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早早起身往她麵前一站,環抱胳膊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孫招娣有些慌亂,她本就沒什麽底氣過來找她,隻想著她會維護她那善良溫柔的好人形象,怎麽著都會給自己點同情心。


    她慣會搞裝好人那一套不是麽?


    不理她她不吱聲,砸她家玻璃事後她也不追究,對外大方的隻說無所謂,自己割玻璃把窗戶補上。


    還有上次上門找事那次,動手動嘴的都是她大姑姐,她也來了不過就站在旁邊不動。


    估計就是不想得罪她大姑姐,跟著來裝裝樣子,好不被大姑姐找茬。


    畢竟一個姑子半個婆,是怕她大姑姐迴去跟她婆婆告狀,然後找她麻煩。


    她在家屬院又是左右逢源,各家巴結誰也不得罪的好人樣子,說到底她就是看重自己那點名聲。


    她表現的跟自己不計前嫌,幫自己在中間調停,那也是拯救一個家庭的美事。


    想啊,邵主任都勸不和的事,她給辦成了,那她在家屬院聲譽就會更高,自己來找她,就是把好事給她送上門,她為什麽不幹呢?


    現在她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估計還有點生氣吧,趁沒有別人想撒口氣,讓自己好好求她一番好來滿足她那虛榮心吧。


    滿足她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孫招娣這麽想著,麵上就更可憐了,她一向是那種懦弱怕事的樣子,再多加掩飾一下被人欺負的無辜樣子。


    “對、對不起,所有的一切都對不起,全是我的錯,我就一小地方農村來的,從小也沒受過教育,沒文化沒見識腦子簡單了,誤把好人當壞人。”


    “我沒有惡意的,就是...就是誤會了,我一時氣急所以才......現在我都清楚了,你們不是那種人,是有胸懷還善良的人,從你們沒有跟那些人一樣來批我就能知道,你們是不會因為兩三塊玻璃就跟我計較的。”


    “現在想起來我挺後怕的,幸好你們福大命大在都沒有受傷,以後會更有福氣的!”


    “不像我,從一生下來就是不幸的,你也知道我有一個那樣的娘家,拿我隻當個牲口......我福薄比不了你,所以......”


    “所以我求你幫幫忙,不是很勞累的事,就是在家屬院裏說和說和,別攆我走了,我這嫁出來了,相當於被娘家當累贅扔出來了,他們是不會讓我迴去的,我真的沒有地方去!”


    “還有,解放跟你們要好,求你們幫我說說話,孩子太小不能沒有媽,我也不能沒有解放,沒有解放我就活不下了,求求你救救命吧,我給你跪下磕頭了!”


    她說跪還真跪,撲通跪地上咚咚咚就是磕。


    林早早沒有阻止,她愛磕頭是讓她磕唄,不過早躲開了,誰稀罕她這個頭,誰受了誰倒黴。


    孫招娣為表演逼真,有頭是真磕,一下一下全到實處,磕的她腦門生疼。


    可磕了好多個了也沒人搭理她。


    心軟的好人應該從她跪下的那一刻就來扶她了。


    再生氣的人,她都磕這麽多了,應該也行了,是時候過來拉她起來了。


    她怎麽還沒有動靜,說她福大命大她還真當迴事啦,受她這麽多下,也不怕折壽!


    孫招娣磕頭的速度明顯下降,見實在沒人來扶她,她自己就停止了,慢慢抬頭看看怎麽迴事。


    結果她前麵根本沒人,隻有一隻癩蛤蟆昂頭坐在正中間瞅著她,好像還在等著她繼續磕。


    “......”


    孫招娣眼前一黑,捂著胸口爬起來一腳把她剛剛朝拜過的蛤蟆踢飛,再一看林早早正站一邊悠閑地摳指甲。


    她是畫畫的,身上手上難免不會沾染顏料,嵌進指甲縫裏很難洗,閑下她就摳摳指甲的邊邊角角。


    見孫招娣不再磕了,瞅了她一眼。


    這一眼就讓跟隻癩蛤蟆置氣的孫招娣一秒收迴叉腿握拳的姿勢,變迴低眉順眼、縮脖夾腿的唯諾樣子。


    林早早指著她來時的路道,對她的表演評價隻有一個字:“滾!”


    孫招娣搖晃了下身體,對這麽一個簡短有力的評價,驚的差點沒站住。


    哎?不是,這是個什麽評價啊?怎麽沒按自己想的來?!


    按道理,她不應該歎口氣,然後原諒我,再可憐我的嗎?


    她糾結地扯著衣角搓,磕磣著臉嘰歪:“不是,那什麽......是我磕的還不夠嗎?”


    得到的迴複是:“誰他媽稀罕,就算你磕死我都不會受一個,休想道德綁架我!”


    “我福大命大有你一毛錢關係,你福薄命淺又和我有何幹,天底下那麽多可憐人,我憑什麽非要幫你?!”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東西,真以為自己長了張金口吐出來的都是玉言啊,你說我是好人我就是好人,說我是壞人我就是壞人,你說我原諒我就原諒你?你天天照鏡子怎麽就分不清自己是天王老子還是王八呢?!”


    “別他媽拿我當好人,這年頭好人難當,你還是當我是壞人吧,壞人就是沒有同情心還一副鐵石心腸,就愛欺負你這種可憐人,你的頭你想磕就繼續磕,不想磕就麻利滾蛋!”


    “這地方是我們先來的,我們一沒搞破壞二沒幹壞事,怎麽也不會躲著人走開的,我們還沒玩夠,就算來了一個不受歡迎的東西我們也不會讓出這地,反正我們人多勢眾,你還能怎麽滴了?!”


    孫招娣臉上青青白白的,更沒想到會被兜頭這麽罵呀,她不是一直一副溫柔可人的樣子麽,是因為沒有旁人在,她就一點兒也不裝了嗎?


    就不信她不要她那辛辛苦苦攢起來的好名聲了。


    “你別這樣,讓別人看見不好,你想罵罵出口氣,也小聲點吧......”


    “什麽?!”林早早嗓門更大了。


    “罵人哪有小聲的,你以為我跟你似的像隻陰溝裏的耗子,隻會暗地裏咒罵人全家,偷偷摸摸幹些上不了台麵的事?”


    “還是說你覺得沒有人做觀眾看你表演,你丟人現眼丟的不過癮?這好辦呀,就喊大家都來看唄,看看你磕頭磕的標不標準,扮可憐扮的達不達標,哭的到底夠不夠慘!”


    “隻要你不怯場你大可去喊,去家屬院門口到村子裏你就說:林早早好人不做要當壞蛋,專門欺負無依無靠可憐人,趕緊去宣傳宣傳,全當是我給你搭台子唱戲拉拉人氣了。”


    “去吧,不要在意我,名聲什麽的我一點兒不在乎,指那玩意又吃不上飯,你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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