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隨睜開眼睛,今天是第三天了,仿佛過去的那段時間隻是一場噩夢,已經隨著逐漸迴歸現實而完全逃離。


    可是溫隨總覺得,此刻現在的平靜,難道不是一場美夢嗎?


    他時時刻刻都會擔心,美夢會有醒過來的那一天。


    早上護工來送早餐的時候,溫隨著急確認今天的診療時間,得到答案以後,下意識的迴頭去看鍾表,還有五個小時。


    還有五個小時,就能見到小醫生了。


    不知不覺的,溫隨就站在窗口了,數了很多遍三樓的那個窗口,就是小醫生的辦公室。


    他自己也分不清此刻的期待源自於哪裏,就是一想到和這位認識不久的醫生見麵,他的心裏就忍不住的雀躍。


    “我聽說你的狀態不錯。”


    溫信推開門,便看著自己這個桀驁不馴的弟弟站在窗口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你在看什麽?”


    溫隨垂眸,並不意外溫信的到來。


    他迴頭看向哥哥,不答反問:“你要迴國了?”


    溫信:“小辭那裏出了點事情,我要去趟日本。”


    溫隨勾了勾嘴角,譏諷道:“我們這些弟弟妹妹,都靠你一個人奔波,真是麻煩你了。”


    “你不問問小辭出了什麽事情嗎?”溫信並不在意弟弟的譏諷。


    溫隨抬眼看向遠處:“我們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不過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小辭可比我聽話許多,估計是她那個青梅竹馬又不招你待見了。她去日本旅遊不是跟你報備過嗎?你就非要跟過去?”


    他這話根本就不是空穴來風, 之前,溫辭離開帝都去海城的時候,溫信一路跟著,就連人家姨夫家裏麵的祖宗十八代都調查過了,那份文件溫隨在他的書房見過。


    溫信黑眸裏麵是化不開的濃霧:“跟著她的人來信,她那個未婚夫跟去日本了。”


    “秦家的那個瘋子?”溫隨聞言,不可置信的轉眸,“他不是被關著嗎?”


    “家裏麵的事情,就連我都沒有收到信,他人就已經到達日本了,我擔心那些遠遠保護小辭的保鏢壓不住那個瘋子,我準備去一趟。”


    溫信的臉色不太好,這件事情他也是後知後覺,不敢相信幾個完全沒有保護措施的人在遇到一個手上沾染過血的瘋子究竟會發生什麽。


    他遞給溫隨一個文件夾:“看到你的狀態我也能放心去了,你有空的時候好好看看你們學校的資料,等身體好些,就迴去把學業去搞定掉。”


    溫隨第一次沒有反駁大哥說自己上學的話,隻是隨手把文件袋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沉聲道:“知道了。”


    見弟弟這副反應,溫信挑眉,覺得有些稀奇。


    他雖然天性不愛約束,但是他也是言出必行的人,有自己的打算,溫信懶得過問。


    陽光逐漸攀上陽台,年輕的男人俊朗的麵容半邊身體都沐浴在陽光裏麵,鼻梁高挺,在臉頰上撒落一片刀削似的陰影,迴頭看向站在陰影裏麵的大哥,兄弟二人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平分氣場,如同隨時折服的黑豹,兩個人眉眼間是如出一轍的淡漠和犀利。


    溫信率先退了一步,轉身離開,走到門口,他突然迴眸,不清不楚的沉聲說了一句。


    “你們不適合有除了診療以外的日常接觸,保持距離。”


    這充滿了不明意味的管製的話語,語氣是漫不經心的——


    兀的,溫隨的目光中凝聚起了一團黑霧,壓抑的,帶有警告的味道,像是一把狠厲的刀子。


    溫信見到弟弟這副下意識的模樣,嘴角勾起弧度,轉身推門離去。


    屋內,溫隨收斂起自己的氣場,若有似無的隨意靠在欄杆上,抬手從煙盒裏麵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裏,不點燃。


    他入學考到這邊來的時候,溫信曾經用不到半年的時間,在美國選址,招聘,注資,開始生產,建立規模化生產和研發,甚至充分利用了當地的環境條件。


    溫信的執行力,從來都是確保了溫隨和溫辭的各方麵無虞才會離開。


    這次他給自己找了醫生卻不到一個周,要麽,朱粆是溫信絕對信任的人;要麽,就是溫辭那邊出了事情。


    明明是個大晴天,可是加州的天空卻是青白色的,完全沒有記憶裏麵抬頭看天的時候的那般蔚藍,溫隨覺得此刻的天空是如此的刺眼,他轉身靠在欄杆上,背對著外麵,閉上了眼睛,整個人都置身於陽光的包裹中,剛剛的溫暖卻一下子變成了火辣辣的感覺。


    溫隨懶懶散散的伸了個懶腰,抻了抻筋。


    果然,這兩天的舒坦,就是美夢啊。


    小醫生,你保佑,能一切順利吧。


    下午的時候,朱粆明顯感覺到溫隨比前幾日的懶散,今天似乎又忙碌了許久的勞累。


    “其實我覺得溫先生今天的狀態不錯。”


    “哦?”溫隨懶散的靠在沙發上,挑眉看向朱粆,話語也是懶懶散散的“小醫生可是我肚子裏麵的蛔蟲,什麽都知道啊……”


    朱粆癟了癟嘴,不惜搭理他,隻是應付道:“找到新的方向,對於溫先生來說是件好事。”


    溫隨:“果然隻有小醫生為我著想。”


    朱粆:你放屁!


    但是她嘴上卻說得真誠:“溫先生都會開玩笑了,可見心情也是好了很多。”


    “你應該是知道我大哥來過了,那小醫生你應該也知道,我大哥走了,我覺得加州的天都變的更藍了。”溫隨眨了眨眼睛笑得狡黠。


    “既然心情變好了,那我們今天就來說說嚴肅的事情吧。”朱粆從準備好的東西裏麵拿出鉛筆、橡皮以及幾張白紙,放在他的麵前。


    “嚴肅的事情?”


    “就這個?”


    朱粆解釋道:“這是一個測驗,溫先生可能聽說過,房樹人實驗,隻需要在紙上畫出房子樹木和人即可。別畫火柴人,也不用什麽素描,就想到什麽就詳細的把它畫出來就行”


    “有什麽要求嗎?”溫隨問道


    “沒有什麽要求,溫先生想到什麽就畫什麽。”


    溫隨挑眉,拿起筆來。


    溫隨動筆畫的認真。


    他畫了一個側著身子的小女孩,散著頭發,臉上的表情不甚清楚,身後的房子是個二層小樓,看起來通明寬敞,二樓有一個大大的陽台,可是卻沒有門。


    “這裏是後院。”溫隨突然抬起頭,看向一言不發看著他畫的小醫生。


    朱粆隨著他的話問道:“為什麽想要畫後院呢?”


    溫隨笑,收迴視線:“隻是突然想到,我們家的後山上有一個很漂亮的花圃,小醫生你會很喜歡那裏。”


    “我?”


    朱粆看向畫中的小女孩,畫的抽象,但是不難看出畫的是自己。


    “你畫的是我?”


    “小醫生有沒有指定畫的是誰。”


    溫隨放下筆,把畫好的圖遞給朱粆。


    朱粆掃了一眼他畫的,一看就是受過相關的繪畫訓練,所有的東西畫的都很形象,向來比其他最裏麵說的庭園,畫中的模樣要簡樸許多。


    大富大貴的家庭,親情淡薄,大哥又是一個控製欲很強的人,溫信那個人啊……


    朱粆歎了口氣,他還是老樣子。


    畫中最顯眼的地方是那個煙囪,裏麵冒出的煙霧都是濃濃的黑煙,鉛筆圖黑了一大片。再就是屋前屋後的樹木大片的包裹著圖畫中間的房子和小人,他倒是畫的樹木讓人不用分析就能感覺像是黑森林一樣黑壓壓一片,壓抑得很。突兀的地平線隔絕了屋子後麵的樹林。


    朱粆指著茂密的樹林,開玩笑道:“看你這畫的,我總感覺森林裏麵有野獸埋伏著,要吃掉我。”


    溫隨霧霾籠罩的目光掃了過來,他此刻的眸子很像畫中的森林,沒有光亮,都是陰霾,臉上掛起玩味的笑容,順著她的話,勾唇道:“所以,小醫生要保重啊。”


    朱粆懶得搭理他這幅不正經的模樣,眼睛卻被畫麵上小巧的果子移不開眼睛,想起剛才,大男人捏著鉛筆頭,十分認真地圈一個又一個的圓圈,畫的每一個果子大小不一但十分圓,玲瓏可愛。


    見她半天不說話,溫隨問:“小醫生看出什麽了?”


    朱粆:“看你畫的小果子,可愛的很。”


    這幅圖畫的壓抑,但卻在不經意的地方卻又充滿了生機,跟這位溫先生倒也貼切。


    她眉眼彎彎的抬眼看向他,耐心的和他解釋道:“其實這個圖就是想看看你對待周圍關係以及你內心對自己的看法。


    ——溫先生這樣,就算是麵對失望之後還會燃起希望,我倒是沒有用武之地了。”


    “什麽?”


    女孩彎彎的眼睛裏麵都是溫柔和真實的被逗笑的笑意,自己這畫的抽象無比的一幅黑黢黢的鉛筆畫,還能把這幾天看似溫柔卻無比嚴肅的小姑娘逗笑,他左瞧右看,實在看不出來自己哪裏這麽狼狽。


    朱粆聲音裏麵帶了幾分溫柔,吸了吸鼻子,小鼻頭微紅:“溫先生,是個——善良的人,別人傷害了你,也會寬宥吧……”


    溫隨聞言,反倒是露出幾分落寞:“我倒是覺得這樣很蠢,一次次讓你失望的人,你還會抱有幻想,徒勞無功,難道不是很蠢嗎?”


    可是他又低聲呢喃到:“可是對親人,愛人,朋友,又怎麽能做到及時止損……”


    “每個人做的事情,都是有自己的出發點的,也許在他們看來,這並不是一件壞事,隻是有的時候無心插柳柳成蔭罷了。”朱粆笑著安慰道,指著畫上麵的小人,狀似無意問道,“溫先生已經足夠強大了,如果不去尋求外在的幫助,更加關注自己擁有的,肯定會有所幫助。”


    “我擁有的?”


    “你可是賽車場上麵的少年王啊!”


    “可是小醫生知道,賽車一年要花多少錢嗎?我雖然是與家裏麵對著幹,盡量離得遠遠的,可是實際上,我也知道,我還是靠著家裏的人力財力才能取得成就。……這些,都不是我的。”


    窗外,太陽被雲層遮住了光輝,蒙上一層陰霾,遺落的陽光照在手邊的沙發上麵,米白色的皮質泛著油亮的光,坐得筆直的小醫生身後也籠罩著一層柔紗一般的朦朧光感,看起來整個人都是柔和的,像天使。


    溫隨的手指緩緩地蜷縮了起來,空氣裏麵這原本已經熟悉了的香氣讓他退縮。


    他知道,早晚有一天,這個小醫生會全部知道他的黑暗,或者從一開始她就是知道的,可是他卻期待著,會有這樣一個人,可以接受不堪的自己。


    朱粆看在眼裏,卻沒有點破他的窘迫:“這些,都是你。”


    她說的斬釘截鐵的。


    “人生來擁有的東西,是理所當然的東西。”


    溫隨愣住:“可是……”


    朱粆略帶強硬:“沒有可是,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家,我們也許生來是不同的,但唯獨一樣,就是向上的動力,借著已經擁有的去追求更高的,你身邊的人大部分都有著不俗的家室吧,那這些人為什麽會因為擁有幾百萬還是幾個億,認為你得到的就是家裏麵的,他們得到的就是自己贏得的呢?”


    “這套理論在說出這句話的人的身上並不適用啊……”


    溫隨從沒有說過,自己聽到之前的隊友在背後議論他的話,他也很想衝出去反駁,自己能夠到達今天這個位置,是憑借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挑戰極限。


    可是家裏麵提供的龐大資金鏈,能讓他得到更多資源的時候,他就會覺得這些人看自己的眼光怪怪的。


    “我的內心,到底是不夠強大。”


    溫隨臉上麵具一層層的剝落,碎了一地,高大的身形此刻脆弱慘白,撐著頭,凝眸看向側邊坐著的小姑娘,她小小一隻,卻如此可靠,他不由的嗤笑一聲,自嘲道。


    “我好像從來沒有跟小醫生說過發生了什麽,但是小醫生好像什麽都知道一樣。”


    朱粆的目光溫柔:“我並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溫先生不想說可以永遠不用開口,但是你要知道,很多事情,說出來,我可以幫到你。”


    溫隨:“其實沒有什麽好說的,從我參加比賽開始,受傷是常事。”


    因為覺得是常態,才會一笑了之,不是沒有遇到過挫折,隻是覺得並不是什麽大事。


    “我之前的戰隊叫蒼,是一個以華人為主的戰隊,我加入的時候,很和睦的,並沒有那麽多的彎彎繞繞,後來戰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說實話,我還記得,第一次捧著獎杯,和所有人相擁的那種喜悅,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變了味道。


    後來,拿獎成了個常態,所有的人都開始研究技術,研究車型,研究改裝,大家都變得更專業 了,但是也很少出去一起吃飯一起玩了。


    有的時候我出去迴來的時候,路過改裝間,都能聽到半夜他們還在研究戰術。


    我原以為是戰隊變得更加專業花了,我也是為他們高興的,戰隊的成績變好,意味著有更多的商業讚助和資金鏈,我的那些隊友也能有機會接觸到更高的賽事級別。


    但是我們發生了一次爭吵,很嚴重的爭吵……”


    溫隨頓了片刻,深深歎了口氣。


    “我想參加山地賽事,放棄那場一級錦標賽。”


    “以往無限製縱容他決定的教練,還有日常都很友好的那些隊友都翻了臉。


    他放棄一級錦標賽就意味著整個隊都會麵臨著降級的風險。”


    “可是我不明白,明明另外一個隊友,石延,已經達到了準一級水平,我們雖然不會參加同樣的賽事,但是我的轉賽,給他讓出了更多的資源和比賽名額,為什麽他會那麽生氣。”


    後來他和戰隊簽訂了每個月一次的積分賽還是會參加的,除此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在城外山地那邊訓練,不得不說與時間隻在片刻的賽道賽車想必,山地賽車的臨時反應能力以及在山地上的那種不僅僅是速度的極限,而是更多的臨場反應等一係列的賽道變化,讓他深陷其中。


    “然後呢?發生了什麽?”


    溫隨惆悵的歎息,側著身子,懶散的繼續說道:“後來就是積分賽上麵,我的車突然打火係統失靈,我的腿被別住了,當時疼得大腦一片空白,現在想起來,隻覺得當時那種喘不過去的感覺……”


    他的臉有些白,喘氣聲也聽起來悶了許多,膝蓋上麵傳來隱隱約約的痛感,熟悉的那種恐慌感重新充斥了渾身,就算是極力克製,肌肉緊緊繃起。


    膝蓋變形,半月板被擠壓斷裂,上半截膝蓋粉碎性擠壓性骨折,手術以後,雖然不影響後續的走路運動,但半月板換成了人工的,連帶著膝蓋裏麵也留下了關節鼠——幾枚細小的卡在關節縫隙裏麵無法取出的骨頭碎片,時刻在膝蓋裏麵遊蕩。


    朱粆變了臉色,急忙起身,扶住溫隨,讓他緩緩躺下。


    疼痛襲來,溫隨也顧不上形象了,頭頂開始,順著腦袋額頭大顆的汗水接二連三的劃過男人隱忍的臉,他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麵,壓在膝蓋上麵的大手過於用力露出條條青筋。


    一雙略帶冰涼的手輕輕的摁住太陽穴,溫隨的恐慌發作意料之外,就連朱粆都有幾分驚訝。


    “藥……唔……”


    疼痛發作,接踵而來的便是藥物依賴的戒斷反應。


    意識清明與模糊之間,渾身顫抖,修剪幹淨的指甲緊緊地摳住沙發的邊緣,骨節因為過於用力失了血色,腦中一片激靈,像是觸電一般,暴躁就在指尖,抑製住噴薄而出的衝動就已經花費了他全部的清明。


    男人的整個身體都開始痙攣,小姑娘幾乎壓製不住他,她膝蓋頂住男人的腰腹,立刻遭遇了蓬勃堅硬的肌肉的反抗,但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朱粆還是第一時間的抓住了沙發背後特殊定製的束縛帶,固定住了他的肩膀和大腿。


    立刻翻下沙發,點燃香薰,衝到辦公桌前,在抽屜裏麵找到藥盒子,倒了一杯水,遞到男人嘴邊。


    溫隨使出吃奶的力氣,別開眼睛,拒絕吃藥,朱粆的態度強硬,他緊緊咬著牙關,一隻手如柴一般抓住女孩的手腕,想要將她推開,抓住手腕的手卻不停腦子使喚,一瞬間襲來的疼痛讓他的手掌兀的收緊。


    朱粆垂眸掃過已經被勒出深痕的手腕,麵無表情的快速用胳膊壓製住男人的上半身,用自己半邊身子的重量,快速熟練的撬開了溫隨的嘴,把藥灌了下去。


    男人顫抖著不斷搖頭,眼尾熏得通紅,拒絕未果,啞著嗓子,一字一句的從牙縫裏麵擠出來,質問道:“為,什,麽?”


    小姑娘垂眸,平靜如水的黑茶色眸子裏麵空無一物的盯著他,溫隨還想開口說些什麽,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有發出聲來,一陣眩暈襲來,眼前漂亮的小姑娘的麵容逐漸模糊。


    手腕上的力度逐漸消失,男人偌大的手掌緩緩的從自己手腕上脫落,隻留下清晰的紫青色的淤痕。


    朱粆掃了一眼手腕上的印記,淡然的從沙發上麵站起了身,扯了個毯子給溫隨蓋上了,然後把枕頭墊在了他的脖頸之下。


    站在睡著的男人麵前,小姑娘垂眸看向溫隨,表情十分平靜,心下卻是驚濤駭浪。


    先是恐慌發作,緊接著便出現了戒斷反應,就算是強製性睡眠,男人睡得也不安穩。


    控製的好好地戒斷反應,隻是因為舊事重提突然發作,背後的原因絕對不僅僅隻是簡單的藥物成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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