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嗎?」他輕描淡寫地反問。「他看起來是個很不錯的對象,你應該會得到幸福的。」


    雖然隻有短短一個瞬間的接觸,但是他看得出文華樂對她並沒有任何不軌的企圖,兩人剛才有說有笑的情況,足見他們的性格相合,加上其背景,他相信對方能夠為康柔遮風擋雨。


    最重要的是對方有著他所沒有的健康,能夠成為她的支柱,代替他好好地保護她。所以,就算現在他的心被嫉妒啃蝕得再厲害,痛楚再劇烈,他也隻有笑著送上祝福,斷絕她對他最後一絲期盼。


    「就這樣?」她不敢相信他能以聊天氣般無所謂的語氣迴應。「你覺得他好?就憑剛才的匆匆一瞥?」


    「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他接腔。


    他當然有調查文華樂的背景,雖沒有優渥的家世,但亦是事業有成。隻要對方真心待她好,他便放心讓她投進別人的懷抱。


    「為什麽?我都做到這個地步了……我不顧顏麵向你告白,為什麽你總是不肩一顧?你明明就喜歡我的,那一晚你抱我時是那麽的熾熱,那會是單純的欲/望嗎?」她都拋棄了自尊,一再乞討他的情愛,卑微渺小得像一隻螞蟻,任憑心坎碎了又碎,難道他一點也不感動?


    「我向你解釋過的。」他語氣中淨是無奈。「我為以前所做的一切令你產生了誤會道歉,我真的當你是妹妹……」


    「夠了!為什麽你要撒謊?你明明喜歡我……」她抓住他前臂的力量越來越大,眼眸凝聚了一層水氣。


    他重重地歎一口氣,嗓音卻冷冽如冰霜。「小柔,我不喜歡你。」


    緊緊抓住他的手驀地鬆開了。「你說什麽?」


    他……不喜歡她?這是他第一次明確地否定了她的認知,狠狠地打碎了她擅自堆砌出來的美好幻想,將一直以來支撐她盲目愛下去的信念炸成碎片!


    「我不喜歡你,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就算是將來也不可能有。」他堅定地說:「我一直都不想把話說得這麽明白。我以為經過那晚的錯誤,你會明白我們是不可能的,可是你太固執了,我不得不挑明了說。」


    「所以……那晚你真的是受不了誘惑?換了任何一個女人,你都可以?」


    「是的。」他沒有任何猶疑。


    「就算我跟文先生明天要結婚,你也不可能阻止?!」她囁曝地再問。


    多年的愛戀一下子化為烏有,心坎被掏空的感覺令她顧不得身處人來人往的街道,堅持要問個徹底。


    「當然。我為什麽要阻止?」他反問她。


    「他大我十歲。」以前,他都愛用年齡阻擋她的告白,難道他覺得十歲的差距會比七歲來得好嗎?


    「這樣很好,他是個成熟的人,可以包容你偶爾的任性。」雖然康柔個性隨和,可是間或也會有些千金小姐的嬌氣,他相信文華樂是個能包容她這些小瑕疵的男人。


    「盡管他是老板,可是……公司規模並不大,我們在家世上有著明顯的差距,說不定他是為了利益才和我一起。」她並非要詆毀文華樂的品格,隻是想挑動雷佑樺的情緒。


    「這已經不是我應該管的範圍了,我又不是你的誰。」他淡笑。「小柔,到底要我說多少次,你才明白我不喜歡你?」說到最後,他的語氣隱含一絲怒氣。


    她察覺到他生氣,更是不曉得如何迴答。


    見她不語,他又道:「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我迴避你有多辛苦?你是有權喜歡我,可是我也有權不喜歡你。你有沒有想過,你硬是塞過來的情感,對我而言是負擔?我是顧及兩家的關係,不希望因為拒絕你而令氣氛陷入僵局,也是顧及康伯父對我家的恩情,不想他的獨生愛女顏麵有損,可是你卻一再逼迫,甚至連色誘都用上了。我承認自製力不足是我的錯,不過我也道歉了。我以為那晚的對話能讓你明白我們是不可能的,哪知你還是冥頑不靈,你到底想我怎樣?」


    也許,他早該這樣說。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為什麽要放任她沉迷下去?


    他的話,令康柔呆若木雞。


    對,她的情感也許是負累,她以為隻要愛得夠深、付出得夠多,便能融化他那顆如同頑石的心,繼而得到他的迴應。她不惜獻上自己,滿心以為用身體可以換來他的憐愛……她明明知道他不領情的,他那晚的迴絕是那樣的清楚,為什麽她還是執迷不悟?


    他說得對,她冥頑不靈,迷信拚命地付出便可以得到迴報,從沒想過她的愛是負擔,他是為了顧全她的顏麵才沒有明確拒絕,還步步進逼,非要得到一個答案才甘心。


    就算別人都跟她說,他對她並非無心,那又如何?向來都是她單方麵跟別人訴說她覺得如何如何,也許在不知不覺間她加入了許多個人的想法,錯誤引導別人認同她的結論……


    嗬,一直都是她獨自胡思亂想,硬是將他關愛的行為冠上了喜歡她的名目,擅自認定他對她早已暗生情愫,死不承認他並不喜歡她。


    康柔凝望他,希望剛才的對話全是一場夢,她沒有苦苦相逼。然而他的神情說明因為她的莽撞,他們再也不可能迴到從前的友好,他再也不會像以往那般疼愛她,以後就算她遇上困難,他也不可能立刻丟下工作前來幫忙……


    不過這樣也好,她不知道以什麽態度麵對他,他的溫柔並不屬於她,他的關心不帶情愛,他的疼愛僅是兄妹情。她連責怪他狡猾的機會也沒有,因為他不是為了不破壞平衡點而不承認愛上她,而是……


    他真的不愛她。


    我不喜歡你,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就算是將來也不可能有。


    多麽狠絕的一句話,她逼得他必須說出這種沒有轉圜餘地的話語,她用他們脆弱的關係當賭注,結果,她輸得很徹底。


    她甚至連「失去」也談不上,因為他不曾屬於她。


    黑眸不帶一絲感情盯著她蒼白的臉色,雷佑樺掩去心痛的情緒,遏製將她擁入懷的欲/望。事已至此,他必須完成這場戲,讓她從此對他恨之入骨,那麽她將來便不會對他惦念不忘。


    她要學會忘記他,才能迎接真正的幸福。


    「沒話要說了吧?我可以走了嗎?」他忽地出聲,音調比任何一刻都要冷冽,不帶絲毫的情感。


    碎了一地的心,彷佛被冰封了,她愣住了好幾秒,沒法子做出任何反應。


    「別再跟上來。」他漠然地丟下這一句,迅即旋身離去。


    望著他越來越遠的背影,她已經沒有伸手挽留的勇氣。被徹底拒絕的難堪令兩腳生了根,過往堅定的信念如今都化為灰燼,一點一滴地隨著微風散落四周……


    像要懲罰他的口不對心,幾天下來,雷佑樺都感到胸口處隱隱作痛,任憑他吞下多少止痛藥,那絲絲的抽痛始終如影隨形。


    再也忍耐不了,他秘密地前往醫院檢查。


    今時今日的社會,對於名人的各式各樣狀況都不會放過,隻要找到些許的端倪,明天各大小媒體都會以此為重點新聞,他絕不能讓記者捕風捉影,要是動搖了銀行的業務,那可毀了他多年來的苦心經營。


    「雷先生,」醫生沉吟了片刻,看著分析報告。「你心髒的情況遠比預期惡劣,單靠藥物已經不可能減緩你心髒衰竭的情況,要盡快安排做手術,縫合左右心房間隔的缺失,再拖下去,隻有換心才可以保住性命。」


    雷佑樺平靜的神情並沒有因為醫生的話而有任何的改變,像是從進入診間的那刻起,他已預知情況會是如此的糟糕。


    事實上,自從他十八歲那年因為一次心絞痛入院檢查,他便知道自己活不久。他患有先天性心髒病,左右心房的間隔存在一個缺口,該缺口的麵積必須做手術才能修補,偏偏他同時缺少凝血因子,也就是說他極有可能在手術的過程中因為大量出血致死。


    當時,他根本沒有賭命的餘地,父母早年因意外離世,家族生意一蹶不振,好不容易藉由康伯父的幫忙才保住,他也不敢依賴對方太多。要是他在那時候倒下,弟妹會如何,年邁的祖母又會如何?


    所以他隻好靠著藥物控製病情,拖延至今已有十年了。


    即使現今醫學昌明,也沒有藥物可以補充他不足的凝血因子,就算傷口再細小,他還是可能死在手術台上。


    這樣的他,哪可能接受康柔的情感?不論他是否做手術,他都注定活得不長久,他們最終的結局就隻有死別,與其要她承受永遠失去他的痛苦,還不如不曾擁有過。


    隻是,這麽多年來,他始終不忍心割斷與她的連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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