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元化大驚,侯爺的意思是……


    這個阮從煥,怎麽如此犯傻?別人攀上這樣的好親事,那是打死都不敢得罪的。妻子再是折騰終究是在內宅裏,隻要不鬧出大事那都要捧著敬著。


    當初侯府嫡女下嫁的消息傳出,不知眼紅了多少寒門仕子。


    「阮大人,你快和侯爺解釋解釋,你壓根不是那個意思,都是話趕話鬧的。侯爺,你還不知道從煥的性子,他一向話少又不善言辭,怕是說錯了話自己都不知道。」


    黃家人慣會和稀泥,老黃大人就是個滑手的。說是純臣其實就是風吹兩邊倒,哪邊都不靠的聰明人。


    有其父必有其子,黃元化倒是有幾分老黃大人的風範。


    隻不過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她不會自欺欺人,更不會吃下這個啞巴虧。阮從煥分明是不想再和侯府有瓜葛,她犯不著上趕著。


    「黃大人,這裏沒你的事了。今日之事,還望大人保守秘密不要外傳,我還有些話要和阮大人說,你請自便。」


    黃元化一聽,心下歎息告辭離開。


    他一走,晏玉樓臉立馬冷下來。


    「我說個故事給阮大人聽聽,想必阮大或許會從中有些感悟。話說有一個姓呂的男子,他先是一位丁姓富戶的義子。後來覺得丁富戶不看重他,便殺了丁富戶奔投丁富戶的對頭董富戶,成了董富戶的義子。董富戶待他頗好很是看重,不想他卻看中了董富戶的妾室。為了得到那妾室,與董富戶反目成仇伺機殺了董富戶,最後他遭下人背叛被人縊殺。他一生汲汲營營,死後隻餘一身罵名。世人提起他來,皆是不恥唾罵。」


    「良禽擇木而棲,這本無可厚非。但若是得隴望蜀一山看一山高,終是失了做人的道義。如此行徑實為小人之舉,縱是得誌也會遭人唾罵。我雖不喜這樣的人,卻不會過多苛責。在我看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人之常情,使些手段耍些心眼也是情有可原。但我生平最恨不知感恩之人,尤其是踩著從前的舊主去攀附新主的人。此等作法不仁不義,為世人所不恥。阮大人熟讀聖賢書,自小知禮義廉恥,定是與我一般看法,對嗎?」


    阮從煥目光深深,「侯爺博學,說得甚是在理。」


    竟然沒有辯駁一句,倒真是好城府。當年挑中他,看中的就是他這個人。她隻是沒有想到,他的能力有一天會用來對付自己。


    時別四年,變的不止是人,還有人心。


    「罷了,多說無益。此前的話我不是隨口說說,待滸洲案子一了,我就帶四姐歸京。到時候還望阮大人念在我們侯府不曾虧待過你的份上,讓平兒安兒跟著我四姐。」


    阮從煥似是受到了羞辱,臉色終於有了一點變化,「侯爺,我知侯府門第高。但我真無休妻之意,我的兒子我養得起,不勞侯府費心。」


    「休妻?阮大人莫不是和我說笑我侯府的姑娘,萬沒有被休的道理,要麽和離要麽喪夫!」


    阮從煥心一驚,看到她眼時的殺氣和認真,漫起無盡的屈辱。


    她眸光冷淡,睨著他,「阮大人心係民生,如此日夜操心為民不愧是一個好官。相傳大禹治水數月過家門而不入,想來阮大人憂心今年的收成定然幾月不能歸家。到時候功績折子上,我定會替阮大人多添一筆。」


    這是不想讓他再迴阮府的意思,她不再信他,自是怕他在阮府內搞事。一個變了心的男人,可以連殺妻殺子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下官遵侯爺的令。」阮從煥站起來,揖手,「不管侯爺信不信,當年得知能娶琬琰為妻,下官狂喜萬分感恩在心。嶽母不嫌下官出身低,侯爺你也對下官青睞有加。下官曾暗中起誓定不負你們的期望,努力做一位好官,做一個好丈夫。如今這個局麵下官從未想過,有負侯府期望下官心中有愧。侯爺對下官有怨,琬琰對下官不滿,下官無話可說。或許下官愚笨不能心兼旁事,才讓琬琰漸生怨懟。是下官冷落了她,她無論做過什麽都是下官的錯。下官不怪任何人,唯願下半生盡自己的本心做個好官,造福一方。」


    說完,他深深行了一個大禮。


    晏玉樓看著他,她怎麽從來不知道他是一個如此善辯之人。如果她不是相信自己的四姐做不出來偷人的事情,恐怕都會被他一番言辭所打動。


    他的模樣表情,無一不似一個被妻子背叛後又痛苦又糾結還要顧及夫妻之情的好男人。這樣的男人,要是將心思用在政事上便是不靠侯府也能出人頭地。母親的眼光不錯,能在一眾貧寒進士裏挑中他。


    隻可惜,他終究是太心急了。


    「阮大人真是天真,這世間強權至上,有些事情不是想當然。在權勢麵前,一切的謀劃都是枉然。」


    阮從煥臉一變,表情隱忍。


    「侯爺胸懷寬廣,為人明理。一事歸一事,您一心為大啟江山社稷,下官相信您一定不會公私混為一談。」


    晏玉樓勾了一下唇,這樣的高帽子她可不愛戴。


    「阮大人錯了,我這個最是小氣護短。江山社稷太大,豈是我一人之力能護的?身為男兒理應報效家國,先家後國,我連自己的家人都護不住,何談為國效力?凡是欺我家人者,我必如數奉還,萬沒有人欺負我晏家人後還能全身而退的道理。」


    阮從煥臉色更白,對上她的眼神,然後慢慢垂眸,最終什麽都沒有再說。


    他走後,一個黑衣護衛進來。


    她已坐下,掀了一下眼皮,沉聲問道:「他這幾天去了什麽地方?見過什麽人,說過什麽話,你一一仔細說來,不可漏過一處。」


    護衛自是遵命,將阮從煥這幾天的事情一件不落地稟告。


    「雨前縣?」


    「迴侯爺,正是雨前縣。阮大人天黑時才到驛站,在那裏歇了一晚。」


    阮從煥這幾日走了不少地方,這個雨前鎮好像在哪裏聽過。晏玉樓眸光沉沉,待護衛離開後,她即命晏實進來。


    「拿滸洲的輿圖給我。」


    晏實連忙找出輿圖,鋪在桌上。


    她目光搜尋,手指在隘雲穀處反複徘徊。此前在宣京得知災銀失劫時她曾仔細查看過輿圖,對地隘雲穀周邊的地形大致有了了解。而這個雨前鎮,離隘雲穀並不遠。


    「我們即刻出城。」


    晏實一個字都沒有問,出去準備馬車。


    采翠得知自家侯爺又要出門,心裏擔憂不已。侯爺還真沒把自己當成有身子的人,這說走就走也不說去哪裏,而且還不帶她。


    晏玉樓想證實自己心中的一個猜測,帶著采翠不太方便。除了晏實,還挑了四個身手最好的護衛。


    一出後衙,晏實正準備駕車離開時,一道修長的身影出來徑直上了馬車。他正要問什麽,隻聽到自家侯爺吩咐出發,這才按下滿心的不解揮起韁繩。


    一行人悄悄出城,並未驚動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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