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明日便去吧。”


    ……


    一夜無眠,很快便到了第二日。


    沙若月換了一身普通的裝扮,沒有帶任何仆從,拿上一點銀錢後便出宮往郊外而去。


    皇城郊外植了一片桃花林,緋色如雲。


    沙若月漫步在桃花林中,抬頭看著那紛揚的花瓣如雪,心情倒是真的好了許多。


    她漫無目的地在林中行走,在行至一處桃林蔥鬱之地時,忽然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這郊外由於臨近皇城,普通的平頭百姓都不敢靠近,便是人煙稀少,少有人來此賞景。


    怎麽這個點,還會有人在這裏?


    沙若月心下好奇,她輕輕地移動著腳步,想轉到桃花林的另一側,去看看這腳步聲所屬何人。


    織錦緞織就的鞋子,輕薄如雲,加之沙若月的體重又輕,踏在滿地的桃花花瓣上,聲音十分細微。


    待轉過了一側,沙若月方才循聲望去——


    她居然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隻見桃林之中,慕容柳正緩步走著,她正眯著眼瞧著空無一物的天邊,不知在看些什麽。


    “呃——看來飛的速度挺快。”


    剛剛放飛了一隻信鴿的慕容柳滿意地拍了拍手。


    她今日給秦蒼哲寫了一封信,向他告知了自己現在在北涼的狀況,以及歸程的大概日期。


    這也算是為了他們的合作,才向秦蒼哲報個平安吧。慕容柳心想道。


    寫完之後,她便帶著信鴿來到了皇城郊外,趁著四下無人,直接把信件綁在信鴿的腳上,在這桃花林中放飛了信鴿。


    做完了手頭的事情,她心中大石落地,一時間穩了不少。


    這皇城郊外的景致倒是不錯,反正也不急著迴宮,可以在此遊玩一番。


    懷著這樣的想法,慕容柳直接在桃花林內轉了個圈。


    卻不防冷不丁的一句話傳來。


    “九黎公主,你在這裏做什麽?”


    慕容柳心下一驚,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當場滑倒。


    待穩住身形後,她皺著眉看向聲音的來源。


    一道清麗的身影正站在不遠處的桃樹後。


    ——竟然是北涼公主?


    “公主怎麽會在這裏?”一見是沙若月,慕容柳的語氣就冷了下來。


    沙若月卻不迴答,她目光冷峻地盯著慕容柳,口氣十分不好。


    “九黎公主,是本公主先行詢問,你在這裏究竟想做什麽?”


    慕容柳迎著沙若月的目光,她笑了笑,倒也不閃躲。


    “也沒什麽是,隻是素聞北涼皇城郊外景致極好,慕名來此欣賞一番而已。”


    “當真?”沙若月一臉不相信的模樣。


    她又瞧了瞧慕容柳剛才望過的天空,天邊仍然空無一物,偶爾掠過一隻飛鳥。


    慕容柳嗤笑了一聲,“我騙你作甚?倒是公主還是快些迴宮吧,這郊外風大,公主和親在即,可別受了風寒。”


    好死不死,慕容柳又提起和親這一茬。


    想到昨日在宏章殿發生的事情,沙若月目光微涼。


    她輕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道:“本公主身子可沒那麽矜貴,就不勞九黎公主關心了。”


    慕容柳玩味地一笑,隨手撚了一片桃花瓣。


    “哪裏,您貴為一國公主,自然是從小在爹娘嬌寵下長大,哪裏經過風浪,身子骨還指不定如何呢。”


    “若是有了什麽病痛,聖上可就心疼公主了。”


    “住口!”


    聽及此,沙若月忽然有了些惱意。


    慕容僰看著殷逐離的淚眼,心中悶著疼,其實慕容僰登基之後,他的後宮的女人們,也並不是沒有哭過,隻是那些女人,永遠隻是為了榮寵,為了些蠅頭小利,在他耳邊哭哭唧唧的,久久不曾斷絕,還不曾有一個人在他麵前哭得無聲無息,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的,不出聲音,隻是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還從不曾有一個人這般在他麵前哭得時候,能夠讓他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心疼,心如刀割一般。


    他不曾說話,隻是怔怔的看這殷逐離的精秀被單之上,被殷逐離眼淚打濕的那一塊,不知為何,那一塊水漬,現如今竟是如此的紮眼,令人煩躁起來。


    隻是殷逐離還是在說“那麽,君上可曾知道,那些活著的,或則是死去的,我的那些袍澤弟兄,夜夜入我的夢,每天夜裏,我都在那樣一片,血腥的,昏暗的,不見天日的噩夢之中受著他們的責問。”殷逐離吸了一口氣,盡力將自己的哭腔壓了下去,隻是眼淚,還是順著眼角往下落。殷逐離是昂著頭看著慕容僰的,所以慕容僰還能完全清楚的看到殷逐離的眼淚劃過臉頰的全過程。


    “君上,李太醫次次來請脈,次次告訴臣妾,要放寬心,不要將什麽東西都壓在心底,可是臣妾要怎麽樣才能做到啊,到底要怎麽樣,那些夢境才不會再出現,使我夜夜不得安眠,使我長久的徘徊在這個無端噩夢之中。”殷逐離抬起左手,抹掉了臉上的淚痕,但是觸手都是滿臉冰涼的。


    慕容僰抿了抿嘴唇,神情的確是有些難過“逐離,這件事情,卻是孤的不對,我隻是不曾想到,事情竟是會到這般地步的,我以為,至少就隻是你會全身而退的。”慕容僰登基七年,神情難得有今日這般的慌張,像是一個無助的孩童一般。


    殷逐離卻是又低下了頭,她不想再看著慕容僰的臉,隻是聲音依然低沉的說“其實在君上心中,臣妾也並非能占有多大的地位吧,不管如何,那朝野均衡,到底是君上應該首要考慮的事情,臣妾是如何的,君上倒是不怎麽在意的。”不得不說,殷逐離這句話,倒是說出了實情,可能慕容僰是愛他的,但是這種愛卻是抵不過這大苄的江山,比不過這大苄的社稷安寧。


    “孤是當真沒想到會到這般的程度的,且我已經知道不該如此了,你就不能再給我個機會,讓孤證明,孤是會對你好的,不會再一次辜負與你的。就不能再一次嗎?”


    慕容僰現在竟是已經身軀都開始微微發抖了,他一向是情緒內斂的,像是今日這般著急的情況確實是不太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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