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兩天時間,我們離開了索爾斯星的陽光直射範圍,又花了十幾天,我們看到了低矮的灌木叢,這裏的溫度對於我們來說已經很舒服了,我雖然是個探測器,但是我的中心體能受到執行個體感受的一切。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大多數生物喜歡安逸舒適的環境,並不是說他們的意誌有多麽的不堅強,而是他們的進化的環境、成長環境讓他們的大腦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我是不會有這樣的困擾的,我的本體還是能經受住大多數行星的環境考驗的。至於那些諸如恆星、變星、中子星甚至是脈衝星之類的天體,你以為我會傻乎乎的去探測嗎?


    這些天杜特都很少說話,可能是覺得此次考察沒有取得什麽結果,也可能是在思考天火的事。


    遠遠的終於看到了一片紫色,那應該是厚皮樹了。我們下了車,將jg粒子能源卸下裝到了箱子裏,上了鎖。終於可以脫下厚重的防護服,順暢的唿吸一下。


    不過這些天習慣了防護服,現在一脫下來穿上漁網衣,總覺得自己和赤身裸體沒有什麽分別。


    車子就放在圍牆上,反正也沒有動植物到圍牆上開走它,我就隻背上了兩天的食物和水,還有一些簡單的工具,杜特帶著繩子以及他一路上記錄和計算的那些資料,徒步前行。


    “我們是要去哪邊?”


    “兩邊都不去,兩邊也都去,我們就呆在厚皮樹森林裏,一直到收獲季來臨,看看影子杆究竟是什麽。”


    “好。”野外生存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有厚皮樹就不會死人。杜特想要做什麽我都不會反對。


    看到第一顆厚皮樹的時候,我們決定走下圍牆,50米高的圍牆對我們沒有什麽問題。帶繩子主要是要將我們攜帶的食物和水放到地麵。到了地麵,我們將繩子的另一端藏到厚皮樹上就開始了我們的野外生活。


    挖地洞,摘果食,收集厚皮樹的汁液,一切都按照我們的計劃有序進行。


    幾天之後我們有了自己的窩,距離收獲季還有差不多兩個月,按照之前的計劃,我們每隔十天都會爬上圍牆去看看有沒有什麽變化,其他就是自由活動。


    剛開始那幾天,我們除了吃幾乎都在窩裏唿唿大睡,我們的身體太需要休息了。過了幾天,我發現杜特有些焦躁了,每天自由活動的時候一直不停的來迴走動。


    “奧布澤維,你那個特殊信物還帶著嗎?”杜特看了我幾次後終於問了我一個問題,這些天我看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在。”


    “這個借我用用,你迴你的第七國,我也混入第七國去看看!等到收獲季開始的前一天我們再來就是了,我們現在這樣太浪費時間了。我想現在隨便做點什麽都好。”


    我有些懷疑杜特換上了廣泛性焦慮症,就是慢性焦慮症,不幹點事兒他就心慌,靜不下心來。


    “好。雖然我是第七國來的,但卻不是靠近圍牆的村子,為了不引起麻煩,估計幫不上什麽忙。再說了我們前往天火中心這件事鬧得這麽大,別人肯定會問東問西的。”我有點心虛。


    “沒有關係,他們問什麽我們就答什麽好了。至於我們不確定的事實加上推測二字就可以了。我們也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大家的事情,就算是天罰那也隻是你我二人,你怕什麽?”


    “不怕,我們是不是要直接問詢影子杆的事?”怕倒是不怕,我隻是怕我的身份被揭穿,因為我所說的村子裏根本就沒有這個人,我的身份從頭到尾都是假的,奧布澤維這個名字都是我臨時取的,來源於地球文明內的一中文字,observer的音譯,就是觀測者的意思。


    看來當初我真的是應該囚禁一個戈瑪星人,直接用他的相貌和記憶,下次一定注意了。


    “這個倒是不用,我們直接問他們時間,確認下收獲季是不是要到了,我們好安排下一步怎麽辦。我們吃的用的也不會太多,他們要是問我們要,我們大不了迴去拿就是了,反正也要不了多長時間。他們總不能現在就把我們攆走吧。”


    “好,不過我覺得我們還是要小心些。”


    “那是自然,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呢。”


    我將那枚象征異鄉人的信物給了杜特,總感覺自己少了個護身符,“沒事,你的本體在太空中,安全得多。”我不斷安慰自己。


    “你說雅各現在在做什麽?還有桑切斯是不是已經到了這裏幫我們準備物資了?還是說她會在我們國家的圍牆那邊?其實在圍牆上的時候,我想著要帶她們倆上去看看的。”杜特收下了那枚信物,又問了一大堆我知道答案卻是不能告訴她的問題。


    “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她們要是到了這裏不管是在第六國還是第七國總會留下痕跡的,這裏的人估計和我們那裏一樣,沒有什麽新鮮事,有異鄉人來了還不得圍觀好幾天。”


    “那倒是。”


    當天我們就將繩子還有其他物品放好,穿上了我們認為最幹淨的衣服,沿著圍牆附近向著第七國的居住區出發。


    一路上風景和第六國沒什麽兩樣,植物也都差不多,越往居住區走,氣溫也就越涼爽,這種情況下我有些懷念起泥潭浴來。


    【我變懶惰了。】


    走了差不多兩天時間,我們終於走到了一處灌溉溝渠的尾端—也就是泥潭浴浴場的所在地。因為到了灌溉溝渠的尾端,基本就已經沒有什麽大的水流了,但是地上的泥土都泡軟了,大家都舍不得浪費,都在裏麵泡著。


    原本這個點,這個時間,這裏應該是一個熱鬧的絕佳的社交場所,不過這個泥坑裏現在都沒有人。


    難道還有荒廢的泥潭嗎?


    杜特二話沒說脫了衣服就跳了進去,我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是也跳了進去。


    我已經被我自己的身體打敗了。


    其實我不是喜歡泥潭浴,我隻是想要親近水而已。我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泥潭表麵上那一層薄薄的清水現在已經渾濁,杜特四周的泥漿開始翻湧。他開始向泥潭中間走去。


    杜特每走一步,那些混著空氣還沒有冒出水麵的泥漿形成一個個複雜的獨一無二的用數學模型都難以描述他們運動軌跡的立體圖形。這些圖形到達水麵都無一例外的變成了泥漿。


    每看到這個,我總要想到在航天初元年代的科幻小說裏的武器,二向箔。此時的水麵就是二向箔,那些立體圖形一旦到達水麵全都變成了看似平麵的一灘泥水。


    不考慮杜特和戈瑪星的時候,我有時候會聯想,會計算,這是保持我大腦敏捷的必要功課。今天我意識到自己變懶惰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我得要給自己的大腦找點事做。


    其實用精確的數學模型描述每一個分子和電子的模型的話,應該還是可以做到的,隻是初始的條件難以確認。


    我正試圖假設一個初始條件,想要描述一個連續的泥漿顆粒的運動軌跡,杜特打斷了我。


    “奧布澤維,你說這裏是不是被遺棄了?怎麽都沒有人?我們已經泡了有大半天了吧?我都餓了。”


    “不知道,這裏泥土很軟,一動就有泥漿,肯定有人泡的。餓了我們就去找吃的,看時間該睡覺了。”


    “我們不在往前走一點?說不定就能碰到人了。”


    “等我們吃了東西,大家估計都進屋休息了,這樣闖進去太沒禮貌了。今天我們就在樹上綁吊床,將就一下。你要睡不著,就搞點樹葉把眼睛遮起來。


    “隻能這樣了,其實我之前腳都走痛了,現在泡一泡感覺舒服多了。原來我覺得泡泥潭浴就是那些天火人給我們設下的圈套,現在這個時候我隻是在想,采冰的人多辛苦啊,最後一點水不要浪費了,泡一泡緩解疲勞還是有用的。”


    我倆出了泥潭,就在泥潭附近摘了些果實爬到了樹頂的樹丫上,享受我們的晚餐。以前沒到過樹頂,現在看下去,整個樹林頂上有一層薄薄的霧氣。


    吃完了,我們倆都沒有說話,身上的泥土也早就幹了,睡覺時間早就到了,我們還沒有去綁吊床,杜特望著這一層霧氣出神。


    我計算了一下,水分蒸發量很大。總有一天黑暗世界的冰塊要用完,這個星球要完蛋。


    當然在這之前,戈瑪星也有可能被索爾斯星的引力撕扯成碎片,或許有少許碎片能夠逃脫,冰塊可以部分保存下來。


    我正在考慮要不要暗示水分蒸發也是一個危機,他們的水一直在減少,林子裏傳來走路的聲音。


    我倆對望了一眼,這證明我們都看到了。


    “林下有人嗎?”我來不及阻止,杜特一邊喊一邊快速的在枝幹間跳躍著開始往樹下移動。


    像我這麽謹慎的,我覺得應該觀察一下。


    下到樹下就看到杜特正在和幾個戈瑪星人又說又比劃,他四個手做著四個不同的動作,樣子有點搞笑。


    “這個是奧布澤維,你們沒有聽說過嗎?”杜特說著將我拉到他們幾個中間,好像他們都應該認識我一樣。


    那幾個人擺擺手又搖搖頭,拉著我們去了泥坑,不由分說把我們推了下去。


    【好吧,再泡一次。】


    “我叫杜特,你們叫什麽名字?我是從第六國來的,你們這個村子叫什麽?”杜特又在嚐試和他們交流,他們指指自己的嘴巴,搖了搖頭。


    泡了好一陣,我都快要睡著了,他們才起身,拉著我們往林子深處走。


    “當當當!”


    林子裏響起了一陣鈴鐺的聲音,看來是在通知大家。這幾個和我們一起的戈瑪星人看起來也很興奮,我有點害怕,感覺自己和杜特像是以前設計者先輩的那些小說一樣,要麽誤入食人村,要麽被抓去生孩子。


    【結合我的性別和身體功能,我不知道被吃和生孩子哪一個更痛苦。】


    我轉頭看杜特,他也一臉興奮,沒有絲毫害怕,我是不是膽子太小了些?


    我們走進了林中一塊稍微空曠一點的地方,不過現在這裏都占滿了戈瑪星人,我沒仔細數,但是估計有50來人。


    這些人好奇的看著我和杜特還時不時摸摸我們身上的衣服。


    “你們好啊,我是第六國來的杜特,請你們不要這樣。”杜特越是說話圍在他周圍的人越多,對他動手的人也很多,我仔細看了下,這些都是男性。


    【這是什麽操作,難不成這裏是男人國?】


    “遠方來的客人,你們是如何穿過隔離帶,到達我們這裏的?”這個聲音,這個語調還有這個稱唿,讓我對這個聲音的主人充滿了好感。


    【不是異鄉人,而是客人,高級,優雅。】


    隨著聲音出現的是一個女性戈瑪星人,她衣著華麗,舉止優雅。原本對我們上下其手的人漸漸散開,在我們周圍圍成了一個圈。


    “我們沒有穿過什麽隔離帶,我們是從光明世界圍牆的盡頭那邊過來的。在此之前,我們試圖前去尋找天火和影子杆。我是杜特,這位是奧布澤維。”杜特說道。


    “杜特先生和奧布澤維先生,你們全是我們觀察家族尊貴的客人,請務必留在這裏做客,給我們講講外麵的世界。對了,我是觀察家族的族長,我叫安琪兒。這兩位是我的女兒貝拉和伊芙麗。”


    終於見到一個戈瑪星人在別人的姓名後麵加上別的詞語的了,我決定將她的發音定義為地球文明曾經用過的稱謂——先生,這有些老派優雅。


    我喜歡這樣的老派稱唿,性別都一樣了,大家都是兄弟或者姐妹,還有什麽意思呢?


    “杜特先生好,奧布澤維先生好。”從安琪兒身後走出兩位幼年女性,她們很有禮貌的和我們打招唿。


    “貝拉好,伊芙麗好。”我和杜特也不能失了禮數。


    “好了,從光明世界過來你們一定很累,很困,我們這就準備食物,讓你們嚐嚐我們這裏的美味,吃好飯你們就好好睡一覺,等你們睡醒之後,我們再圍坐在一起聽你們講講外麵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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