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充滿跌宕,而又像是鬧劇的一天很快就過去,夜已深。


    玉天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和這白景齊長得有多像,才讓他自己的父親都分不出來。


    門外一個濃黑的影子不知何時出現,就像子夜的幽靈一樣。


    緊接著就是白家家主的聲音:“景齊,你睡了嗎?我看你房間的燈還亮。”


    玉天真的很抵觸和他說話,但其實白家家主並沒受什麽過錯,因為他真的以為自己在和兒子說話。


    玉天隻能無奈地迴答:“我還沒睡呢。”


    白家家主說道:“那我就進去了。”


    他輕輕把門推開,眼中的愛意瞬間就讓玉天感動。


    可這份感動本不是屬於自己的!


    白家家主問道:“怎麽這麽晚還不睡?有心事。”


    玉天好像已經帶入了人物,很自然的點了點頭。


    白家家主關切的問道:“什麽心事?是因為今天白天的那個老大叔?”


    玉天微笑著搖了搖頭,他也很擔心王邦,但自己確實不是因為他睡不著。


    這時,玉天轉頭問道:“你怎麽這麽晚還不睡?有心事?”


    玉天似乎已經不抵觸與這個人說話,因為他想起了今天白家家主的眼神


    ——在聽到“那個人”來了的時候的眼神。


    玉天也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白家家主裝作一副輕鬆的樣子,迴答道:“倒不是什麽心事,隻是有些是要給你講一講。”


    玉天問道:“什麽事?”


    白家家主想了想,問道:“這十幾年裏,你有沒有從其他人嘴裏聽到過……聽到過你有個叔叔?”


    玉天搖了搖頭,他現在就是在如實迴答。


    白家家主點了點頭,好像很滿意底下人把這個信息封鎖的嚴密。


    玉天問道:“怎麽,我還有個叔叔嗎,你怎麽從來都沒跟我說過?”


    他現在已經開始順著白家家主的話跟他聊下去了。


    白家家主歎息道:“是,隻不過家裏人認為他是個恥辱,不讓人提起他。”


    玉天繼續和他聊道:“恥辱?他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白家家主搖頭道:“不!不是他的錯,是我們的錯。”


    說到這裏,他便停了下來,轉頭看向東北方向,望眼欲穿。


    玉天知道這裏麵有故事,這故事也引起了他興趣,於是主動問道:“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白家家主道:“你的叔叔,不是一個禦者,他十歲的時候覺醒失敗!”


    “什麽?”玉天大吃一驚,也同樣大失所望。


    他本以為白家家主給他講這個故事是有原因的,他以為今天白天來的那個人就是這個所謂的叔叔,可現在看來,並不是。


    一個沒有禦靈修為的人,絕對不會讓整個白家樓的人陷入焦慮。


    如果是這個叔叔來了,最多也就隻是他們家裏人羞愧而已。


    這時候,家主繼續說道:“就因為這個,許多族裏的老人強迫你爺爺將他逐出白家樓,自此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玉天點了點頭,他以為這次談話隻是家主對往事的追憶,對親人的思念。


    那他便沒有了興趣。


    可家主並沒有結束這次對話,他繼續說道:“雖然沒見麵,但是你叔叔時而和我通信,我也隻知道他一些大體的經曆。”


    玉天的眼中已經浮現出困意,他實在不想聽一個外人和自己拉家常。


    說的還是人家的家事,而且沒有樂趣的家事。


    家主突然說道:“我想讓你去投靠你的叔叔!”


    玉天嚇了一跳,不解的問道:“他不是沒修為嗎,為什麽還要我去投靠他?”


    家主微笑著說道:“你的叔叔,名字叫白筱聲,而他這個人也像他的名字一樣,什麽都懂。我要你去投靠他,是因為他的知識肯定會對你今後的修煉有很大的指導意義。”


    玉天這才明白他說這些話的意圖何在。


    可是他又馬上意識到端倪所在,問道:“你要讓我走?”


    家主點點頭,卻又否定道:“不你要你走,你要你出去曆練曆練,而且去的地方也是好去處。”


    玉天問道:“什麽去處?”


    家主清了清嗓子說道:“元禦學院!”


    玉天也知道元禦學院,在元國、甚至於整個大陸,沒有人不知道元禦學院!


    那裏是整個元國人才最集中的地方,雖然在元國的偏遠之地,但也改變不了它是最高學府的地位。


    有人說,元國最大的宗門並不是獸狂宗,而是元禦學院。


    這句話倒是有些誇大,不過意思表達的並不過火。


    元禦學院集結了整個元國幾乎所有平民出身、或者是小幫派的少年英才,而大部分人由於受到學院的栽培,願意為學院奉獻。


    在元國,除了四大宗門,最強大的組織就是元禦學院了!


    玉天轉了轉眼珠子,問道:“叔叔在元禦學院?”


    家主肯定道:“他是這麽跟我說的,而且說這輩子應該不會再離開那裏。”


    玉天疑惑道:“就那麽肯定?”


    家主點頭道:“他一向是說到做到,他曾說永遠不會迴南郡,他也確實做到了。而他喜歡清靜,元禦學院裏又讓他清淨的所在。”


    玉天還是不解:“元禦學院那麽多學生,會有清淨的地方?”


    家主聳了聳肩,迴答道:“他自己是這麽說的。”


    玉天點了點頭,說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去元禦學院進修,再找到我的叔叔讓他給我指導,是嗎?”


    家主笑了。


    可玉天並不高興,他問道:“你為什麽這麽著急把我送出去?”


    家主裝作無事的樣子,說道:“我不是著急送你出去,隻是想讓你有更好的發展。”


    可是他的表演實在是太拙劣。


    玉天繼續問道:“今天來到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是不是因為他你才這麽安排?”


    家主的臉色已經變的有些慘白,可是他依舊不肯承認。


    “讓你聽到了,就是一些產業上錢財的問題。我說過,咱們家的錢你永遠不要擔心。”


    玉天還要繼續追問,卻被白家家主製止。


    白家家主從懷中掏出來一封信,說道:“你叔叔為人小心謹慎,你把這封信給他看,他才會相信你是他侄子。”


    玉天沒有伸手去接,因為家主直接把信放到了桌麵上。


    因為家主已經決心不讓自己的兒子知道某些事情,所以不想和他繼續說下去。


    他馬上轉身離開,走的時候說了一句:“入學的推薦信我已經交到白參那裏,他明天去送你,我放心。”


    玉天驚訝道:“明天就走?”


    玉天明天要離開,而白家家主已經離開,剩下玉天一個人躺在床上瞪大著眼睛。


    今夜又是一個不眠夜!


    今夕何夕?故人守不住新人!


    今夕何夕?故人亦不見故人!


    故人難會!故土難為!


    明天就能離開這裏,可玉天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的心事更多。


    他現在正在想著真正的白景齊,想著他是否在遭受苦難,想著若沒有自己,他明天就迴到最好的學府進修。


    這一切不怪自己,但總和自己逃不開幹係。


    他越想越多,最後從床上起身,蘸墨落筆:


    『我今天教過你一聲父親,而是在是無奈之舉,我真的不是你的兒子,這些話說出來你肯定不會信,但寫在紙上,你想必不會再懷疑。』


    『我的名字叫做玉天,我也不怕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你。我的家裏人在一場災難之中多數遇難,其中也包括我的父親。今天和我在一起的老邦叔,是我僅存的幾個親人之一。我想我會在半路找個機會溜掉去尋他。』


    『如果白景齊真的失蹤,你一定要繼續找他,因為我不是他。我和他雖然不相識,但絕對不想讓他有什麽意外。因為我也層耽誤他半天的時間。』


    『你也給我提了不小的建議,我說不定真的會去元禦學院。但你放心,等我到了元禦學院,一定不會用白景齊的名字去行騙,我不也會去找白筱聲。』


    『也不知道你的手下什麽時候會發現我溜走,我會給你手底下人一筆錢,就當是我給的護鏢錢。』


    『你是個好人,我能看出來。我也知道白家樓遇到了**煩,不管那是什麽,我都祝你能平安度過,祝整個白家樓的人平安渡過。這就當時你親情錯付的迴報吧。』


    『此外,跟我向白參打個招唿,雖然他挺死板的,但是很可愛。』


    玉天寫好了這封信,心中湧起的思緒就結成了冰,落迴到最深處的地方。


    剩下的一點心事,倒也顯得微不足道,至少在困意襲來的時候擋不住。


    玉天笑了一下,說道:“都說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我看世上無心事,隻怕奔波好幾日!”


    說完這句話,他的眼皮就闔上,而控製鼾聲的開關被打開。


    這時候,門外有有一個黑影出現,其實到不如說是一個灰影。


    那個影子出奇的淡,就像是黑夜的雲彩,隻是蒙上了淡淡的一層暗塵。


    那影子伸了伸手,卻又停在半空,而後他輕輕的笑了一聲,輕到好像沒有音響。


    至少沒有人聽見。


    然後,那影子變得更淡,淡到何時消失都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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