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可他們呢?身無長物,若是沒有權勢和祖產庇佑,他們靠什麽過活?


    顧萱一路奔波,確實累得夠嗆,哄著眼睛都睜不開的寶貝兒子睡下後,就起身去了坤寧宮後殿,準備在浴室好好泡個熱水澡,洗去一身的疲乏和風塵。


    相比於北民的粗獷豪邁,南人似乎天生多挑剔。殷氏皇族作為南國霸占了金字塔最頂端千百年的頂尖貴族,生活更是奢華精致無比。即使記憶中對“母親”喜愛的浴室有所印象,算是有了些心理準備,可真正親眼看到這名符其實的“玉室”時,顧萱依舊被驚得半天沒迴過神來。


    穹頂、地板、頂柱,皆是由上乘的白玉建造,四壁則是清一色的翠色玉石,仿佛叢林掩映下的仙宮,美不勝收。浴池鑲嵌在“玉室”正中央,顧萱走到池邊,小心用腳踩了踩,竟是柔軟而韌性十足的軟玉,觸感十分舒適。


    “都下去吧。”顧萱對這浴室滿意的不行,很想直接跳進去紮幾個猛子,可無奈有旁人在側,她隻能死死忍住內心的激動,故作淡然。


    宮女們退下後,顧萱立即跳進了浴池裏。


    “唔,真舒服啊,然然坤子,咱們以後也修個這樣的浴池行不?”


    【這得需要多少好玉啊?咱們可沒這麽多存貨。】孑然給顧萱送了一壺碧湖果凍熬製的花茶出去,饒是眼界向來不俗的她,看著如此奢華的浴室,也不由嘖嘖稱歎。


    “要不我找皇帝撒撒嬌,討要些?”顧萱安靜等了半響,竟沒聽到坤子滿含鄙視的嘲諷話語,不由詫異地問道:“坤子怎麽了?咋不說話?”


    “……跟你說多少遍了,我是男人,男人!你有沒有作為女性的自覺啊?在男人麵前隨便洗澡換衣服,你不覺著難為情嗎?”於坤惱羞成怒地大叫,顧萱洗澡換衣服啥的老是不事先提醒他一聲,弄得他剛剛進監控室拿東西時不小心掃到某人正光著屁屁在浴池裏撲騰,嚇得他差點自戳雙眼!


    “o(╯□╰)o,我都不介意,真不知道你龜毛個什麽勁兒!”顧萱滿臉黑線,真不知道該說那小子純情保守還是頑固不化好了。不過話說迴來,她還真沒有當於坤是男人的自覺╮(╯▽╰)╭!在她看來,於坤跟孑然星魂一樣,都是能讓她忽略性別的存在,大家好的都能共享一副皮囊了,誰還在乎那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


    【萱萱,皇帝來了,我們先閃了哈,你小心注意那壺花茶,別讓人察覺出端倪。】孑然剛剛隻顧著給吵吵嚷嚷的兩人當潤滑劑,一時粗心之下竟沒發現皇帝已經進入了浴室,正眼冒綠光地盯著萱萱看。眼看著茶壺在短時間內是拿不走了,孑然隻能匆匆囑咐了顧萱一句後,拉著於坤閃人了。倆人再八卦,也沒有看人家小夫妻私密房事的愛好,現在不溜,更待何時?


    顧萱聞言一驚,不過想著皇帝不會無聊到向伺候的宮婢們詢問一隻不起眼的茶壺,頓時放下了懸著的心,裝作無意扭頭。


    “咳咳……”好家夥,這才多會兒功夫,都已經脫光光了?


    “皇後好享受,要為夫伺候著搓搓背嗎?”皇帝長腿一邁,幾步欺身顧萱身後,長臂一伸,貼著她的背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裏。


    “陛下辛苦,臣妾奉上香茶,望君心喜。”顧萱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著皇帝今日有些奇怪,緊緊摟住她的手臂如鋼鐵一般堅硬,死緊死緊的,仿佛恨不得將她揉進他同樣堅硬如鐵的胸腔之中。顧萱雖不介意在這如仙境一般雅致的玉室中跟皇帝來一發,可皇帝此時明顯狀態不大對,渾身散發出一種黑沉沉的戾氣,她喜歡男人給予的溫柔疼愛,可不想單方麵被人壓著肆虐。於是,最是識時務的顧萱連忙將才抿了一口的香茶湊到皇帝口邊,希望這等大補之物能幫皇帝消消火氣。


    “……好茶。”皇帝本不喜歡在他看來娘們兒兮兮的花茶,不過在小妻子期盼的眼神下,隻能勉為其難抿了一口。花茶入口,如他所料,帶著一股子花香的甜味兒,可茶水入腹之後,四肢百骸如被和風細雨滋潤過的幹田,十分舒爽。皇帝不由就著顧萱的手多喝了一口,最後甚至將杯中茶一飲而盡,罷了還舒服地喟歎一聲,聽得顧萱嘴角直抽。


    “若陛下喜歡,臣妾日後再為您熬製,可好?”感覺皇帝圈著自己的手臂漸漸放鬆了力道,顧萱暗暗鬆了口氣。皇帝習武多年,又正值盛年,若真強上了她,顧萱覺著以自己那三腳貓的功夫,還真反抗不了。況且她現在有了牽掛,就算是為了兒子,也不能跟皇帝撕破臉,頂多在事後抽皇帝幾巴掌出出氣。


    皇帝棱角分明的下巴支在顧萱的頸窩,整個人如同受了委屈,垂頭焉腦的雄獅,有氣無力地伏在顧萱身上,悶悶不樂地“嗯”了一聲後,就不做聲了。


    顧萱也不自找沒趣地追問,就這麽安靜地縮在皇帝懷裏,橫豎浴池中的熱水是人工活水,侍候的太監宮婢們都是熟手,總不會讓帝後二人泡在冷水裏就是了。


    大約泡在熱水裏太舒服,亦或是皇帝的懷抱太過熟悉,顧萱竟不知不覺縮在皇帝懷裏睡熟了,連被笨手笨腳的皇帝伺候著擦身穿衣晾頭發都沒給她折騰醒。


    顧萱是被兒子哼哼唧唧的喊叫聲吵醒的,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被親爹挾持住小身子的小家夥正滿臉委屈地衝自己叫,看著委屈極了。


    “寶貝兒不哭哈,是不是爹爹欺負你了?”顧萱瞪了拽著寶貝兒子的衣角,讓寶貝兒子“寸步難行”又無可奈何的某無聊人士,伸手將委屈得眼眶都紅了的兒子摟進懷裏。


    “咿呀,啊啊……”小家夥嘰嘰喳喳地說著外星語,仿佛向親娘控訴無良老爹的種種惡行。


    “陛下也真是的,沒事兒幹嘛欺負兒子,看兒子委屈的。”顧萱拍掉湊上來捏兒子胖嘟嘟小臉的手,嗔怪道。


    “話都不會說呢就會告狀了,以後還得了?”皇帝撫了撫妻子柔順的黑發,見她晶亮眼睛下的青黑之色雖未完全消失,可也減輕了許多,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了。“這些日子累壞了吧?好好休息幾日,等養好了身子,再接見命婦也不遲。”


    “嗯,橫豎沒什麽想見的人,推遲些日子也無妨。”顧萱漫不經心地道,她雖不清楚皇帝今日反常的緣由,可想也知道跟那些不懷好意之人脫不了關係,索性不跟他繞彎子,直接將事情挑明了說。相比於那些隱藏在暗處不知敵友的人,顧萱覺著她跟皇帝才是統一戰線上的隊友,必須堅定團結。


    “……可有人惹了你生氣?”皇帝以為他的小皇後迴到金陵後,會迫不及待地召見曾經的親朋好友。而今看來,他似乎有些想當然了。


    “沒,隻是突然發現,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罷了。”顧萱抱著自個兒玩兒的歡樂的兒子縮進皇帝懷裏,滿懷感傷地道。


    “是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她已為人-妻,並為自己誕下長子,早已不是曾經那個鮮衣怒馬,高高在上的尊貴公主了。


    顧萱歇了好幾日,等身體養了迴來,精力也恢複到巔峰狀態,才開始召見那些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命婦們。別看這些人依舊是好吃好喝地養著,可實際上日子並不好過。家族賴以生存的田產農莊被駐守金陵的北國軍隊代管著,商鋪更是如同飄蕩在空中的肥鴨,任誰都能隨便咬一口,他們的生活再優渥,又如何踏實得了?他們憤懣過,埋怨過,詛咒過老天不公,可身為亡國奴,如同案板上待宰的雞鴨,又有什麽辦法?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他們還有個當上皇後,並誕下嫡長子的長公主殿下能指望。他們殷切地期盼著,帝後二人終於抵達了金陵,浩浩蕩蕩進了皇宮,正在他們準備了無數說辭,想著怎麽引起長公主殿下的憐惜,達成各自的目的呢,卻沒想到幾日過去了,宮裏竟沒有絲毫動靜,別說宣召了,就連張施恩的懿旨都沒有!


    這下,自持為長公主殿下背後的依靠,準備借此狠狠撈一筆好處的勳貴們慌了。沒有了他們,長公主殿下依舊是皇後,依然是大皇子的親娘。可沒有了長公主撐腰,他們卻連最粗鄙的農夫都不如。農夫好歹還有些微薄的田產,能靠著一把子力氣養活自己和家人。可他們呢?身無長物,若是沒有權勢和祖產庇佑,他們靠什麽過活?


    所以,當惶恐難安的命婦們接到皇後宣召的懿旨時,一個個別提多激動了,對待皇後更是殷勤得如同見了再生父母,哪還有曾經的清傲和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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