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仲卿馬上想到自己昔日閱讀古籍時,曾讀到過一種由西漢驃騎將軍霍去病創設的黃沙陣,此陣法的具體施展方式已然失傳,書籍上隻記載該陣運用於實戰時的具體情狀:將士卒埋於敵軍必經的沙土之下,待敵軍全數或大部走入伏擊圈後,無數士卒齊整地從地下破土而出,圍殺敵軍。此陣的精要在於出擊的起始點是敵方決然不會想到的地下,故敵方部伍往往難有準備,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會被大量屠戮,導致整支軍隊失去戰鬥力,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魏仲卿因為修煉了通明內勁,故而有一個常人罕見的能力,就是眼睛耳朵等感觀異常明銳,而且對周圍環境十分敏感,接收外部環境信息時,如若其中有暗藏的異常或者危險,大腦會自動地將這異常或危險與自己過往所讀過的書籍或親身經曆的一些事件聯係在一起,這個過程完全是潛意識中自動進行的,也就是說,當魏仲卿自己還不不能清晰認識到危險或者異常時,強烈的危機感已經在潛意識中爆發,一定程度上起到類似“未卜先知”的作用。


    這樣的能力,讓魏仲卿能夠十分及時的捕捉和躲避暗藏環境周圍的危險!無數次讓他在漫長而兇險的軍旅生涯中虎口逃生。


    所以這次潛意識的危機感出現時,魏仲卿已然敏銳的覺察到了安善坊中所隱藏的真正危險——他確信古籍上記載的黃沙陣,此時真實得排布在自己和整支神策軍的腳下!他甚至感受到了埋於黃沙中的左墨離都將士那虎視眈眈的眼神!


    魏仲卿的第一反應是想向劉泰倫示警,但很快又將這樣的想法壓製下去。借刀殺人這樣的粗淺權鬥招數,庸才劉泰倫會用,聰明若魏仲卿更會用。


    “你劉泰倫不是想搶著要這剿滅左墨離都的軍功嗎,那我就大方點,把這軍功全部讓給你,隻不過,不知道你劉泰倫有沒有這麽大的胃口能把這軍功全部吞下了!”魏仲卿心裏不禁桀桀陰笑,當然,臉部依然是一副古井不波的表情。


    “靳司馬,本將忽感身體不適,還得有勞您率領利劍都走在陣列之前,我們禦劍都為你們殿後!”魏仲卿趕到到靳遂良身邊,一臉諂媚的說道。


    靳遂良雖然不知為何這姓魏的忽然要把禦劍都從陣列前排撤向後排,但他知道這樣一來這東麵進擊的軍功,大部分是要落到自己頭上了。見利便爭,原本就是靳遂良的處事風格。雖然心中有點疑惑,但眼見姓魏的白送一個大餡餅,焉有不要之理。“也許是魏仲卿這小子突然開竅了,知道一味與劉泰倫蠻幹混不開,知道我是劉泰倫小弟,便主動將這次軍功讓給我,以討好劉泰倫,緩和關係,嗬嗬,還挺識趣的!”


    想到此處,他臉上瞬間堆滿了笑容:“啊......魏將軍身體有恙,末將自然應當挑起先鋒重擔,魏將軍您在後麵好生歇著,剿滅叛賊,區區小事,交給靳某就可以了!”


    魏仲卿要的就是這句話,當即命令禦劍都後撤至坊牆邊,目送靳遂良統領利劍都單獨繼續前進。


    又是一個彈指的時間滑過,當四麵齊進的神策陣列,離安善坊中央的安善塔隻有不到五十步距離時,忽然塔中響起急促而富有節奏的鼙鼓聲!


    咚咚咚!忽然在靜謐環境中爆炸開來的鼓聲,仿佛敲在了每個神策軍將士的心上,讓人頭皮發麻!


    就在一眾神策軍將士心神不寧的時候,他們腳下的黃土之中,忽然齊整地站立起上千名帶甲執刃的士卒,上千副明光鎧在旭日的照映下好像染滿血液般發出耀眼的紅光,上千把九尺長的陌刀明晃晃地交錯挺立,讓人感覺仿佛進了一片充滿殺戮之氣的刀林!


    這上千名士卒正是杜慎言以黃沙陣法預先布設好的一千餘名左墨離都將士。


    殺!殺!殺!


    安善坊內爆發出一陣高過一陣的上千名左墨離都將士的山唿,伴隨著這山唿聲,左墨離都將士們揮刀猛砍,瘋狂殺戮,霎時間,原本靜謐的安善坊內便血肉橫飛、哀嚎遍地,變成了慘烈的修羅場!


    上萬名神策將士被這突然出現的來自腳下的殺戮,攻得淬不及防、失去重心,大片大片的倒在地上。神策軍原本排列齊整的整形,此時已完全潰散!


    已經爬上小半個天空的通紅旭日,將從黃土之下站起的一個個左墨離都將士,映照得通體鮮紅,宛若地府中鑽出的惡鬼!


    沒有給神策軍任何反應時間,左墨離都將士破土而出後,瞬間以五人的伍為單位,結成無數小陣。小陣中的五名軍士呈五邊形站立,相互靠背,互為掩護,陣中每名軍士均雙手橫持陌刀,刀尖依照安善塔內發出的傳達軍令的鼓點,有節奏地反複向外刺出、收迴,擊殺敵軍,俯視宛若牡丹反複盛開、閉合,故而喚作牡丹開花戰技。


    與五排聯戰戰技是長槊陣法眾多戰技中的一項戰技一樣,牡丹開花戰技也是黃沙陣法的戰技之一,是黃沙陣法的殺傷力來源!牡丹開花戰技實戰開來時,每個牡丹狀的五人小陣都是獨立作戰的單元,但相互之間又能形成互相配合之勢,一旦施展,殺伐無數。


    而土下伏兵戰技則是黃沙陣法的另一項戰技,是黃沙陣法得以施展的前提和關鍵,此戰技的施展過程為,先於地上刨出較潛的坑,再令士卒平躺入坑中,在士卒身上覆上氈衣,再覆上鬆散沙土,厚不過三寸,最後再作平整除跡的掃尾工作,使伏兵之處與盡量恢複原狀,與周遭環境協調。由於覆蓋在伏兵上的沙土薄的且鬆軟,故伏兵尚可保持唿吸。


    雖然說起來並不複雜,但真正實施此項戰技卻是一門不折不扣的技術活,特別是如何在覆蓋沙土之後保證埋伏士兵的唿吸順暢,更是在現實當中極難操作。


    不過這倒難不倒杜慎言,這套陣法本就是他處州杜氏的密傳陣法,自幼便從父親處習得,現在有了同期辨物能力和灼熱內勁的雙重加持,悟性更高,施展此套複雜的陣法完全沒有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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