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來年七月,渠清再次得見姬落,他身上已透著一股遺世獨立,飄然若仙的清冷淡漠。


    這般無欲無求的姬落,隻有在見到他哥哥時,瞬間眉眼鮮活,神采飛揚。


    “嫂嫂!”


    偶然間殿外相遇,姬落淡漠疏離地見禮,而後似是不欲多言,匆匆告辭。


    不遠處得見了這一幕的權海晏,倚在門邊,感受著胸膛一陣陣莫名的絞痛,眉眼低垂,神色晦暗不明。


    原來,忘了心愛之人,還要遺留這相見即心痛如絞的毛病啊……


    不敢去猜想自家弟弟曾經愛得有多深,權海晏隻勾唇淺笑,若無其事地迎上渠清,將一切掩於無聲。


    終姬落一生,再未憶起關於渠清從前的點滴。


    他隻知曉自己曾有一心愛之人,那人,應當是他的嫂嫂。因著,每一次相見,心口均要疼至脹裂,無休無止。


    而終渠清一生,亦從未知曉,她的摯友兼小叔子,雖是無欲無求,絕情絕愛,但遺忘之人……僅僅隻有她一人而已……


    歸元十六年,在姬落屢次堅定拒絕過繼一事後,權海晏與渠清商議先替久久安安取表字,而後以表字為名,記入北戎皇室族譜。


    兩個兒子要被記入族譜,權海晏身為人父自然免不了一起被納入族譜裏。於是乎,姬落非但不再推拒,反而樂顛顛地操辦起來。


    在翻新起族譜之時,權海晏指著一頁白紙,慢條斯理地對姬落道:“這兒,你與我的名字並排而書,底下便並排添上久久和安安的名字!”


    姬落愣了愣,瞬間紅了眼眶,險險掉下淚來。


    無子無嗣又如何?


    他哥哥會為了他認祖歸宗,還會將倆個侄子並排放在他倆名字之下。


    而如此一來,無異於向世人宣告,久久與安安不僅僅是他哥哥的孩子,亦同樣是他的孩子。


    他哥哥在變著法地踐行,他決不允許自己,後繼無人。


    揚起明媚的笑容,向來冷酷鐵血的北戎皇上在他哥哥麵前仍是軟軟糯糯的模樣:“哥哥給久久和安安取好表字了嗎?”


    “交由你取罷!”


    瞧見自家弟弟微紅的眼眶,權海晏麵上愈發漫不經心:“你嫂子說,你若是取的不好聽,她迴頭再把你這族譜撕了,重取!”


    霎時哭笑不得,姬落默默躲迴不夜殿,遍尋典籍,搜腸刮肚,好幾天才拿出兩個名字,巴巴地等著他哥哥宣判。


    “姬原?姬和?”


    咂摸著“原和”二字,權海晏沉吟片刻,欣然點頭。


    原,最初的,開始的,原來,原本,寬闊平坦的地方;和,平和,和緩,和睦,和諧,結束戰爭或爭執。


    原和,最初的平和,開始的和緩,原來和睦,原本和諧,在寬闊平坦的地方,結束戰爭或爭執。


    姬落一顆冷硬無情的心,雖隻有麵對他哥哥之際才會溫熱柔軟,但他十分明了,他哥哥對他的孩子,對這天下蒼生,一片赤誠熱血。


    他雖無欲無求,卻願與他哥哥一道,護親人風雨無憂,守四方百年安定。


    歸元三十年,辰帝禪位於將將弱冠的太子渠盛久。


    同一年,北戎皇上姬落的後宮仍空無一人。


    已在位二十餘年的北戎皇上霸道而強勢,鎮壓下所有反對之聲,雷厲風行地將自家二侄子渠世安推上了北戎帝位。


    待弱冠少年渠世安坐穩帝位,姬落與自家哥哥嫂嫂一道,提前過上了養老的生活。


    三人領著將將及笄的兩位孿生公主,四處遊山玩水,樂不思蜀。


    而湙朝皇宮,這麽些年過去,早已心無芥蒂的楚玉鏘與姬璽時常相約,或是圍棋博弈,或是論道修禪。


    蘇漓則新鮮著姬煜五歲的兒子,天天圍著小孫子打轉。


    大約最不開心的便是渠盛久和渠世安兩位少年天子了。


    這倆政務繁忙的孿生兄弟,頻頻通信,言辭間,皆是難兄難弟的惺惺相惜。


    然無論如何,至此,天下已是無戰無戈,世間終歸……海晏河清……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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