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嫂的求生欲很強,跟陶姚認識了這麽久,哪還會看不出陶姚現在平靜的麵容下藏著的風暴,而且看到公子的麵色沉了下來,她搶在前麵迴答,“沒有,陶姑娘,我可以指天發誓,要求跟隨你是我自己的意思,公子沒有指使過我,陶姑娘,我……我想跟著你過穩定的生活……”


    最後她更是說出自己的意圖,隻為了取信於陶姚,為了自己以後能過光明正大屬於自己的生活,她已經豁出去了,此時更是不敢看向公子的臉色,隻能雙眼滿是希冀地看向陶姚。


    傅鄴本來欲張的嘴卻是突然合上了,坐在一旁看著田大嫂的舉動,本來應該震怒的他,此時卻是十分的平靜,如果田大嫂真的能讓陶姚收下她留在身邊侍候,那麽他倒是可以網開一麵不計較田大嫂此時類似叛主的行為。


    田大哥卻是滿臉驚訝,他跟田大嫂搭檔已經很久了,從來都不知道田大嫂早已生了異心,難怪她這麽容易就將一切都招認給陶姚知道,原來她打的是這麽個主意。


    突然,他覺得自己才是愚蠢的那一個,隻因為陶姚出身低微,他從來都沒有看好過她能成為公子的正室夫人,但是看今天這情形,不管陶姚以後在公子的身邊會是什麽身份,但跟著她就能上岸。


    以後就算不能像觀言一樣跟在公子身邊,但也總比現在這樣見不得光的樣子強得多,娶妻生子也不再是夢想。


    隻是,他之前已經錯過了在陶姚的麵前刷好感的機會,欺騙她的事情也不是能輕易抹過去的,遂現在也隻能看著田大嫂獨自上岸,而自己卻還得再尋機會,此時,他的內心滿是懊惱之情。


    陶姚卻是看了看田大嫂,再看了看傅鄴,真不是他安排的?


    傅鄴看出她內心的疑問,於是道:“真不是我主使的,陶姚,我還是那句話,你若不願意,那就讓他們迴來,一切的主動權都在你身上。”


    陶姚這才道:“那就讓他們一塊迴去吧,反正你的人我不留,以後也不要再往我身邊安排人,傅鄴,你該明白我的意思,再讓我抓到,我就不會是今天這般好說話。”


    傅鄴點了下頭,權當答應了她,至於做不做那就另一迴事了。


    陶姚看也不看田大嫂失望的表情,看到事情都解決得差不多了,於是站起來準備走,這時候才發現傅鄴居然拉著她的手,她的臉上立即飄起兩抹嫣紅,然後惱羞成怒地一把甩開他的手,“男女授受不親。”


    傅鄴原本因為她突然抽迴手而有些失落的表情,在看到她那微紅的臉龐時,立即又是心花怒放,隻要她不是無動於衷那就好,至於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之言,他什麽時候看在眼裏?更何況前世他們都親密如夫妻,不過是牽個手,又怎麽著?


    當然這話不能說,要不然陶姚一定跟他急,有時候她的性子就是這般執拗得讓人頭疼。


    “那我下迴注意。”他露出一個童叟無欺的笑容。


    陶姚卻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壓根不接受他的說話。


    田大嫂看到陶姚要走,立即膝跪上前,再度求陶姚,“陶姑娘,請你給我一個機會,看在我們同為女人的份上,我也想過上安樂平靜的生活,我會這麽求你,不為別人,隻為自己……”


    陶姚原本是打定主意不肯收下田大嫂的,畢竟這是傅鄴的人,收下她等於自己給自己安插一個眼線,她是傻了才會這麽做,隻不過在聽到田大嫂那句不為別人,隻為自己的話,她卻是該死的有幾分動容。


    如果田大嫂是個奴性重的人,她或許還可以置之不理,但如今這是一個想要追求新生的人,她似乎真的做不出來無動於衷。


    傅鄴看出她的猶豫,於是率先開口道,“你如果同意收下她在身邊,我立刻將她的賣身契一並交給你,以後她再也不用為我做事,她的生死全憑你做主。”


    他並不怕田大嫂會真的脫離他的控製,田大嫂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如果她老實地跟在陶姚的身邊,他以後也會給她應有的待遇。


    田大嫂一聽,立即朝傅鄴磕了幾個響頭,“謝公子放奴婢一條生路。”然後又滿是希冀地看向陶姚,她的前途現在就握在陶姚的手上,所以她此時連緊張的情緒也沒有加以掩飾。


    “你說真的?”陶姚卻是看著傅鄴道,“以後不會用她來傳遞我的任何消息?你該知道的,我不喜歡有人監視我。”


    “放心好了,我言出必行。”傅鄴用再正經不過的表情對著陶姚,“我是怎樣的人,你該也是清楚的。”


    “哼,你是怎樣的人,我又如何知道?”陶姚習慣了跟他唱反調,下意識地就懟了迴去,隻是說完了,她卻覺得自己這麽做一點意義都沒有,頓時又覺得沒意思透了。


    傅鄴卻是笑了笑,並不迴應她這話,陶姚這些帶著挑釁性的話語,他早已過了跟她計較的年紀,自己的女人就算有缺點也得包容。


    輕咳了幾聲掩飾自己的情緒,陶姚這才看向田大嫂,“你若跟了我,以後就不能再充當他的眼線,我不喜歡兩麵人。”


    田大嫂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有戲,於是忙舉手發了一個毒之又毒的誓言,最後更是趁機表一波忠心。


    陶姚並不大愛聽這些,其實哪怕活了三世,她也不是個威風凜凜的上位者,遂道,“好了,我希望你能記住你說的話,我對你沒有其他的要求。”


    田大哥看到田大嫂站起來時滿臉的喜悅之情,心中的羨慕實在是無法言表,假如以後陶姚真有了大造化,那田大嫂也將與有榮焉,畢竟是第一個跟在陶姚身邊侍候的人,到時候該有的體麵,他光是想想,就眼紅得不得了。


    陶姚準備離開了,腳下的小狼崽子立即懶洋洋的起身,緊緊地跟在陶姚的身側,這讓傅鄴看得牙癢癢的,恨不得一腳踢過去,讓它飛到天邊去。


    小狼崽子似乎感覺到來自傅鄴的威脅,又是呲牙裂嘴地看向傅鄴,以它記仇的性子,正準備找機會抓花這可惡高大人類的臉。


    這迴它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隱藏,不像之前那般讓人輕易就看出它的企圖,就連在它身邊的陶姚也沒感覺到它意圖攻擊人的情緒。


    包廂的門剛一打開,陶姚先行一步,傅鄴正要踏腳出去,它瞅準這時機猛然地發起攻擊,突然又躍起朝傅鄴攻去,這迴連陶姚迴頭阻止它也來不及了。


    傅鄴冷笑一聲,如果它是頭成年狼,他或許還會變臉慎重對待,不過是個還在吃奶的狼崽子,就想攻擊到他,實在是不自量力。


    當然他也不打算收手,該給這小東西一點顏色看看才行,於是他瞅準時機一掌拍去,正好打到小狼崽子的小身體上,它的小身體頓時就朝通道的方向飛去,速度也快到陶姚來不及去撈它。


    陶姚這會兒是又氣又急,既氣這小東西的記仇個性,又氣傅鄴的不知輕重,也不知道它這迴能不能自己落地?


    就在陶姚要奔去時,傅鄴卻是拉住她的手臂,不讓她過去。


    他是狠下心來要教訓一下這隻記仇的小狼崽子,讓它知道痛,以後就該知道不能輕易挑釁他。


    哪知道天算不如人算,朝走廊一端飛去的小狼崽子卻是差點砸到要上樓用餐的客人,好在那客人反應極快,揮退欲上前的侍衛,一把就抓住這小狼崽子的後頸,然後才將這小東西提到自己的麵前看了看,正對著一張小狼臉,頓時笑道,“天香樓哪來的狼崽子?”


    這時候,傅鄴已經看清了這上樓來的客人,頓時眼睛都瞪大了,他看了看那客人,再看了看身邊繃著一張俏臉蛋的陶姚,這是什麽緣份?


    陶姚趁著他怔愣,一把掙脫他的鉗製,直接小跑上前,朝那客人行了個禮,道,“對不起,這是我家的小崽子,剛才差點砸到你身上,我向你道歉。”


    她的一雙美目還是看向了掙紮著小身體的狼崽子,帶了點恨鐵不成鋼的心情,讓你不自量力地惹禍,牙都還沒有長齊呢,就想攻擊人,實在是讓她滿滿的槽點都不知道該如何發泄。


    “以後不要再這樣了,真砸到人那就不美了。”那客人卻是溫和地笑著將手中的小狼崽子交迴給陶姚。


    陶姚這下子是真的感激人家的明事理,“謝謝你,以後不會了。”


    她微抬眼,看向了這客人的長相,很熟悉的一張臉,她似乎在哪兒見過,但又想不起來了,故而她看得有些怔然。


    那客人看到眼前的小姑娘長了張很漂亮的臉蛋,先是驚訝,沒想到小地方還會出這樣俊俏的姑娘,對於這突然出現的小姑娘,他心生好感,看她的樣子似乎認識自己,遂朝她笑了笑,“小姑娘見過我?”


    陶姚聞言,忙搖了搖頭,歉然道,“未曾,隻是……”覺得很熟悉,似乎記憶中該見過的樣子,可她搜尋了一遍第一世的記憶,也不曾記起自己有見過這樣滿身威嚴但又不失溫和的男人。


    而且看他身邊帶著的侍衛,應該是京城的上位者,也不該是她會認識的人,於是她自動省略了後麵的話,以免有人會誤會她想攀高枝。


    傅鄴此時卻是走上前來,朝麵前之人行了個晚輩之禮,“葉世叔。”


    “原來是傅小子你啊,你怎麽到了青雲鎮?”那客人見到傅鄴,先是吃驚,然後就是一臉長輩的笑容,“前兒才聽到你鮑姨提起過你,有空多往家裏坐坐,她見著你高興。”


    “那是一定的。”傅鄴對永安侯葉遊是很有好感的,比起他爹傅鬆那個人渣,這才是一個為人父為人夫該有表現的人。


    葉遊輕拍了一下傅鄴的肩膀,然後才看向陶姚,“你們認識的?”


    他可沒忘記之前那一幕,那小狼崽子飛向他就是因為傅鄴的那一掌,更何況現在被陶姚抱在懷裏的小狼崽子正朝傅鄴呲著牙,可見這一人一狼之間結下的梁子可不小啊。


    這迴再細看眼前的小姑娘,雖然衣著普通,但是親切感卻撲麵而來,再看看傅鄴這世侄,兩人似乎不應該一同出現,不知為什麽他下意識裏麵就這麽想,而且他似乎不高興看到麵前這場景。


    傅鄴不知道葉遊心裏的想法,但他卻是知道此時一定要表現得讓人滿意,以後才好說話,於是他搶在陶姚的麵前開口道,“這位陶姑娘是個接生聖手,前段時間剛為我表哥的妻子接生,地點就在這裏,這次是表哥表嫂委托我帶東西過來給她,這才與陶姑娘在此會麵。”


    前因後果都有了,而且讓人挑不出毛病來,也不會敗壞陶姚的閨譽,葉遊以後想要挑他的毛病也不可能。


    陶姚狐疑地看了眼傅鄴,眼前的客人已經是一副中年人的樣子,她並不認識,傅鄴跟人家說得這麽詳細做什麽?


    葉遊這才明白了前因後果,隻是他還是看向陶姚,“小姑娘,你姓陶?”


    陶姚見到他在跟自己說話,雖然不認識對方,但對方卻讓她心生好感,於是收起所有的刺兒,笑著點點頭,“我是這附近荷花村的人,給鄒少夫人接生純屬巧合。”


    她並不介懷自己的來曆,也不怕別人說她是村姑,畢竟這是事實,人是沒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選擇自己要走的路。


    葉遊自然是知道鄒家添丁的事情,最近這鄒家二房迴歸,鄒家大房與三房動作頻頻,隻怕鄒家為了爵位會鬧笑話了,京城的權貴之家其實都在暗中盯著,有親戚關係的擔心鬧得難看不好收場,沒有關係的那就是等著看笑話,這種兄弟相爭的戲碼從來不缺乏看客。


    這會兒他注意到陶姚梳的是少女發飾,然後皺了皺眉道,“陶姑娘還未出閣吧?怎麽就練成了接生聖手?”


    這話問得有些出格了,畢竟陶姚與他非親非故,他還能管得著人家幹什麽,但他就是覺得這點很違和,違和得令他心生不喜。


    陶姚卻是直白地笑道,“我爹娘早逝,接生不過是謀生手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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