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我就睡不著起來了,心裏甜蜜又緊張。沒過多久就聽到外麵熱鬧極了,魔教賓客雲集,張燈結彩,鞭炮聲聲。


    不知道天賜有沒有迴到京城,告訴長輩們我今日出嫁,不過就算告訴了,他們也趕不過來。我有些失落,更多的卻是對婚後生活的期待。李朗說他除了讓天賜迴去報信,也讓其他人去浮雲山莊稟報去了,料想中原武林不少人已經知道我成親之事,開始往家裏送禮物了。


    鞭炮響過一遍又一遍,李朗還是沒有過來接我。我有心詢問,旁邊的丫鬟告訴我,這是他們西夏的風俗,世子算了吉時,時辰未到呢。魔教離王宮甚遠,不知道西夏王和王妃是否已經過來了?


    我餓得前胸貼後背,又不敢放開吃喝,丫頭也讓我忍一忍,免得妝弄花了。我唯恐失禮,隻得耐下性子聽管事嬤嬤地吩咐,從早上直挺挺的坐到黃昏。終於聽到一串鞭炮聲響,兩位嬤嬤拿著一塊厚厚的蓋頭將我的麵目蓋住,過來攙扶著我向外走去。


    我看不清路,有些驚慌失措:“世子殿下沒有過來嗎?”


    一個嬤嬤答道:“世子就在正堂等著姑娘呢,咱們西夏的禮節,是先要新娘子拜見世子的,中原不也是以夫為天嗎?”


    我心內暗歎:以前奶奶也總說讓娘以夫為天,不能不知禮儀,可惜我娘才不管她那一套,全都左耳進右耳出了。


    終於到了正堂,一聲唱禮:“拜!”


    兩位嬤嬤一下子就把我往下拽,示意我行禮。


    哼,拜就拜吧,等到晚上我就讓李朗給我拜迴來。


    又是一聲:“跪!”


    我有些不願意了,猶豫間就聽得李朗一聲輕笑:“敏兒,你要乖……”


    我心頭一跳,耳根發紅,便又跪了下去。


    第三聲唱喏:“敬茶!”


    頭上的厚蓋頭終於被掀開,我喜悅的抬頭看向李朗,他俊眉星目,也正眼含笑意目光灼灼的盯著我。


    “妹妹果真好生標致,怪不得世子爺非要你與我一起嫁進來呢,可見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一道刺耳的女聲鑽入我的耳膜,我微微側過頭,才發現李朗的下首還有一個座位,一名宮裝麗人正端坐在那裏。她身披五彩翟衣,上繡牡丹祥雲,乃是世子妃的正裝禮服,前日李朗還含情脈脈的讓我看過,如今卻穿到了另外一個女人身上!


    “狄氏,給世子妃敬茶!”禮官看我愣住不動,不滿的提醒道。


    兩個嬤嬤又來摁我,我一個趔趄推開他們,才發現內力全無,渾身發抖。


    我一瞬間麵無血色,不可置信地看著李朗。他好整以暇道:“敏兒,隻要能嫁給我,你不是什麽都願意做嗎?”


    我血液逆流,心口疼得就要爆炸。


    他緩緩說道:“給世子妃敬了茶,叫她一聲姐姐,就算你隻是妾室,她也會對你好的。”


    我如墜冰窟,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嚨,想要呐喊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


    又有人來把我往下摁,我拚死掙紮,卻忽然被一枚石子打中膝蓋,單腿跪地,慪的我噗的吐出一口血來。


    李朗站起了身,幻夜的大笑聲已經響了起來,耳旁全部都是魔教眾人刺耳地笑聲,我剛才好像還看見了幾個中原人,料想過不了幾天,我自甘下賤,為人做妾的事便會傳的中原朝堂武林盡知。


    我又哇的吐出一口心頭血,傳說我們蓋家女郎皆易被情所傷,英年早逝,如今我卻盼著這傳說趕緊應驗在我的身上,讓我立時死在這裏,也好過身心皆似被淩遲之痛。除了各種諷刺不屑的大笑,我什麽都聽不見,隻死死盯著李朗,看看他現在是不是意氣風發,為了自己天衣無縫的計劃而得意,為了給魔教報仇雪恨而喝彩。


    我忽然大笑起來,我果真是自甘下賤地很,千裏迢迢趕過來讓人羞辱踐踏,還滿心甜蜜的等著他來娶我。爹爹說得對,他果真是我的仇人,他永遠不可能愛我。


    我越笑越瘋狂,李朗的臉色卻越來越冰冷,好像被欺騙背叛的人是他!我吐著血躺在地上大笑,淚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我不知道他們給我下了什麽藥,能讓我一絲內力也沒有,卻還如此清醒。


    我不願意清醒,我……不願意活著……


    可我還是沒有死,天賜迴來了,他沒有迴家,一直偷偷的躲藏在廢棄的地窖裏。看守我的人一個個倒了下去,天賜抱起了我,喂了解毒丸後等著我內力恢複。


    房間裏靜悄悄的,他輕輕的在我耳邊說:“狄小敏,我們是大人了,遇到事情不能隻知道哭。現在也不能報仇,不然我們兩個都折在這裏也逃不出去,你凝神靜氣,快點運功調息,一會兒我們趁著外邊的人酩酊大醉,趕緊溜出去。不然等他們提高了警惕,我們插翅難逃……”


    是啊,天賜長大了,他像哥哥一樣來保護我,來救我了。否則一旦被李朗真的如小妾般對待,我真會恨得活不下去。


    天賜和我易容後逃了出去,我們躲躲藏藏,經過一輪輪搜捕,終於迴到了中原。


    我卻不想迴家,無顏麵對父母。消息已經開始從西夏漸漸傳了過來,江湖上眾說紛紜,有的說我被西夏人擄走逼婚;有的說我癡戀西夏世子,甘願做人小妾;還有的說西夏王李正宥要將我封妃,代替我娘陪在他身邊。


    我哭笑不得,隻說想先迴浮雲山莊再說。一路上忙於躲藏,我倒是沒有時間傷春悲秋,自怨自艾。等到了山莊大門,六舅舅一聲大叫:“快別召集弟子鏟平魔教了,咱家寶貝兒迴來了!”


    我剛想咧開嘴笑一笑,就噗的吐出一口血來,暈倒在天賜懷裏,除了六舅舅的大唿小叫,什麽都聽不見了。


    我睡了很久很久,夢裏到處都有人追殺我,我穿著火紅的嫁衣四處奔逃,卻一絲生路也無,我崩潰的哭喊,得到的隻有無盡的諷刺和嘲笑。


    等著睜開眼睛,隻看到天賜守在我的身邊,他臉色憔悴的很,傻孩子,他也是一路風餐露宿,那樣辛苦,何必親自守著我呢,給我抓好藥紮了針就歇息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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