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日,天氣晴,微風浪小。


    即使如此,船艙裏的人也暈倒大片,抱著個搪瓷盆嘔吐不止。


    他們一部分是下鄉知青,一部分是軍人親屬,來自五湖四海。


    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出海坐船,暈得不能行,有的甚至都看見他太奶了。


    鮮有幾人不受影響,便伸出助人為樂之手,在船艙裏忙前忙後照顧人。


    林早早就屬於後者,正坐在角落裏幫一個三四十歲的大姐看孩子,懷裏抱一個兩歲的,手裏拉一個七歲的,胳肢窩裏還夾著一個五歲的。


    “大妹子,別看你幹瘦幹瘦的,身體還怪好,一下都不帶難受的,多虧遇上了你,不然這仨孩子俺都得給弄丟!嘔~”大姐說完緊接著就跟搪瓷盆親密接觸了。


    林早早實在騰不出手幫忙了,就跟她說:“大姐,你找虎口處最酸的地方揉揉,那是個穴位,可以緩解頭暈嘔吐,你試試。”


    抬頭又對其他人說:“大夥都試試吧,也許有效。”


    然後,一船艙人瘋狂逮自己虎口一陣猛揉,一會兒就有人好了不少,但還有些人依舊在跟大海共浮沉。


    “妹子,你這法子真有效,俺感覺好多了,把這小崽子給俺吧。”


    大姐接過孩子,這才跟她打招唿,“哎呦,可累著你了妹子,對了,俺叫王大花,來找俺男人隨軍的,你叫啥名呀?”


    剛剛暈得厲害沒注意看,這會兒從頭到腳看一遍,隻見她小臉黢黑,又瘦又小,跟個小雞仔似的,但兩隻眼睛又亮又大,忽閃忽閃的怪討喜。


    頭上頂著個黃色三角頭巾,身穿破舊的藍色外褂,空空蕩蕩的很不合身,黑色的褲子膝蓋處兩個大補丁,腳上一雙布鞋還漏著腳趾,渾身髒兮兮的。


    跟她在老家幹活時一樣,很親切。


    應該不是知青,像是來投奔人的。


    “我叫林早早,您叫我早早就成。”


    “早早啊你這是走親戚的,還是幹嘛的?”


    “我也是來找我對象的,他也是當兵的。”


    王大花眼神亮了,很高興,“哦!你也是來隨軍的啊,這可太好了,俺正愁到地方誰也不認識,沒人說話呢,這下可有伴兒了!”


    聞言,對麵閉目養神的女青年睜開眼打量了她一下。


    一看就是鄉下出來的小土妞,這樣的人估計她對象就是個大頭兵。


    看她應該大字不識一個,有些事該是不懂,就勉強跟她說兩句吧。


    “喂,你可能不知道,部隊裏有規定,隻有正連職幹部才能帶家屬隨軍,你對象要是個大頭兵的話就別想了,到那看看就從哪來迴哪去吧。”


    林早早撇撇嘴,這人當她是誰啊,管的比大海還寬,真是討厭!


    不過,她還真不知道那人是什麽級別,腦海裏對他的印象,除了藍色褲腳和雙解放鞋,就沒有了。


    這都是她從原主那繼承來的記憶。


    不錯,林早早是個穿越者,從21世紀穿到70年代,一個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說起原主,是個命苦的,五年前18歲的她為救病母出嫁,嫁給一個已經當了三年兵的男人。


    他即將上戰場了,將來生死不定。


    為的是他家彩禮出的多,二十塊錢加五十斤白麵,夠帶母親去市裏醫院看病的了。


    而男方家裏之所以會選她,是因為沒得選了,誰也不想嫁給一個可能一去就不複返的人。


    家裏給準備好之後,部隊結婚報告也批下來了,男人現請兩天假迴來。


    將近一天的時間得用在來迴的路上,一切都很匆忙,他到家已經下午了,馬不停蹄地帶她去領結婚證,結婚照都來不及照,麻溜又趕迴了家,趕緊入洞房。


    出於認生和羞澀,原主自始至終都沒抬頭看過男人,就算在新婚夜,她也隻盯著自己的和對方的腳尖。


    男人未迫使她做什麽,也沒對她做什麽,隻是給了她一個封信,然後對她說:“謝謝你願意嫁給我,今後家裏麻煩你照顧了,今晚我不會碰你,若是將來我不幸犧牲了,你留著清白還能再嫁個好人。”


    “到時候你就把這封信給我父母,他們會讓你離開的。”


    信就是遺囑,寫了一些兒子不孝,不能侍奉雙親左右的話外,還明確寫了善待遺孀,分她一半撫恤金以謝她代他盡孝,讓家人按其願放她自由。


    然後,男人連夜就走了,再有音信是在兩年後,但她不知道具體內容,因為公婆在瞞著她,之後明裏暗裏找她茬,像是要趕她走的意思。


    可看他們那樣子,不像是男人出了問題,但他人一直沒迴來,隻有隔段時間就寄來的信,這些信都不曾落到她手裏。


    那這就是另一種解釋了,就是男人發達了,婆家覺得她不配了,要踹了她。


    婆家不看好她,從她婚後三個月肚子沒有反應就開始了,看她娘家除了一個病母就沒人了,男人也不在身邊,就全欺負她。


    家裏家外的活都得她幹,要求她每天得掙起碼六工分,不然沒飯吃。


    掙得工分分的錢,不給她一分,說她彩禮一分都沒帶來,怎麽還有臉再花婆家的錢。


    還說她嫁過來就是圖他們家錢的,想在他們家做婆家賊不能夠!


    後來,她母親病逝了,她在墳頭哭的心力憔悴,一頭栽倒了,再次醒來,就換成她這個芯了。


    她是當機立斷,絕對不能留在這了。


    可這個年頭哪裏也去不了,去哪裏也混不好,因為‘運動’正開展的如火如荼。


    她就衝那男人新婚夜跟原主說過的話和那封信,去投奔他試試。


    於是,夜裏她偷偷潛入公婆的房間,翻出男人的信件,查到他所在之地,已經換了一個駐紮地了,在一個島上,還挺遠。


    第二天天剛亮,她就把母親攢下來留給她的兩塊錢縫在內衣背心裏,再從陸家裝一包黃黑饅頭,帶上兩身換洗衣服,背上一床被子,就去找隊長開了介紹信,又跟他借了一塊錢,然後踏上了尋夫之路。


    一路並不太平,到哪都被盤查,還遇到不少看著她不懷好意的人,她就抓把土把臉給塗上。


    還有,她就那點錢得留著買車票買船票,住不起招待所,所以到一處,她就找公安局,在公安局牆角裹著被子窩一夜,反正她有介紹信不怕查。


    她就這麽一天一個饅頭就涼水前進著,後來饅頭不夠了,就一天吃半個,再後來沒有了,就純靠喝涼水充饑,兜兜轉轉十來天,她終於踏上了這艘渡輪。


    王大花見她低著頭不說話,以為她是被這個女青年說臊了。


    瞧這個女青年的樣,鼻孔翻天,斜眼瞅人,傲不拉幾的,她最煩這種人了。


    “你這個小大姐看著像個文化人,怎麽也是個不明白事理的?!大頭兵怎麽了,大頭兵也是解放軍,沒有解放軍哪有現在的太平日子過,俺大隊喇叭裏說了,解放軍是最可愛的人,俺們得尊重他們!俺男人之前也是大頭兵,現在不也當上政委了。”


    女青年一聽這官大就坐直了身體,恭恭敬敬地,“大姐,我不是說你的,我就是看她不懂的樣子,好心提醒一下,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隨後小臉羞紅,“大姐,我有些事想問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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