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婉詩正要用尖利的指甲抓向蓋明月,卻被她輕輕往肩膀穴位上一彈,便感覺雙手好像沒有了知覺,隻能無力的垂下。


    狄確上前一步勸道:“月兒,不要衝動!”


    蓋明月連眼神都沒有給他一個:“韋婉詩,你還有臉問我憑什麽?你都殺我三迴了,我便隻能等著,不能反擊?你憑的又是什麽?”


    季成風剛要過來解救,就被蓋枝一腳踹了迴去,趴在地上哇的又吐出一口血來。


    韋婉詩唿吸困難,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蓋明月手上發力:“我最後問你,有完沒完?還派殺手嗎?見了我你不躲著些,竟然還妄想勾三搭四惹怒我,你爹和九王爺沒有教你?”


    韋婉詩眼睛開始翻白,蓋別和蓋枝無動於衷,狄確走上前來與明月的眼神一對視,竟一時間什麽都說不出來。


    蓋明月一把將她甩到地上,看著她咳嗽倒氣:“果真是個美人,怪不得讓季成風這個傻子死心塌地。他為你不惜赴死,你就真的把他當成傻子讓他去死?有真心待你的人你不屑一顧,莫非真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女,什麽人都由得你挑?”


    蓋明月轉身向梅林走去:“我給九王爺和丞相麵子,今天隻是收些利息。”


    蓋枝喝道:“滾。”


    提步追隨蓋明月而去。


    狄確緊跟上前,卻被蓋別叫住:“勸你現在離明月遠些。”


    狄確停步看他,元芳喊冤道:“我們公子冤枉,為了避嫌,一直讓小的在旁邊看著,和韋小姐說的也都是勸她不要糾纏的話。”


    蓋別瞪他們一眼:“說了有用嗎?為何不扭頭就走,理她做甚?”


    元芳嘟囔:“這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蓋別意味深長:“明月放的是無情火,就怕你家公子點的是有情燈。”


    說完不等解釋,也向梅林行去。


    明月自己動手折下一枝紅梅把玩,蓋枝道:“冷不冷,小師妹?”


    明月搖頭:“不冷,我穿的夠厚。師姐,我不開心。”


    蓋枝:“我知道。”


    明月看向遠處:“師姐,上次在朱府我看他們站在一起還不覺得如何,這次卻很是生氣。”


    蓋枝皺眉:“隻怪那狄確死纏爛打,得了你的心。”


    明月:“她三番兩次害我,按著我的脾氣,一次也忍不得,現在卻忍了好幾次。”


    蓋枝:“我知道。”


    明月:“就怕不但這件事要忍,以後官場朝堂,見到公主夫人之類的還要忍。我自己忍,還要拖累師姐和我一起忍。”


    蓋枝堅定道:“師姐永遠陪著你。”


    明月雙眼泛紅:“師姐不覺得不公平嗎?什麽時候都要為我。”


    蓋枝認真道:“哪有不公?爺爺救我性命,太奶奶他們對我視如己出,蓋家對我悉心栽培,隻要求我保護好小師妹。我從小到大勤練武功,半點不敢懈怠,唯恐辜負全家期望,護不得你周全。”


    明月抱住蓋枝:“你做的很好,爺爺他們都以你為榮。”


    看到蓋別站在旁邊笑著看她們,明月忍不住又道:“不像師兄,一知道學那麽多東西多半是為了我,馬上翻臉不認人,都不理我。”


    蓋別尷尬道:“你們姐妹情深的就別挑我毛病了,我現在不還是為了你?”


    明月不服氣:“那是我把大師姐給了你,你看在師姐麵子上才不得不跟著我的。”


    蓋別嚷道:“蓋明月,你個小沒良心,那是你給的嗎?那是我自己努力得來的。”


    明月哈哈大笑:“說起來我師姐才是真正的俠女。你是不是小時候對師姐就愛慕又佩服,費勁心機想得到她的注意?”


    蓋別哼了一聲:“那又怎樣?”


    明月促狹道:“結果你發現師姐除了練武就是對我死心塌地,便嫉妒我們。”


    蓋別假裝生氣道:“枝枝,看你把她慣成什麽樣子,就會拿我打趣。”


    聽到那一聲枝枝,明月和蓋枝同時哆嗦一下,哈哈大笑起來。


    狄確一直站在剛才蓋明月站過的二樓走廊,待看到她露出笑顏,才舒了一口氣。


    墜兒在他身後迴稟:“剛才姑娘神色不好,看起來很是傷心。在這裏遠遠地看不清公子和韋小姐在說些什麽,可白雪紅梅,才子佳人,看上去格外醒目。姑娘應當是醋了,還吩咐我拿最貴重漂亮的白狐裘穿。”


    狄確以為當蓋明月為自己吃醋時,自己肯定歡欣雀躍,但是現在真的看到蓋明月傷心難過,卻是半點也高興不起來了。


    他剛才又打了季成風一掌,威脅他再不能對明月不利,卻還是不能做絕,放了他離去。希望韋婉詩經此一事,不再執迷不悟,若是她因此更加記恨明月,事情便隻會變得不可收拾。到時候如何,他總和明月一起擔著罷了。


    臘月二十九上午,終於進了京城,狄確一行跟著來接蓋明月的人先迴了蓋家,拜見長輩。過年親戚間來往繁瑣,怕是好幾天見不到明月,自從上次偶遇韋婉詩,蓋明月雖然事後沒有與他為難,卻總是不如以前親熱。狄確花心思逗她開心,卻是路上不便,沒有什麽效果。


    狄確伏小做低:“月兒,你一向心胸開闊,不要生氣了好麽?”


    蓋明月抬眉:“這麽說我若生氣,便是心胸狹窄?”


    狄確氣悶:“我沒有這麽說,這幾天你都不怎麽快活,難道我們要別扭著過年嗎?”


    蓋明月麵無表情道:“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時間別扭著過。”


    狄確保證道:“以後我見到她一定扭頭就走,當作不認識。”


    蓋明月迴答:“好,我聽到了。”


    狄確聽她這樣說,心裏也不痛快:“你知道我心裏隻有你,還用這種態度來折磨我。”


    明月點頭:“我也不知道怎麽了,自己也覺得怪怪的,麻煩你多擔待了。”


    狄確嘴裏發苦:“我知道你是愛我才醋了,我沒嫌麻煩,我們和好吧。”


    明月點頭:“好。”


    雖然嘴上說好,抱她也沒有躲,可狄確還是心裏別扭,滿腹心事難解,待到天色昏暗才迴了尚書府。


    狄夫人早就聽到下人迴報,說狄確上午已經進了京城,卻等到天黑了才見到人,心裏憋了一肚子氣。她暗想如果不是大年三十不能待在別人家裏,怕是兒子現在也迴不來。蓋明月果然不知禮數,到了這裏還纏著兒子不讓迴府。


    狄夫人一看兒子臉色不好,暗想肯定是被那蓋明月纏的緊了,脫口道:“還未成親,她就這樣纏人,半點規矩禮儀都沒有,等過了年,便讓方嬤嬤去教導些時日,免得成親以後鬧笑話,平白連累我們家的名聲。”


    狄確正心裏不舒坦,又聽母親乍一見麵就挑剔蓋明月,不由脫口而出:“母親這是想盡辦法不讓這門親事好了?母親怎知是明月纏我?什麽都不清楚為何無端揣測明月?還未成親便要越俎代庖替蓋家教導子女,母親依的是什麽禮?守得是什麽規?還讓方嬤嬤教導,你問她敢去嗎?若是成親以後有小人挑唆,母親是不是也準備不分青紅皂白就冤枉明月?”


    狄夫人大半生順遂,哪裏受過這個,還是親兒子的詰問,怒道:“果然是有了媳婦忘了娘,你為了她是氣死親娘也不顧了!我還能指望你什麽?”


    說完捂臉哭泣,時不時訴說幾句自己如珠似寶的把兒子拉扯大有多麽不容易,才和蓋明月認識多久,自己在兒子心裏已經比不上個外人了……


    狄確被她哭鬧的一個頭兩個大,一麵後悔自己有些言語過激,一麵頭疼母親的胡攪蠻纏:“母親,想當初祖母也不願父親娶您,她真正看上的是郡主。可是父親珍愛您,堅持成親,您嫁過來後祖母也未曾為難過你。母親想想當年的情景,為何不能好生對待明月?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母親設身處地,如果祖母當年對您百般挑剔,您心裏作何感想?”


    狄夫人搶白道:“我對你祖母畢恭畢敬,不敢有半分違逆,相夫教子管理家事任勞任怨。她呢,我還沒說一句她扭頭就走,我是不是還得把她當菩薩供起來?”


    狄確扶額:“不必,我們成親後就盡早迴去,必不讓母親為難,我去給祖母請安了。”


    狄夫人看著兒子大步離去,越發氣苦,自己眼巴巴地盼望他迴來,結果他一迴到家就和自己吵架,還沒有成親就這樣護著,以後蓋明月豈不是要爬在她頭上?自己就是想著別人的婆婆個個威風,自己也想過把癮,誰知就碰上了蓋明月這個混不吝,真是命苦,蓋明月那張臉還長得十分神似她的姑姑蓋清雪,她看著就生氣,卻還得咬著牙把她娶迴家當兒媳婦,她越想越委屈,拿著帕子不住擦淚。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府裏就忙了起來,換桃符,掛燈籠,供神,放鞭炮,穿新衣,飲屠蘇酒……處處都熱鬧,人人都開懷。


    狄確想著蓋明月最是愛玩,又有家人嗬護陪伴,現在應該開心了。有心去看看,又不太合適,隻能先帶著元芳出門會京城好友。


    卻說蓋明月果然開心,一大早就滿宅院的逛,貼貼桃符,給人看看五彩如意結有沒有掛歪,又隨身帶著各種各樣的果子零嘴,吃的不亦樂乎。不多時,家裏又收到幾張帖子。王導家和大內統領是初二要來拜會,九王爺則是邀請蓋明月三人初五去王府賞梅。


    一上午把新宅子裏裏外外都逛遍,明月吃過午飯便和蓋枝蓋別溜出去逛京城。看著各種美食,三人都後悔在家裏吃多了,下次一定要空著肚子出來。買了一堆可愛漂亮的小玩意,三人準備幹點兒正事,去京城有名的珠寶鋪子考察一番,順便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店鋪能在年後談一談珠寶和玩具的合作。


    店裏果然珠光寶氣,各式各樣的首飾整齊的擺放在櫃台裏。夫人小姐們紛至遝來,人越來越多,蓋明月三人看過以後就準備退出去,另外找地方玩耍。


    哪知他們剛走出門,前麵滿頭釵環打扮富貴的胖夫人,就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服侍她的小丫鬟慌得撲到地上唿喊,也顧不得手裏抱的首飾匣子了,搖著那胖夫人的身子嚇得直哭。


    蓋明月蹲下來半托起那婦人,急道:“師姐,怎麽辦?你給她輸點內力管不管用?”


    蓋枝翻看一下她的眼皮,又查看口鼻內有無異物堵住,扶住肩背試著輸送了一小股內力試探。


    蓋別無奈道:“別莽撞,我們隻會包紮外傷,可不會治病。”


    那婦人臉色越發蒼白,唇色發紫,眼看著性命垂危。


    蓋明月起身就向前飛去:“剛才逛到太平坊我看到有醫館,我去找大夫。”


    她剛飛出三步就看迎麵快速跑來一名女子,青衣素裙,與她擦身而過。不知誰喊了一句,神醫到了,蓋明月旋轉身形又飛了迴來。


    那女子查看舌苔,兩指搭脈,左手抖出一張布帛,上麵密密麻麻插滿銀針。她舉起右手施針刺穴,又快又準,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帶著一種韻律美。


    不多時,胖夫人一口氣猛吸進去,悠悠轉醒。不到片刻,竟活動如常,麵色紅潤起來。蓋明月嘖嘖稱奇,看胖夫人和丫鬟口稱神醫,連連稱謝,又對蓋明月三人道謝,方才離去。


    神醫看了蓋明月幾人一眼,微彎嘴角,就要離開。


    蓋明月忙招唿道:“姑娘治病救人,神乎其技。我實在欽佩,敢問姑娘姓名。”


    女子迴禮道:“你們也不錯,我是劉千金。”


    這下蓋明月更感興趣了:“是千金小姐的千金嗎?好貴氣的名字,羨慕。”


    劉千金一笑:“是《千金方》的千金,姑娘呢?”


    明月興奮道:“我叫蓋明月,外號蓋萬兩。”


    蓋別翻白眼,蓋枝嗬嗬笑。


    劉千金驚訝一瞬,看著蓋明月閃閃發亮的雙眸,忍俊不禁:“是為了我現有的外號?”


    蓋明月點頭:“我喜歡你,而且我覺得叫蓋萬兩特富貴大氣。”


    劉千金又一禮:“我住在平康坊閑雲裏,萬兩如果有空,可以來找我。”


    蓋明月點頭:“我一定去。”


    劉千金走的都沒影了,蓋明月還眼巴巴地向那個方向張望,如果不是大年三十不好去別人家做客,她恨不得現在就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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