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清哪裏不知他這表情何意,但戲已開場,斷然沒有退出的道理,故而她冷笑連連魔鬼一般開口:“你哥哥素來最疼愛於你,想必送你去陪他,他最是欣喜不過了!”


    盡職地扮演著一個痛失所愛的瘋狂帝王,渠清轉了頭,恨意衝天地咬牙:“至於這倆人,就一塊送去給你哥哥賠罪吧!”


    渠清那種瘋狂地恨不能食其血噬其肉的沉沉殺意,叫蘇漓情不自禁地往後縮了縮,連姬璽亦差點被嚇得後退一步。


    而站在旁側的權海晏,仿佛在這一刻看到了前世自己離開後那個痛失所愛,瘋狂成魔的帝王。


    他驕傲張揚的大湙帝王,他一心嗬護的小姑娘,曾因他的離世,變成他都認不得的模樣……


    “嗬!”冷笑一聲,渠清寡淡無波地開口:“衛西,將準備好的鴆酒拿出來,伺候北戎帝後一家子上路!”


    “是!”得了吩咐,衛西麵不改色地從袖中掏了幾個三個小瓶子,直接拔了兩個遞給雲景,衝他使了個眼色。


    雲景會意,接過那兩個瓶子,領著兄弟幾個往牢裏走。


    “阿清!”被自家小姑娘的狠辣震住,權海晏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慌亂無措地開口:“你……你不能這樣!哥哥絕不會希望你如此的!”


    “嗬……”淒涼一笑,渠清絕望而瘋狂地開口:“不要緊了,他既不在,希不希望亦不要緊了……”


    瞧著權海晏還欲說什麽,渠清直接點了他的穴道,省得他勞心勞力地演戲。


    瞪著一雙水霧氤氳得鳳眸,權海晏今日一再刷新對自家小姑娘的認知。


    他還是……小瞧了自己一手培養的大湙帝王,他的小姑娘啊……


    想到渠清曾經如此絕望而瘋狂過,權海晏隻覺有一隻大手攥緊了他的心髒,令他……幾近窒息。


    這一刻,他甚至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他隻想擁住他的小姑娘,看她露出如花笑靨,眉眼間盡是幸福溫情。


    唯有如此,方能撫平他此刻心口尖銳的疼痛。


    然渠清全然不知,孤傲地伸了手,平靜無波地開口:“衛西,將北戎新帝那份鴆酒拿來!”


    衛西悄悄窺了眼自家主子,趕忙飛速移開。


    唿……算計自家王爺,哪怕有皇上頂著,他亦覺得脖子嗖嗖發涼。


    可……皇上的計劃實在太大快人心了啊!!!


    自家主子對二人著實過於心軟,隻到這個程度就打算輕輕放過,怎麽夠呢???


    更何況,他覺得皇上說得非常有道理。


    自私自利如北戎帝後,他們心底隻有自己,亦唯有自己的性命實實在在地受到威脅,才能讓他們真正地在意!


    什麽家國天下,什麽血脈至親,均是比不過他們自己的身家性命的!


    衛西又想起方才在外麵皇上惡魔附體般地笑著開口:“他們不是喜歡詐死嗎?那讓他們好好享受一番……被詐死的滋味,想必他們亦同樣喜歡才是!”


    不禁打了寒顫,既害怕又興奮,衛西努力給自己打氣,心砰砰直跳地將那份“鴆酒”交到辰帝手中。


    渠清拿了小瓶子,又靠近了權海晏一點,嘴上冷漠決絕地道:“阿落作為你哥哥最疼愛的弟弟,孤親自送你上路,想必你哥哥應不會怪我辱沒了你的身份才是。”


    被點了穴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的權海晏:“……”


    借著身體的遮擋,渠清悄無聲息地解了權海晏的穴道,而後拿著瓶子,輕輕捏來他的嘴巴,看似要往他嘴裏倒“鴆酒”,實則由指間先將一粒壓製心疾的藥丸滑落了進去。


    “等等!”


    已被雲景幾人製住,即將被灌“鴆酒”的姬璽拚命衝開了穴道,掙紮著開口:“我替阿落把這杯毒酒喝了,求你放過他吧!”


    權海晏剛欲伸手擁抱自家小姑娘的動作一滯,複查地望著一身狼狽的姬璽。


    鬆開權海晏,渠清轉身正視姬璽,嗤笑道:“北戎太上皇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你本就命在旦夕,又哪來的資本以命換命?”


    “求你,看在阿塵的份上,放過阿落吧!阿塵在世時最疼愛他,你這般待他,當真不怕阿塵責怪於你嗎?”


    姬璽姿態卑微,語氣又急又快,一心隻期盼在此時還能力挽狂瀾,至少保下自家兒子。


    “嗬……嗬嗬……”渠清卻瞬間怒火滔天,她一邊因姬璽對姬落的疼愛替姬落感到欣慰,卻又一邊因他這份毫無道理的偏愛替她的晏哥哥打抱不平。


    “你這會倒是一心隻求保住阿落了,那你曾經又做了甚呢?你想要保住阿落之時,又把你另一個嫡長子置於何地呢?”


    “若不是你,若不是她,”將手指向木然落淚的蘇漓,渠清萬念俱灰又冰寒刺骨地道:“孤的晏哥哥會一直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是你們,一個親手拋棄了他,一個親手推開了他,你們都應該通通給他陪葬!!!”


    “雲景,灌!”


    幹脆決絕地下了命令,渠清即刻轉身,卻猝不及防地被權海晏抱了個滿懷。


    “清兒,夠了!別為了這樣的人傷了自己!你這樣,我難受!”


    權海晏沉痛疼惜的聲音在渠清耳旁響起,她身子僵硬了許久,才狠下心將他推開,咬牙切齒地道:“阿落,你別以為你裝作你哥哥的樣子就可以讓孤心軟!孤告訴你,你就是再像,亦不是他!”


    “別以為孤不知曉,你願意忍氣吞聲做你哥哥的替代品,無外乎是為了這牢中二人能夠繼續苟且偷生!”


    “你們一家子如今倒是相親相愛了,那你哥哥呢?孤的晏哥哥呢?”


    “你不是曾說你最愛你哥哥的嗎?為何還要如此伏低做小隻為保下這二人?”


    “北戎新帝,你這是背叛!!!”


    “孤告訴你,今日,你們誰都別想逃過!”


    渠清此刻已經猜到對麵怔住的人怕是由此聯想到了前世,對自己的疼惜珍愛,使得他寧願此刻放棄偽裝,亦要護住自己。


    可今日自己不惜將這隱匿至深的傷口血淋淋地揭開,亦要把北戎帝後打入地獄,同樣是為著這人深入骨髓的隱痛。


    他越是疼惜自己,自己就更不可能在此刻停下。他隻顧著替阿落討迴公道,總要有人,拿起刀,替他,拿迴點利息。


    傷害他的人,自己又怎能放過???


    便是自損八百,亦要殺敵一千,方能解這心頭之恨!!!


    即使知道此刻自己眼眶通紅,狼狽不堪,渠清卻仍偷偷衝權海晏眨了眨眼,露出一抹嬌豔奪目的笑來。


    趁他呆愣之際,渠清複又重新轉身,正對著姬璽與蘇漓,仿佛重新生了興致,頗為好奇地開口:“孤不是很明白,同樣是生身兒子,為何二位可以如此區別對待?”


    渠清背在身後的手,悄悄滑出寬大修長的袖口,向權海晏招唿著,示意他握住自己。


    低垂著眼眸,呆呆地凝著那隻纖細小巧的手掌,權海晏下意識地握了上去。


    肌膚相觸,滿滿的溫暖源源不斷地傳遍全身,權海晏複又抬了頭,看著自家小姑娘的後背。


    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小姑娘仿佛一座偉岸的寒山般,將自己護得密不透風。


    手掌被握住,渠清才盯著那對沉默無言的北戎帝後,恨意滿滿地開口:“在你們心中,阿落是你們榮寵不斷的太子殿下,而孤的晏哥哥,是甚呢?”


    “是大湙威震天下的攝政王?是孤奉天親迎的皇夫?還是你們提前過上養老生活的墊腳石???”


    “你們可有想過,他亦是你們的親生兒子,他是你北戎皇室的嫡長子。他一腔孤勇奔向北戎時,同樣懷抱著對骨肉親情的期冀渴望。”


    “而你們,親手斷送了他的期冀,打碎了他的美夢,居然還有臉詐死跑來大湙,說什麽甘願為質。”


    “你們,一個為父不仁,一個為母不慈。你們既已枉為人父人母,竟還妄圖以血脈親情打動於孤???”


    渠清擲地有聲,姬璽和蘇漓癱坐在牢內被逼得無法開口說出一個字。


    “姬璽,孤隻問你,倘若今天站在這的是你的嫡長子,姬塵,你還可以口口聲聲說你願意為他喝下鴆酒嗎?”


    姬璽麻木的臉上終於有了反應,嘴巴哆哆嗦嗦張合半天,淚如泉湧地道:“我願意!”


    “我真的願意!我錯了,是我的錯!我這就喝了鴆酒去向阿塵賠罪!”


    迅速搶過雲景手中的“鴆酒”,姬璽一氣嗬成地一仰頭飲盡。


    絕望至極地跌落在地,姬璽內心的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他仰倒在地上,癡癡地笑了起來,邊笑邊哭,終至失聲痛哭。


    一直死氣沉沉的蘇漓亦終於沙啞出聲:“毒酒給我,我喝!”


    她起身,留戀地看了“姬落”一眼,正正經經地跪了下去,卑微地乞求:“求求您放過阿落吧!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願誠心誠意地去給阿塵請罪,您高抬貴手,放過阿落吧!”


    眼眶通紅,胸口劇痛,喉間湧起一股熱流,權海晏死死咬著唇,強行把這口即將噴湧而出的熱血咽了下去。


    垂首斂眸,權海晏目無焦距地盯著他與渠清緊握的手掌。


    他不能為他們求情!


    他的小姑娘豁出一切,隻為替他討個說法。哪怕他再如何不忍,亦隻能忍下去。


    不能打自家小姑娘的臉,更不能叫她寒了心!


    背後的手掌被越握越緊,緊得渠清都感覺到了疼痛,可那作惡的主人似是無法*克製,隻能依靠這般的行為來舒緩隱忍之極即將脹裂的情緒。


    “唉……”


    心中低歎一聲,渠清閉了閉眼,冷冷開口:“既然如此,雲景,給她!看著她喝下去!”


    言畢,轉身,拉著權海晏就往外走。


    真是很不甘心啊,沒在蘇漓心口再紮上幾刀,便宜她了……


    但這所有的一切皆是為了身旁之人,若因此惹他難過,真是……得不償失!


    一離開姬璽和蘇漓的視線,渠清即刻攬了權海晏,輕聲哄他:“別難過了,好不好?清兒都依你,好嗎?”


    “是清兒不好,清……唔……”


    渠清餘下的話語消失在一個火熱而失控的擁吻裏。


    有時候,深情並不需要言語,隻需要無法自控的肢體和不顧一切的親密。


    待渠清被吻得七葷八素,權海晏一把將她打橫抱起,片刻不停地出了密道。


    熟門熟路地拐進一個房間,權海晏將渠清安置在床上,不由分說地附身上去。


    粗暴地撕碎了她的華服。


    “晏哥哥,清兒美不美?”此時此刻仍敢火上澆油,大湙帝王著實膽色過人。


    未置一詞,權海晏低下頭,用行動簡單明了地迴答了她。


    而如此之際,渠清仍不忘提醒他運功雙修,權海晏一麵暗恨自家小姑娘不解風情,一麵又竊喜她待自己從來如此珍而重之。


    渠清煙花盛放的腦子裏迷迷糊糊地劃過一個念頭:她的晏哥哥,好像哪裏有點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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