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茯苓將麵前堆積如山的藥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洗完,再加上前邊有人前來催藥,時間所剩無幾,彥淺清也顧不了那麽多了,擼起袖子就朝茯苓這邊蹲來。


    茯苓洗藥洗得入了神,也沒注意身邊多了個人。洗完後,她擦了擦額頭上莫須有的汗珠,嚴肅的麵容上終於多了絲輕鬆的笑意。


    “如果不派人來催藥的話,彥大小姐這是不打算和茯苓一起洗藥了?”


    彥淺清才站起來一臉鬱悶的看著滿是紅點的小手,身後便傳來南雪易悶沉的聲音。


    也不去看南雪易那不隻是什麽表情的臉,反正她很不喜他那句動不動就帶著什麽彥大小姐話語,“我有名字,不叫什麽彥大小姐。”


    “不過是個稱唿,又何必計較那麽多。洗藥就不必了,跟我來!”說完,南雪易就轉身走去。


    彥淺清沒好氣的看了下手,隻得跟著南雪易,也不知道這個家夥到底幾個意思。


    “先坐下,等我。”別有深意的看了彥淺清,南雪易轉身進入櫃台調藥。


    看著認真忙前忙後調藥的南雪易,彥淺清也不想問那麽多,人家叫她坐,那她就坐唄,有凳子坐誰還樂意站著。


    “喂!你動作快點。”坐下來彥淺清不忘催促。


    卻沒想到那個南雪易會用她的口吻來迴複她,隻聽櫃台前忙著的某人低垂著眉目,看也不看她就道:“我也有名字,不叫喂,以後別叫錯了!”


    “那叫你什麽……”


    “比如……南公子,又或者叫全名也行!”南雪易抬頭看了看櫃台前坐著一臉無奈的少女。


    “切,幼稚不幼稚,這稱唿我怎麽就覺得——不說也罷,幹脆叫你南大夫好了,既顯得比較有職業藝術,又不失對醫者的尊重。”


    “隨便。”唇角勾勒起絲淺笑,南雪易繼續搗弄著手中的藥,待弄好了才走出櫃台走向彥淺清。


    “第一次洗藥一定要注意手的保護,不然以後就別指望還有什麽好皮膚了。把手給我!”


    彥淺清才點頭,手就被南雪易捉了去,抬眸間經發現這廝貌似在笑。手心手背一陣刺痛伴隨著冰涼襲來,惹得她縮迴了手。抿唇猶豫了番,她突然想到方鑰鈴曾說過的話:


    把你的手給我,意味著這個人希望與你相伴一生、白頭偕老。


    “在發什麽愣呢!把手遞過來給我啊!”南雪易柔柔地說著,手依舊懸在半空裏。


    彥淺清輕輕擺頭,笑了起來,暗罵自己怎麽就往那方麵胡思亂想,都怪方鑰鈴那個死丫頭。


    “啊?”


    彥淺清反應過來,原來他這是為她弄的藥啊,還算有點良心。作勢去拿南雪易手中的藥,奈何南雪易根本沒有半點要讓她自己擦藥的意思。


    “你知道你這是中的什麽毒,要如何擦藥才能好的快麽?別矯情,快伸手過來!”


    經他那麽一說,彥淺清倒是發現了這個問題,遂將臉上燦爛的笑容尷尬收起,“那好吧!你是大夫,上藥天經地義。”


    “傷沒好之前不能碰水,要是讓彥將軍看見了,我可就有口難辯了!”南雪易若無其事地瞥了一眼她,然後又仔細端詳著她那雙像長滿紅疹的手,他要怎麽樣才能讓它消失得快些呢。


    想到這裏,南雪易俊美的容顏上,笑意在這一刻消失。遂發現自己何時笨到了極點!


    “別亂撓!”


    彥淺清沒來得及思考,便聽南雪易這一聲低吼,撓癢的手在這一刻不知所處。


    “喂,真的很癢,你這藥到底管不管用啊?”


    “當然管用,隻要你別撓,嗯……等一下,還是先洗掉上邊的毒漬再擦比較有效果,剛才這一忙我竟忘了。”南雪易轉身去拿了專門的消毒液,迴頭見彥淺清一臉懵然,卻啞然失笑,“沒想到你也會怕。”


    彥淺清氣極,一把推開南雪易奪了其手中的消毒液,似乎又想到了什麽,隻得拉下臉來問道:“用它消毒後要不要把它洗淨再擦藥?”


    “你說呢?”南雪易沒好氣的懟去。


    之後便是彼此沉默,將手處理好後,南雪易帶著她去前台給人看診,她隻負責立侍左右。


    很快這半天便消無聲息的過去了,臨別時南雪易見彥淺清左顧右盼不知何故,也不多加留客反倒是催著她趕緊的迴府。


    這給彥淺清的感覺很不爽,貌似他南雪易就沒對醫女禮遇相待過。要不是幫他的人都懷著一顆仁愛的心,他這醫館定是開不下去的,有名聲就耍大牌,還求醫的人都能排到……城外哼。


    “小姐累不累?要不要準備藥湯泡泡?”露兒神不知鬼不覺的貓膩的竹簾後麵,也不知道有什麽值得她興奮的。


    “今天怎麽那麽積極了?”以往她藥浴不都是有雨兒來負責的嘛,這丫頭今天又抽哪門子的風。


    露兒慢慢從竹簾後走出,眼珠子打轉後一本正經地將她們隨從老夫人在承德醫館看見的事講述了出來。


    彥淺清聞言所有所思的點頭,她最擔心的就是怕有心人無中生有挑撥是非,還好慶幸沒有。


    “等我學有所成,定開個藥鋪懸壺濟世!”彥淺清堅定的說。


    方鑰鈴說會找到突破這個時空的出口,到時候她就可以迴到她的那個世界了,如果可以……她想她還是乖乖聽老爸的話算了。但是在此之前,不如就弄些有意義的事做做,了解這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世界。


    前提——她必須找到方鑰鈴,解決掉那個叛徒!


    紫荊郡主……方鑰鈴,那麽紫明皇後的生辰,她是非去不可了。


    次日一早洗漱,眼尖的雨兒發現了彥淺清手上的紅點,按照吩咐準備好藥又給她處理了下,便目送她出府。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心情不錯活也輕鬆。據說是疫情得到了緩和,急診的人明顯減少。不過,彥淺清沒想到的是,她有幸和那個她一輩子也忘不了、卻忘之腦後的人邂逅了。


    “彥小姐,公子說有重要的人來看診,讓你按照這上麵的方子抓藥,然後放沸水裏燙一燙,將熱水抬去隔壁。”


    “那南大夫他本人呢?”她手上正忙著事呢!


    “這個……好像就在隔壁房裏看診!”茯苓說完便沉默了去。


    沒辦法,彥淺清隻好放下手中的活,以最快的方式將該準備的準備好,經過這幾次她算是明白了,人家南大夫不是有意整她,而是在試探她。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她自己也搞不懂。


    端著按照吩咐準備好的熱水,彥淺清叩響隔壁的房門,打開門的是南雪易本人,她還以為會是他身邊的某個丫鬟,然而卻是她想多了。


    “進來吧!”南雪易目光落在那盆湯藥上,開門對彥淺清客氣的道。


    “我進去不會打擾到……”彥淺清遲疑。


    “這裏需要你,進來吧。”南雪易為她讓開道。


    “嗯呢!”彥淺清瞥了南雪易一眼,一本正經點頭,然後便朝裏屋走去。


    屋外平淡無奇,可這屋內……可就算得上是金碧輝煌了。她見過樸素不不失典雅的布置,卻沒見過這樣典雅而張狂的布置,這樣子還算得上是醫館的房間麽?


    答案也就隻有她知道了。


    四處是緋色的羅帳裝飾,盆景也擺放得有品位,黑色油漆的圓檀木桌上,幾隻小巧玲瓏的玉碗有規律地倒放著,倒是一旁的茶壺,時不時會飄出幾縷清幽的茶香。真的很香,至於這是什麽茶,她就不得而知了。


    聽見不同於細碎的腳步聲,輪椅上的人將手上燃燒的沉香悠然放下,唇角微收斂神轉過身來,“南大夫?”


    彥淺清聞聲移開目光看向前方之人,霎時四目相對愣是沒有反應過來。


    “看姑娘如此麵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君無憂抿唇一笑,這一笑便如暖陽探進人的內心深處。


    “我們……從來就不認識!”彥淺清趕忙上前,將手上的藥盆放下。對於那晚的那個場景、那種情況,她還是不希望他記得的好。


    “好像在……”


    某人冥思苦想似乎就快要想到了,卻被彥淺清一句插入,“你是這裏的常客,偶爾碰見也是正常。”


    “噢,好像也是!我這記性竟變得如此之差了,迴頭讓南大夫開些方子提提神,免得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記不住。”君無憂看著低著頭的彥淺清一臉柔意,“上次給我沐浴的人好像不是你吧!你這是準備給我沐浴?”


    沐浴?


    有沒有搞錯,記性不好就不要亂說。他沐浴怎麽來說也用不著醫女來吧!


    “不是你……”彥淺清擼了擼唇,不由感歎正準備說點什麽。


    “君公子想多了,上次是您自帶的丫鬟侍候您的,並不是我承德醫館的醫女!”南雪易邁著方步走來。


    “那這位是姑娘是?”


    “她……是我的病者,見世人多被病痛折磨,便想著法子前來拜師學藝!”看著前麵輪椅上的人一臉安然自若,南雪易輕瞄著一旁的彥淺清道,“這位君公子不久前腿負重傷,你先用這盆湯藥給他浸泡一會,待我取銀針來。”遂即轉身折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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