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堂之上,果然如辰帝所料,百官你一言,我一語,就攝政王府龍袍事件爭論不休。


    別看這些官員平日裏個個斯文有禮,真涉及利益時,爭得麵紅耳赤,朝堂之上,與市井小民無異。


    殿內中央,九階之上,辰帝渠清一身金絲龍袍,隨性而慵懶地坐於金色雕龍寶座。


    “吵夠了嗎?”慵慵懶懶地聲音,突兀地在殿內響起,本來吵成一鍋粥的臣子,刹那間,鴉雀無聲。


    見底下無人接話,辰帝揮了揮手,安公公會意,指人掀開了遮在攝政王寶座上的明黃布料。


    一方金光閃閃的雕龍寶座,與辰帝坐的並無二致,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露在群臣麵前。


    不待群臣在心底咆哮震驚,辰帝渠清穩如泰山地,一字一句道:“攝政王權海晏,九歲封王,二八攝政,至今十六栽,為大湙王朝,退北夷,擊南賊,攝政安臣,上佐幼君,下撫萬民,兢兢業業,鞠躬盡瘁,孤所言,可有一字之虛?”


    “皇上聖明!”攝政王和辰帝的心腹齊齊跪了下去,拜賀高唿。


    這一下,朝臣跪了三分之二,左右丞相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碎裂的震驚。


    形勢逼人屈,於是乎,左右丞相亦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口中高唿:“皇上聖明!”


    看著底下烏壓壓一群跪喝聖明的朝臣,辰帝笑盈盈地繼續:“既然眾卿皆以為然,朕特賜攝政王九龍寶座一把,金絲龍袍兩件,加封‘二聖’之名,眾卿可有異議?”


    此話一出,無異於平地驚雷,炸得文武百官,裏嫩外焦,神不附體。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年過四十的右丞相譚友麟這迴終是沉不住氣,一下子跳了出來。


    “哦?”辰帝坐的隨意,一手輕輕叩著龍椅邊沿,不甚走心地問道:“如何不可?”


    右相譚友麟低著頭,卻堅持強自答道:“自古言一山不容二虎,您乃天下之主,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更何況,攝政王,已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您給的恩賜已比天高,比海深了啊!”


    說到最後,譚相已是聲情並茂,顯然是連自己都感動了一番。


    辰帝渠清有些好笑,但卻全然沒有撤迴禦旨的意思,反而亦真亦假地笑道:“倘若攝政王真願臥於孤之榻旁,孤倒是願江山為聘,掃榻相迎!”


    待攝政王一襲暗紅色紫金九蟒蟒袍將將要跨進朝堂時,便聽到那九階之上的九五至尊如是說。


    “攝…攝政王……”人群中不知哪位大臣眼尖,結結巴巴地驚唿了一聲。


    隻見攝政王超品朝服加身,頭戴亮紅色官帽,如畫般的眉眼微斂,端方沉穩地緩步走進了大殿。


    殿內驟然寂靜無聲,針落可聞,豐神俊朗的攝政王,於一步一行之間,鋪無人可擋之威勢。


    他年少成名,滿腹經綸,文成武德,久居高位,舉手投足皆是令人心涼的霸氣威嚴。


    九階之上的辰帝,無意識地抓了抓龍椅邊沿,一雙漂亮的淺褐色瞳眸,亦緊緊地隨他的身影移動。


    她望著他,隻見他閑庭漫步般踩上了石階,一階,二階,三階,四階,五階,六階!


    第六階處,辰帝下方左側,赫然擺放著辰帝剛剛賞賜的龍椅。


    攝政王未作絲毫停頓,神色再自然不過地捋了捋朝服,眾目睽睽之下,坐了上去。


    渠清眨了眨眼,凝著權海晏端坐於下方的清俊背影,感覺胸膛有什麽東西好似要破土而出一般。


    “參見攝政王!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群臣中,攝政王的幾個心腹恍若大夢初醒,齊齊跪喝敬拜。


    緊接著是一個個找迴了心神的大臣,紛紛跪拜行禮。就連昨夜還死心眼地追究龍袍之事的蘇野澤都跪得規矩萬分。


    攝政王府龍袍之事,隨著攝政王坐在龍椅上的那一刻,徹底地不了了之。


    接下來,朝臣可以討論黃河水患,西北旱災,流民安置,堤壩建設,哪怕祭天求雨種種,絕不會有哪個想不開的二愣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退朝後,辰帝和攝政王一前一後進了禦書房。


    “都退下!”是攝政王率先開口,聲音清冷沉肅。


    渠清心頭一跳,這清冷沉肅的聲音竟讓她覺得有幾分火熱,她幾乎可以預料到權海晏開口的下一句話。


    “皇上,你太胡鬧了!”


    果然!!!


    攝政王站在書案前,距離渠清不過兩步,話說得又急又重,精致的劍眉因著憤怒而上挑,眼底是遮不住的怒火。


    渠清都已經忘了他多久不曾在自己麵前失態至此了。似乎自從親政後,他對著自己隻有克己守禮,就連動怒,都是克製從容的。


    上次他朝自己發這般大的火,是何時來著?因為何事?


    渠清蹙著眉,想了許久,還是無甚印象,隻得作罷。似乎還真是上輩子的事了呢!


    權海晏忍了一早上,人前為著她的帝王威嚴,無法與她難堪,好不容易熬過了早朝,到了此時此刻,竟再也無法自持。


    如此嚴厲的斥責脫口而出,而這會,渠清隻一言不發地蹙著眉。


    無言的沉默,忽然像細細密密的針一般,刺得權海晏心底空虛而疼痛。


    “攝政王覺得朕在胡鬧?”許久,渠清方才迴過神,幽幽地問了一句。


    “難道……”


    仿佛被點了穴一般,對上渠清那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眸,權海晏竟無法再吐一個字。


    “昨夜皇上何時離開的?”


    “寅時六刻!皇上一直待在您屋內,燭火一夜未熄。走時囑咐卑職不可打擾,今日朝會您可不必參加。”


    今日晨起時衛西的迴答仍言猶在耳。


    昨夜犯病,疼得稀裏糊塗,竟就這般昏睡過去。待再醒來,已是五更天。


    而清兒,又守了自己一夜嗎?


    “倘若攝政王真願臥於孤之榻旁,孤倒是願江山為聘,掃榻相迎!”


    驀然想起這句話,心髒一陣電流淌過,擊得權海晏幾乎不能站穩。


    是何時開始清兒竟這般執著了?究竟何事讓她理清這份情感的?又許是,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甚?


    “皇上可知曉自己在做甚?”哪怕來的晚,權海晏隻消聽到右相的那句一山不容二虎,加之那把龍椅,亦能把渠清做的事猜捋得七七八八。


    “做甚?”渠清咧嘴一笑,露出八顆雪白的貝齒,一瞬間容光四射,嬌豔欲滴,又逼人奪魄。


    隻見她逼近了一步,摩挲著腕上的血玉手串,輕輕柔柔,卻擲地有聲地道:“朕在追皇夫啊,攝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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