私人電話都被朱粆掛斷,順便一鼓作氣還把他電話號碼拉黑了。


    找不到自家弟弟的溫信,著急的團團轉,還聯係不上朱粆,他沒辦法,聯係了朱迪。


    讓他幫忙留意自己弟弟的行蹤。


    朱粆被叫到了朱迪的辦公室,一向好脾氣的朱迪發了火,胖胖的老頭生氣的樣子很滑稽,像一隻氣鼓鼓地河豚,看起來沒有絲毫的殺傷力。


    “你是不是瘋了?”


    “我問你是不是瘋了?”


    “你就這樣放任他一個人迴國,你知道造成了多少亂子嗎?”


    “全世界都在找他。”


    “這下好了,學會也知道了。你要被調查的!!”


    “你就這麽等不及!”


    朱粆不覺得是自己的錯,平靜地反駁:“他不是癮君子,不是我們需要監控的對象。


    他是一個獨立個體。


    這是我的來訪者,並不是我的病人。


    我不需要對他的行為負責任。”


    朱迪生氣,跳著腳的罵道:“他才是治療期間,對吧?


    是你,申請報告讓他去帝都的,對吧?


    也是你,在他轉機的時候,放任他走的,對吧?”


    抬頭,就看見門口,過來交文件的傑拉爾,朱迪繼續罵也不是,暗暗的補充了一句,也不解氣。


    “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


    傑拉爾敲了敲沒有關上的門,走了進來 ,把朱粆擋在了身後,替他開脫道:“院長,知道你是為了小粆好,但是我聽了半天,小粆都修改了診斷意見了。溫隨先生的確達不到收入病院的診斷標準,不能算是監護不力,你看是不是能算了?”


    “算個屁!”朱迪舉起桌子上的外套砸過去,砸進了傑拉爾的懷裏,“學會調查會議下午就開,你看著辦吧!”


    “小粆,”傑拉爾給她使眼色,“院長這是為了你好,被追責的話,學會的老師可不管你是不是操作失誤。”


    朱粆垂眸,不肯認錯,她也不反駁,隻是用沉默來對抗自己沒有錯。


    固執的小東西!氣的朱迪又抄起手邊的東西,卻發現自己拿起的是筆筒。這個不行,這個太硬了。


    朱迪又把筆筒放下了,不扔東西沒氣勢,於是他沒氣勢的衝著傑拉爾耷拉著臉:“傑拉爾,把我的外套還給我。”


    傑拉爾笑了,他就知道院長舍不得責罰朱粆,小姑娘躲在他身後,眨巴著無辜的眼睛,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愛。


    他伸手把外套還迴去:“朱粆我先帶走了,您消消氣。”然後就拉著小姑娘出去了,徒留朱迪一個人在那裏歎氣。


    朱粆垂眸,隨便讓傑拉爾扯出去,她在思考一個問題:學會怎麽知道溫隨的事情的?


    朱迪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一眼文件都看不進去。


    聽溫信的口吻,是並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大,可是學會的通知甚至是在溫信的電話之前。


    學會——


    “有人匿名舉報,你放任自己的患者隨意行走,造成惡劣影響。”


    “具體情況,是造成他國境內一人重傷,朱醫生,你應該為此負責。”


    james 坐在最前麵的老人,戴著金絲眼鏡,眼睛冒著精光。


    朱粆把重新準備保密協議以及相關的檢查報告的複印件遞交了上去,說明了溫隨並不是處於監管期的患者,作為自由人,有權利選擇診療時間以及除了診療時間以外的事情。


    “我為什麽還要對來訪者的行蹤負責任呢?”


    “凡事都要讓來訪者說出個原因來的話,是不是違背了我們條例中不強製要求來訪者的準則呢?”


    朱粆大大的眼睛裏麵大大的疑惑。


    她的真誠卻像是一把刀,插入了在場所有老學究的心理。


    一個老人家麵色不善的準備起身反駁,卻被她直接幹脆打斷。


    “就比如,你現在要反駁我,我還需要糾結一下,你是因為覺得自己資曆老,被小輩駁了麵子,還是你的確覺得知道這些能滿足你的窺探心?”


    “今天大家聚集在一起,問責我為什麽要放任來訪者的行為,可是大家本身就模糊了來訪者與收入病院患者的區別,不是嗎?”


    來訪者與入院患者是不一樣的,達不到收入院的標準,那麽來訪者與心理醫生的關係,就不是監護人與被監護人的關係。


    也許這件暴力事件朱粆會收到道德上的譴責,但是在規則麵前,她沒有錯。


    朱粆用輕快的聲音雲淡風輕的懟著人,聚集在一起的十多個各院裏麵的大拿都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朱迪坐在最後麵,看著被一堆人包圍依舊從容淡定的自家閨女,無比欣慰。


    他身旁坐著的n大的心理研究院的院。


    是個高瘦老頭坐在他旁邊像一個蘋果和一根香蕉,偏偏兩個老人家都喜歡穿咖色的毛衣。


    他露出欣慰的笑容:“你就算是驕傲,也要看場合,收收你那無比欣慰的笑容吧!小心james那個小心眼把從你閨女那裏受得氣都撒你身上!”


    james正是最前麵那個還沒被開口批評就被摁住的大胡子老頭。


    被一個小姑娘批評窺探心的老家夥。


    心理學會會長。


    朱迪上午還在罵朱粆,現在卻很護犢子,低聲啐了一口,笑得開懷,還不得不壓低聲音:“早就看不慣他小肚雞腸,我家姑娘可給我出了一口氣。”


    “你別笑得太開心。也抿唇忍俊不禁,兩個老朋友在最後麵竊竊私語,其實所有的話都被這群耳朵尖尖的老家夥聽見了……


    前麵這個小輩大放厥詞,後麵還有兩個東西補刀。


    朱粆已經開始總結發言了。


    “這次學會根本沒有開的意義。”


    “所以,j老師,我下午還有預約的哎……”


    小姑娘開始沒精打采起來,有氣無力的模樣帶了幾分撒嬌的意味,有幾個老人家已經被說動了,表情柔軟起來。


    “確實,這位來訪者並不是受到監禁性保護的患者。”


    “那來訪者的行蹤的確就不受到心理諮詢師的監督了。”


    “確實。”


    “可是,我打斷一下。”坐在中間第二個的一位老婦人才從資料裏麵抬起頭來,放下自己的老花鏡,“朱粆,那你為什麽要陪著這位來訪者,去了一趟日本呢?”


    原本懨懨的小女孩,在沒人看見的地方輕輕眯起了眼睛。


    原來這幫老家夥裏麵,還有人有點本事呢……


    她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卻是毫無破綻的無辜。


    “私人行程罷了,隻是恰好,這位來訪者拜托我,能夠一起。”


    “原來是私人行程啊。”那個老婦人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那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吧。”


    “謝謝傑妮芙老師。”


    朱粆鞠了一躬,轉身推門離去。


    傑妮芙鬆開了按住james的手。


    “她明顯隱藏了很多事情啊!”


    老頭不明白的轉過頭看向旁邊神色自若的老婦人,她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


    “你還不明白那孩子說的意思嗎?我們這些老家夥,有什麽權利幹涉她的私生活啊,你啊,就是太不懂的變通了!”


    有些褶皺但是能看出保養痕跡的老人家養尊處優的手,輕輕敷開了攔住她的會長。


    “從一開始,小姑娘就在故意激怒你,沒想到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這麽輕易的就能被激怒啊……”


    她嫌棄的神情一如言表,德高望重的james 卻毫無反駁。


    其他人也都神色日常的看待兩個人的相處關係。


    副會長,傑妮芙,隻要她開口,會長就毫無反駁之力。


    傑妮芙翻了個白眼,歎了口氣,重新帶上了金絲眼鏡,顫巍巍的站起身:“那我們今天,還是討論一下原本的話題吧。”


    “還是上次沒有解決的事情,那封信的事情。”


    聞言,所有老家夥的臉色都不好了。


    “怪不得你們這次隻叫了我們這些老家夥過來。”


    所有學會裏麵50歲以下的高層,都沒有收到請帖。


    “有關於信中提到的那個早就終結的研究,我們當年的參與者,知道的可不少啊……”


    有人瑟瑟發抖……


    “不管當年發生了什麽,都是早就結束的事情了,過去了這麽久,為什麽還有人把這件事情翻出來呢?!”


    有的人暴跳如雷……


    “這件事情事關家人,我想把我的孫子趕緊送出去,我可就剩這一個親人了。”


    還有人期期艾艾……


    坐在後方的加裏曼大學的心理院長長歎一口氣。


    “這封信並沒有查到來處,哪裏又是安全的呢?”


    一向強勢的傑妮芙也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有人重提那個實驗,偏偏還是分別聯係了各位,目的尚不明確,還是不要擅自行動比較好。”


    “那你說怎麽辦!我們也是被迫卷進去的!我不想還牽扯到我的小孫子!”那個老院長雙眼外凸,整個人氣得渾身顫抖。


    坐在他身後的 開口勸他:“老夥計,你別著急。副會長她,肯定有辦法。”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坐在最前麵的傑妮芙身上,誰都看不清她的表情。


    “當年的事情,我們隻是對實驗對象進行了心理評估,並沒有參與到這件事情裏麵。”


    “就算當年的人找尋過來,要報仇,也不應該找我們這些老家夥。”


    “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慌什麽?”


    james恢複了一向的威嚴,拿起拐杖,站起身。


    “傑妮芙說的也有道理,但是既然對方能通過我們的電腦來送消息,那必然有黑客參與其中,這件事情我上報了國情院,大家後續就不要操心了。”


    “你是說,這件事情,你……”一直沒有說話的朱迪站了起來,臉色有些陰沉。


    大家也有一些不同的反對聲音。


    “是啊,當年的研究可是違規的,如果暴露出去,我們整個職業生涯就要毀了!”


    “你還擔心自己的職業生涯!當年的事情可是……”


    “有什麽不能說的,我們這些老家夥誰不知道啊!不就是人體實驗嗎?!”


    “是啊,人體試驗!!這件事爆出來,我們的名譽怎麽辦,這輩子就完了!”


    自暴自棄的老教授摔了筆。


    james歎了口氣,低聲說道:“這件事情,你們覺得,國情院可能不知道嗎?”


    刹那間,原本吵鬧的室內一片寂靜。


    見到彼此沉默的眾人,james也艱難的開口說道:“大家迴去,從今天開始,就不要提這件事情了,國情院的人會來處理這件事情,隻要我們守口如瓶,終有一天,這些秘密會隨著我們的老去,帶到墳墓裏麵去。”


    老家夥,這輩子做錯了事情的老家夥,能收獲如此的名譽,再求一份善終,是再好不過的結局了。


    朱迪的起身打破了一潭死水的房間,大胡子老頭的胖肚子滑稽的蹭到前麵的桌子,頂的桌子發出“當”的一聲聲響。


    “麻煩讓讓。”


    “你這就走啊。”


    一如平常一樣跟朱迪打了一聲招唿。


    “不走,james又不管晚飯。”老頭哼了一聲,轉身直接推門離開。


    不一會,三三兩兩的教授依次離開了房間,房間裏麵隻剩下了james,傑妮芙三個人。


    “這十五六個老家夥,各懷鬼胎,討論不出個結果的。”


    “所以你就擅自上報了?”傑妮芙的灰白色頭發都被氣得隻打顫,“朱迪生氣,難道不應該嗎?”


    點頭附和:“確實。”


    james不同意:“可是,這件事情,我們自己處理的話,一不小心就會招致一身禍患。”


    點頭附和:“確實。”


    “你就知道保護羽毛!!”


    點頭附和:“確實。”


    “我是學會會長,我保護的是整個學會!”


    點頭附和:“確實。”


    james和傑妮芙同時衝著坐在他們後排中間的幹扁老家夥忍無可忍:“你閉嘴!”


    :確實。


    搗亂成功,他很滿足,摸了摸自己山羊胡子,老頭子一臉滿足的開口嘲諷:“學會一向是你們夫妻倆的一言堂,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也就罷了,後麵的事情你們想好怎麽處理了?還是完全交給國情院了?”


    “國情院吧,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當年的分析員隻是外圍,真正參與的隻有我們四個人,我們兩個,你,還有朱迪,無論找過來的是當年的幸存者,還是當年的研究核心人員,還是想要了解當年核心數據的人,無論是哪一方勢力,都不是我們能夠參與的。”


    james深深的歎氣,他也不喜歡那些打官腔和一心隻為了利益的家夥,但是如果不妥協,等待著他們,死亡也會會成為最好的結果。


    也露出了深諳的嚴肅,皺巴巴的臉上完全沒有了剛剛老小孩的愉悅,此刻的眼睛裏麵露出認命的悲哀。


    “我們躲了這麽多年,應該知足了。無論結果如何,我都等著。”


    他這一輩子無兒無女,置身教育,想要補償當年的罪孽,就連james夫婦二人也沒能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


    james和傑妮芙也沉默了,他們其實也早就已經認命。


    反而說,在看到郵件的時候反而有一種心裏麵大石頭落地的感覺。


    報應,都是報應。


    胖老頭氣鼓鼓的從樓裏麵出來的時候,發現剛剛走掉的小姑娘小小的一團蹲在花叢旁邊,用撿來的樹枝戳著地麵的泥土。


    “等我呢?”


    朱迪晃悠著走過去,側著慢慢蹲下。


    “嗯。”


    朱粆幹淨利落的把手裏麵的木棍插在土裏,拍了拍手,扭頭替朱迪整理了一下領帶。


    “好好係領帶啊,明明是學會,每次都不當一迴事。”


    “不生氣了?”她抬頭撇了一眼老師。


    “不生氣了。”朱迪樂嗬嗬的笑著,低頭看了一眼朱粆插木棍的地方,笑嗬嗬的問道,“摩根今天在家炸豬排,迴家吃飯嗎?”


    “嗯。”


    炸豬排誘惑,當然要迴。


    “他發信息告訴我了,所以等著蹭個車。”


    “怪不得。”


    怪不得以往學會巴不得躲著他們這些老家夥,現在卻專門在門口等著他。


    “走吧。”


    朱迪伸手讓女孩拉他一把,老頭站的有些晃悠,捂著腰哎呦了好半天,笑著跟在朱粆的身後。


    父女兩個人的背影一前一後的往停車場走去。


    剛剛女孩蹲著的花壇旁邊,那根樹枝大半截都陷入泥土裏麵,泥土的下方,是被木棍堵住的螞蟻洞穴出口,搬著食物迴來的螞蟻繞著木棍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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