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鐺!


    鐺!


    ……鍾聲敲起,隨後便是緊接著的鼓聲,司馬弛正打盹兒的時候,忽然就被鍾鼓悠然一響給驚醒過來。


    鍾鼓聲蕩遍大文皇城。


    第一聲時尚不覺得,可隨後到第九下時,司馬弛心裏的疑惑才解開了。


    此時又不是上朝時候,這鍾鼓聲音來的突然,而且鍾鼓也不是如平時他聽過的那種,而是鍾鼓一起鳴起。


    他心中升起一種不祥之感,隨後就看見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司馬軒跑進來笑著道:“爹!爹,文皇……文皇……”


    “閉嘴,你這笑容要是給他們看見,咱們南梁又會不得安生。”


    司馬軒點點頭,安靜的站在一邊,但心裏已經開始激動起來。


    隻聽得鍾鼓聲綿綿不斷,悠然九響,聲音傳遍大文宮城內外。


    所有行走的、佇立的士卒、宮女和宮人們都返身望向最高的那座宮殿。


    陳昭與顧映寒對視一眼,目光又迴到躺著的文皇身上,趙雲汐忍了許久的難過,終於在這一刻都爆發了出來。


    “啊……嗚嗚嗚哇……”


    大內皇宮寂然無聲,連就望月宮附近那些不怕大火的山雀野鳥都被鍾鼓聲中一下子消失了。


    鍾鼓鳴訖,頓了片刻,跪在雪地裏等召喚的大臣頭深深地埋進了厚雪中,身子抖動。


    鍾鼓聲再次響了起來,隨後就是每一道大門大開,瑞王騎著大馬飛馳而來,雪花被馬蹄踢的四麵都是雪沫子。


    先是一個人,再是幾個人,然後所有的人都開始朝著同一個的方向跪了下去,俯身磕頭。


    嚎哭聲穿透大殿,從裏邊傳了出去,天地一片縞素。望月宮的火勢也漸漸小了下去,隻剩下火星子在雪中若隱若現。


    瑞王下馬時因為地滑的緣故,直接摔倒了雪地裏,他顧不得去擦自己額頭上的雪,急忙向文皇所在的宮殿跑去。


    所有的人都已經換上了白色的衣服,瞧見瑞王進來,雲汐公主立即撲上前去,對瑞王道:“皇叔,父皇他。”


    “皇兄是個癡情人,疾病纏身多年想來也是解脫。”


    隨後他抬頭看向陳昭,兩人好些日子沒見過了。


    趙雲汐一直伏在文皇的屍身上麵痛哭,直到瑞王進來,她才跑向他。


    一身縞素,趙雲汐哭的帶雨的梨花,隨時都可能倒下去。


    瑞王對眾人道:“你們都在殿外等著,我要和皇兄說幾句話。”


    眾人默默點頭,陳昭和顧映寒被瑞王使了眼色留下。


    ……


    ……


    “皇兄,還記得當年我們一起順將大文國土奪迴來,給百姓一個安康的生活嗎,臣弟都記得。


    哥,我會照顧好雲汐的,還有大文江山,來世我們還做兄弟。”


    瑞王轉過身,抹了抹自己的眼角的淚道:“此次都是因為皇嫂的突然離世,皇兄放不下她,所以一起跟著去了。這都是狄人國所為,他日定要鏟平狄人國那蠻夷之地。”


    ……


    ……


    靈堂,百官祭拜,威文皇潔身淨衣,因為兩具被火燒的連在一起,所以有些難度。


    巾帽局、針工局、內織染局為王侯公卿、各堂各部的官員準備著喪服,這些都是陶若海和林時年著手準備的。


    待宮內一切布置完畢已是夜霧如紗,宮中所有的燈籠全部換成了白紙燈籠,所有的紅色都一律取消掉了。


    靈堂設在正殿,正殿內素幔白幃,香煙繚繞,十分莊重肅穆,中間高高拱奉著文帝的牌位。


    禮部早在之前就已按照文皇的吩咐,為瑞王擬定了新帝登基的各項禮儀程序以備應用。


    先成服,再頒文皇遺詔,然後舉行登極大禮,可是其間種種繁瑣雜儀五花八門,叫人聽著都眼花繚亂。陳昭對於宮中這種種喪葬禮儀全不知曉。


    瑞王看他後背被火砸上的地方已經出現潰爛便命他歇息。


    太醫為他上完藥後,因為藥一時幹不掉,他便坐在哪裏,閉目養神。


    忽然,聽到門打開,以為是太醫來了便道:“林老呢。”


    那人沒有說話,隻是手輕撫著他的傷口,顫動著。


    陳昭打了個哆嗦道:“原來顧大人也是個會不淡定的人。”


    顧映寒緩緩走至他身邊,拉住他的手,溫柔流淚:“在你麵前,我從來就是個不淡定的人。現在,我隻想做一個女人,做一個幫你換藥擦洗的女人。”


    陳昭眨了眨眼睛道:“我隻是個平凡之人,喜歡看美女,喜歡錢財的俗人,也是怕死的人。不過聖師突然如此,我真是受寵若驚。”


    “呸,若不是陛下給了解藥,若不是望月宮起火,我……”


    “怎麽,若不是這些,你打算暗戀我一輩子?”陳昭笑道。


    “無聊。”


    顧映寒打了下他,似乎又想起來什麽,伸出手時,動作卻是輕柔無比的幫他擦藥。


    輕輕擦去那有些猙獰無比的傷口,又吹著他的傷口柔聲道:“還疼嗎?”


    “不,不疼。”陳昭被她吹氣著搞得有些熱血沸騰。


    “可是我很疼!!!”顧映寒將手蓋著他的傷口,淚珠滂沱:“我很疼,心疼。”


    “心疼我,那你要怎麽表示,幫我生個兒子怎樣?”


    顧映寒輕嗯一聲道:“或許我們會一同奔赴戰場。但是……”


    “什麽但是,你隻要記住我們活著真好。”


    “但是你還未告訴你爹娘,他們生養你,我們不該先去……”


    “也好隻要你願意,我們就一起去孟州見我爹娘,墳前祭拜。”


    “是我們的爹娘。”


    這突然反轉,陳昭有些措手不及,但他道:“其實我在聖穀的時候便入魔了,隻是從沒有表露。”


    “我……在你揭掉我麵具時,便萬劫不複,你就是跑來討債的。”顧映寒坐在身邊,幫他調和著藥。


    “你不後悔?”陳昭道。


    “後悔啊,後悔在大火中的,時候才看清楚自己的心,後悔自己太晚了些。那天你當所有人的麵,說出那話時,我便恨你,可是當你撲進火中時,便不恨了。”


    “哦,這麽恨我,不就是朝會上我說了那話,誰讓你總是兇我……”


    ……


    ……


    第二日,金陵城天氣晴朗,沒有冷意,新皇登基,狄人國躍躍欲試,想要卷土重來。


    陳府內,程綺煙早就穿戴整齊的等著兩人的歸來,府上的陳府兩個字也換成了鎮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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