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聽到這聲音,傅鄴的步子停了下來,一轉頭入眼的就是年少時的傅蘭心,這是他重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傅蘭心。


    傅蘭心長得很像喬氏,一樣的小巧瓜子臉,一樣的翦水秋瞳,一樣嬌小玲瓏的身材,不過傅蘭心還沒有及笄,目前還不像喬氏那般修煉得像朵無辜的白蓮花,更多的是隨心而欲,而這隨心而欲的性子卻又是傅鄴一直讓她保持的。


    在傅鄴的記憶裏麵,最後記得的是傅蘭心老年時窮困潦倒的樣子,那時候的她在苦苦哀求他這個兄長接濟她那苦巴巴的家庭,可是卻被他拒絕了,他沒有義務去幫助她,不幫是本分,幫忙是情分,而她與他恰好沒有那麽多的情分。


    “大哥一段時間不見我,是不認得我了嗎?”傅蘭心看到傅鄴看她的表情十分的冷漠,她的心跳了有些不安,總覺得大哥的目光看起來十分的滲人,想到以前大哥對她的好,她不禁淚眼朦朧起來,上前小心寫意地拉著傅鄴的袖子,“大哥,你是不是也不疼蘭心了?”


    也?


    傅鄴聽以這個字眼,頓時就明白了,傅蘭心在外祖父家受了委屈,也是,現彭皇後與太子瘋狂的舉動,稍有頭腦的人都不會輕易站隊,哪怕與彭皇後有關係的人家,例如喬家。


    “蘭心在喬家受委屈了?”他不著痕跡地拉出傅蘭心拉著的衣袖,對於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他一向厭惡至極,就連笑容也帶上了幾分淡漠疏離。


    可是傅蘭心卻沒有發現她大哥對她的態度是有問題的,她一直以為對她有求必應的大哥是疼愛她的,隻要她想要的東西,大哥都會想盡辦法給她送來,這也造成了她對傅鄴的慣性思維。


    “沒,沒有。”傅蘭心說著言不由衷的話,這會兒她不敢與傅鄴直視,而是將目光看向了一邊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不愧是喬氏的女兒,怎麽樣也不會與他真親近,傅鄴的心裏涼薄一片,麵上的笑容卻是盛大了許多,既然喬氏不想娘家的事情讓太多人知道,那他也是可以裝做什麽都不知道。


    “沒有就好,如果受了委屈就來跟大哥說。”傅鄴笑道


    “我知道。”傅蘭心朝傅鄴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這個笑容是注定走不進傅鄴的內心,上輩子她就是這般甜甜地朝他笑著,要他解決掉陶姚這個拌腳石,不管是殺了還是賣到妓院去,總之她要毀了陶姚的一生才甘心。


    那時候的自己其實也該死,直到現在,傅鄴才願意真正承認自己其實也是挺可惡的,至少站在陶姚的角度去看就是這樣的。


    不喜歡做什麽事情都不會覺得有愧於心,他那會兒並不喜歡陶姚,要不是傅蘭心給陶姚下藥,而他又陰差陽錯與她過了一夜,那麽很可能他真會做出一些無法挽迴的事情。


    這些往事湧上心頭的時候,他產生了一股自厭的情緒,不但看自己不順眼,甚至看傅蘭心也更不順眼起來,也沒有了多少應付她的心思。


    “既然無事,就先迴去吧,大哥還有要事處理。”他找了個理由打發掉傅蘭心,並且抬腳就要迴自己的院子。


    傅蘭心卻沒有像往常一般裝乖巧地應“是”,而是上前兩步又拉住傅鄴的手,有些無措又有些可憐地道:“大哥,爹又和娘吵架了,為什麽會這樣?以前他們可恩愛了,你……去勸勸他們好不好?”


    她知道大哥與爹不對付,但大哥是常平侯府的嫡長子,他若是站在母親這邊,爹應該也不會跟她娘再繼續冷臉下去,這也是她守在這裏等大哥迴府的原因所在。


    傅鄴眼裏有著掩飾很好的不可思議,他到現在都沒有明白傅蘭心到底是怎樣一個腦迴路,明明知道因為她娘喬氏的原因,他與傅鬆幾乎沒有半點父子親情,她怎麽會想得出來讓他去當這個和事佬?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他笑道,“再說你可能沒聽過什麽叫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沒準他們現在就和好了。”


    他沒有刻意因為傅蘭心的年紀而注意該說的話,所以此時傅蘭心的小臉紅透了,她隻顧得上羞意,卻忘了大哥又一次抽出他的手臂,以及大哥與她之間的距離漸漸拉到一丈寬。


    “真……的嗎?”最後她還是不忘向傅鄴求證。


    傅鄴道,“你若不信,盡可以去看看。”


    傅蘭心一聽這話有道理,立即就想拔腿奔向母親的院子,不過她還是不忘朝兄長禮貌地告辭,等到傅鄴點頭之後,她這才小跑得離開。


    傅鄴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心裏卻是冷笑一片,此時的喬氏還有利用價值,傅鬆是不舍得在這個時候與她翻臉的,若是彭皇後和太子一係得逞,傅鬆還得費力哄迴喬氏的心,這種會增添難度的事情傅鬆早就在心裏衡量清楚了。


    一如他小的時候,那時候的他同樣的天真,看到父母爭吵,他還會跳出來勸他們不要吵了,以為自己出麵就能讓父母重歸於好。


    可最終的結果卻是,母親抱著他失聲痛哭,而父親卻是冷著臉拂袖而去,那時候的他還不知道,他母親的娘家失勢垮台了。


    再多的眼淚都是無用的,傅鬆那個眼裏隻有自己的人是看不到的,直到母親病逝,喬氏入門,他才知道父親是個多麽冷酷無情的存在。


    現在終於風水輪流轉了,就讓傅蘭心去頭痛吧。


    “傅陽呢?”因為看到了傅蘭心,他突然記起這個喬氏生的“好”兒子。


    “二公子最近與身邊的侍女走得很近,那女子是公子曾吩咐尋來的楊州瘦馬,二公子非常喜歡她,從喬府迴來時也帶上了她。”觀言立即上前小聲稟報,“夫人現在在為彭家的事情而煩惱,還沒有注意到二公子身邊的侍女。”


    這樣妖媚的女子,喬氏隻要見上一眼就會知道是個什麽樣的人,不過這事他們做得隱蔽,不似喬氏派來想要引公子墮落的那個楊州瘦馬蘇蘇那般有跡可尋,隻怕喬氏再怎麽查也不會查到公子的頭上,隻會怪罪到別人的頭上。


    這一世很多事情都改變了,但傅陽小小年紀就沉迷女色的事情卻是沒有絲毫改變,喬氏把兒子看成眼珠子似的,這也造成了傅陽的叛逆,他事事都愛忤逆喬氏,喬氏越不讓他做的事情他偏要做。


    當然還有他的推波助瀾,傅陽是很難走上一條正道,這條路是喬氏想安排給他的,卻被他安排到了傅陽的身上,想到上輩子喬氏知曉他的所作所為後的那副表情,他就有著一股報複的快感。


    當然與之相隨的是空虛,報仇固然能令人心情愉悅,但那隻是一時的,這一刻,他無比思念陶姚,至於報仇什麽的似乎也不那麽重要了。


    京城這一攤爛局該收場了,他想要去見陶姚,哪怕她朝他生氣也好,隻要她好好的,他怎麽樣都行。


    京城外的永安侯葉遊收到了皇帝的聖旨,宣他進宮覲見,這道聖旨擺在他的案前已經有半個多時辰了,帳內的親信卻是各有意見,畢竟他們得來的消息都是皇帝昏迷不醒,那這道聖旨的真偽就是一目了然了。


    太子借皇帝的聖旨在引葉遊進宮好甕中捉鱉,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見的,但是如果不遵這道旨意,那就又成了抗旨不遵,如今朝廷裏麵多是太子一黨的人,不,更多的是兩麵派,哪派得利就站哪派。


    所以手中有兵的葉遊成了拉攏的對象,當然太子試圖拉攏無效後,就給葉遊來了這麽一招,擺明了就是鴻門宴。


    “爹,這不可信,不能去。”葉遊的次子葉淩出列道,並且還是一張少年麵孔的他更是握緊手中的長劍,“爹,我們直接殺進京城去救出皇上……”


    “你少說一句沒有人說你是啞的。”葉凜沒好氣地敲了弟弟的頭頂一記,“如果此時殺進京城,那就會造成無謂的流血,這不是皇上的本意。”


    更何況到時候老皇帝一蘇醒,搞不好他們家有功也會有過,功過一相抵,還不是白廢勁。


    葉遊聽到大兒子這一番話,看向大兒子的目光多了分讚賞,這個兒子這次吃過了苦頭迴來,果然是成長了不少,至少也知道什麽叫無謂的流血,而他遲遲按兵不動,就是不想造成京城百姓的無辜犧牲。


    皇帝是要救的,太子一黨也是要鏟除的,但要想到的是一個萬全之策。


    “報,侯爺不好了……”


    裏麵的爭論因為這聲通報而停止了,葉遊舉手示意那報信的小兵上前來稟報,隻聽那小兵道,“侯爺,侯夫人被綁上了城門,他們說……”


    “說什麽?”葉凜與葉淩一聽到親娘被押到城門去當人質,頓時眼睛都紅了。


    葉遊更是握緊手中的假聖旨,他恨不得現在就殺進京城去,但卻不得不按捺住這種心情,朝倆兒子看了一眼,看到長子很快就沉穩下來,他這才道:“他們說什麽?”


    “他們說若是侯爺抗旨不遵,那就當眾殺了……夫人祭旗……”最後四個字那報信的小兵說得忐忐忑忑,深怕葉遊的怒氣向他發泄而來。


    “豈有此理!”葉淩握緊拳頭,就想要衝出去跟那群卑鄙的人拚命。


    “別衝動。”葉凜伸手按在弟弟的肩膀上,現在要看父親是如何做抉擇,“爹,你怎麽說?”。


    傅鄴安排鮑芙離開京城一事,隻秘密告訴了葉遊一人,而葉遊並未將這事情跟倆兒子說,這種隱秘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這樣夫人的安全就越能有保障,尤其是他這倆兒子還不太成熟,一衝動就很可能會露餡。


    倆兒子此時的目光都如一把劍般看著葉遊,而其他的親信也在看著他,這個艱難的決定隻能由他來下。


    他閉上眼睛,在心中衡量著哪種做法才能可以兩全。


    “爹,你快說話啊,娘那麽柔弱,也不知道他們會如何對待娘……”葉淩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當日就該留在府裏陪著娘,這樣被綁上城樓的就會是他,至少母親還可以緩一緩。


    葉凜不吭聲,但那眼神卻是半點也不放過眼前的父親,他的拳頭握得很緊,惟有這樣克製自己,他才能不衝動行事。


    當初他冒死出京帶去的就是皇帝的親筆手諭,如今來傳的卻是假聖旨,事情都到了這地步,父親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偏在這時候,葉遊身邊的心腹卻是帶來了一個令他瞬間做出決定的消息,隻見這人一進來就葉遊的耳邊說了什麽,然後葉遊就瞬間睜開眼睛,然後冷聲道:“我這奉‘旨’進宮。”


    “爹,你真要進宮去?”葉淩不可思議道。


    葉凜卻是看了眼那心腹,不知道他帶來的是什麽消息,為什麽父親一聽之後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我心意已決,不能就此犧牲你們親娘,放心,爹有辦法。”葉遊自信地道。


    “侯爺,還是從長計議比較好。”有人勸道。


    葉遊卻是不再聽人勸,而是一意孤行。


    京城裏的傅鄴也得到了葉遊那邊的消息,立即動身前往寧王府。


    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臨出府門前,他迴頭看了眼喬氏的院落,再看了看父親的院落,過了今夜,一切都會重迴正軌,不知道他的父親又會變出怎樣一副臉孔來?


    嘴角冷冷一笑,他直接出門坐上馬車。


    今夜該有個好的開局才是。


    荷花村,一整個下午都心神不寧的鮑芙更是被手中的繡花針給紮出了一個血洞。


    “夫人,你這是怎麽了?”山茶一看忙去找東西來止血。


    鮑芙卻表示不用,將手指頭的血給吸掉,她不自覺地朝京城的方向看去,那裏有她擔心與掛念的人,隻希望丈夫與孩子都能一切平安。


    而陶姚此時也看向京城的方向,這一晚上她也感到十分不安寧,就連小狼崽子也跟著在她的身邊轉悠不已。


    她總感覺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可又說不出是什麽事,隻能伸手輕撫著小狼崽子身上的軟毛來讓自己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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