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家的嫡女倒是要金貴一些,庶女次之。不過目前為止,真正的世家並未與他們有過聯姻,便是龔府的嫡女,嫁得最好的也不過是三品府邸。


    可是世家大戶,與龔府有牽扯都不在少數,那些府上皆有出自龔家的妾室。


    龔家的馬車停在國公府的門口,其用心不言而喻。意在國公府的後院,正妻自是不敢想,妾室未必不能成。


    心下有些不恥,還有一絲說不出來的惱怒。她堂堂榮昌侯,平日裏自不會與龔家那樣的門第打交道。隻覺龔家男人生了一副好頭腦,更是生了一顆歪門邪道的心。不想胃口是越來越大,竟然連國公府的門檻都想攀一攀。


    思及姬桑,她臉色慢慢冰冷,暗道自己天真。昨日收到他的信時有那麽一瞬間她是甜蜜的,想著有一個人會給自己這樣的承諾,在漫長枯燥的官場生涯中不會再有第二個。


    他不會娶妻。


    這個承諾何其鏗鏘有力,可是她忽略了。古人不會娶妻,卻能坐擁無數的妾室。妾室在男人們的心中,大多是玩意兒。在他們看來,隻要留著正妻位置,就是對一個女人最大的愛意。


    姬太後如此大的決心,他能頂得住嗎?萬一他接納為妾的女子,一麵與人生兒育女,一麵還在自己麵前信誓旦旦,說著絕不娶妻的話,豈不是可笑。


    白白浪費她的感動。


    她索然無味地用完膳,百無聊賴地逗著兩隻畫眉鳥。它們忽上忽下,叫聲清脆。看似無憂無慮,卻永遠困在牢籠裏不得自由。


    恰如自己,別看人前顯貴,其實一輩子都不能做真正的自己。不過求仁得仁,於她而言,不用看男人臉色仰男人鼻息生活,才是女人在這個時代最大的幸。


    所以之前自己那麽氣憤糾結是為哪般?


    她自嘲一笑,長舒一口氣。


    杜氏來的時候,就看到女兒還有閑心雅致逗弄畫眉鳥,心裏放了大半的心。身為母親,無時不刻都擔憂在外的孩子。


    樓兒身份又如此特殊,可以說隻要一有什麽風吹草動她就心驚膽顫,好在一次次都是有驚有險。


    昨天又是那樣的大事,雖說已經解決她心裏還是有些不安。


    晏玉樓聽到下人們的聲音,轉過頭去,笑道:「娘,你怎麽過來了?」


    「你太忙,娘來看看你。」


    「這兩日休沐,不忙。」


    她和自家老娘坐在一起,下人們早有眼色地擺好茶水點心,立在後麵靜等吩咐。能貼身侍候的,都是兩人的心腹。


    杜氏臉色不算好,擔心一天心裏又擱著事情,怎麽都無法開懷。原想著替女兒分擔一些,不想倒是新增煩惱。


    「樓兒,將軍府那邊送了口信,想約我們相看。你看這事……?」


    將軍府那邊派人捎了話過來,說是明日他們府上的夫人要帶小姐去寺中添香油,這便是想要相看的意思。


    晏玉樓扶額,她相看什麽啊。


    「娘,你怎麽和他們說的,難道沒有提起我看畫像沒看中的事情?」


    杜氏歎氣,「娘怎麽沒說,但凡是合適的人家我都暗示過。都是聰明人,大多沒有再提。可是這將軍府熱絡得緊,無論我如何明示暗示他們就是裝做沒聽懂。依我看,他們是信心十足,覺得隻要你能見上古小姐一麵,定能相中。」


    「還真是鐵了心,那個古小姐是個主意正的。」晏玉樓頭痛起來,有主見有追求的女子不好打發。


    杜氏聞言,似乎聽出什麽來,「你和那古小姐見過?」


    「見過。」她籲一口氣,「既然他們執意要相看,我們也不好再推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懷疑。總歸是相不中,便是見麵又如何。」


    「娘也是這樣想的,咱們府上透了想結親的意思出去。這總不相看別人家的姑娘,時日一長難免別人生出疑惑。去見上一見也好,論長相宣京城中無人能及你。到時你隻消說想找一個比自己長得好的女子,怕是她們都會知難而退。」


    杜氏一番話,引得晏玉樓再次笑起來,自家老娘也是個促狹鬼。隻不過此次出於無奈,下次不可再做哪此傷人心之事。


    女兒應下此事,杜氏便派人去將軍府迴話。


    兩家約見的地方是京外的東華寺,東華寺離京不遠地處清幽,向來是京中女眷愛去的散心之地。女子不比男子,能去的地方有限,寺廟就是最好的去處。


    晏玉樓陪同杜氏拾階而上,眺望青山點翠頓覺心曠神怡。便是沒那勞什麽相親之事,偶爾來透個氣也是不錯的。


    寺中的住持親自出來迎接,早已為他們留好寺中最好的客房。


    安置妥當後,便有人送了信過來,說是將軍府的女眷在此禮佛,聽聞侯爺在此特來拜見。尊卑上下,不過是依禮數行事,別人就看破也不會說破。


    古幽蘭進來時略低著頭,晏玉樓認出她來,正是那頂著程誌遠之名貢試的舉子。暗道自己果然沒有猜錯,如此一來倒真是不好擺脫。


    古夫人笑吟吟,行過禮後便與杜氏聊起家常,言語之間極盡恭維。晏玉樓穩坐不動,無視古幽蘭不時投來的嬌羞目光。


    古幽蘭等了半天也不見她出言相詢,思忖著難道侯爺沒有認出自己。若是這般,自己還要如何接近侯爺?


    猶豫再三,終是開口,「侯爺,小女有話想對您說,可否借一步說話。」


    晏玉樓這才抬起頭來,看著目光中的堅定,點頭同意。


    古夫人看著他們出去,眼神含笑,對杜氏道:「我家這女兒,也是被我們慣壞了,性子最是直爽。侯爺大量,竟然陪著她胡鬧。」


    言語之間,盡是兩人看對眼的意思。


    杜氏笑得有些勉強,「許是真有什麽事。」


    古夫人有些訝異,很快恢複如常。


    出去的兩人來到較為清靜的一處,站在兩棵桃之下。桃花半是凋零半是豔開,可見小小如綠芽般的果實,看樣子花期很快就要過去。


    飄落的花瓣勾起晏玉樓關於那夜的記憶,心下一陣燥熱。眼神環顧,遠眺山林借由風景來平息自己的異樣。


    古幽蘭半低著頭,瞧著嬌羞可人,與之前女扮男裝參加科舉之時大相徑庭。等了半天,也不見晏玉樓開口。


    「侯爺,您沒有什麽要問幽蘭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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