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她為了別人哭得梨花帶淚,他驀地明白自己注定不可能追到她。


    康柔接過手帕,抹去源源不絕的淚滴。「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是我自己死心不息,硬是認定他對我有感覺,就算他親口說隻當我是妹妹,我還是沒法子相信,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這種死心眼的人……」


    有些人,認定了便是一輩子,大概她便是這樣的人了。


    文華樂抬手拍拍她的頭,也想不到任何安慰她的話,也暗地為自己悲慘的愛情運歎氣。


    身在車裏的兩人,渾然沒有留意到對向的一輛轎車。


    因為燈號的關係,司機停下了車子,本來在看文件的雷佑樺因為疲憊而停止閱覽文件,抬手揉了揉眉心,同時看向窗外,目光正好落在對向的一輛汽車。


    那並不是什麽昂貴的歐洲進口名車,然而副駕駛座的人影是多麽的熟悉,那小臉半垂的姿態是多麽的相像,微紅的臉蛋是那麽的惹人憐愛……


    這不就是康柔嗎?


    她不是在外地旅行?怎麽會在這兒出現?


    所以,她欺騙了康伯母?此刻在她身邊的男人是誰?他們怎麽一副親昵的模樣?他們是什麽時候認識的?這男人從來不在他的資訊之內。


    是的,康柔身邊有什麽朋友,他都一清二楚。她在大學的同班同學是誰,他都能如數家珍的列出,那些人的背景,他了若指掌。為了不讓康柔有被欺負的機會,這些年來他暗中命人調查她身邊出現的人物,以確定對方不會對她有非分之想。


    經過失控的那一夜,他深知不能再放任自己下去,加上他真的以為康柔在外地散心,他更是按捺住找尋她的衝動。


    就算找到她,他想跟她說什麽?


    既然他於那夜已經說了那麽重的話,就不要管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變得如何差勁,也不要試圖安慰她,以免讓她重燃希望。


    就算得到了希望,結果依舊一樣,他注定要令她失望。


    所以,這樣的難過,她隻要承受一次就足夠了。


    因此多日來,他不斷以工作填滿所有時間。為了不讓自己閑下來想及她,他召開多個會議,連後年的營運方針也差不多定下來了。


    盡管如此,他還是在會議中,邊看著文件,邊想起她帶笑的臉蛋。


    她總會朝他綻放和煦的笑靨,說話時的語氣又輕又軟,白皙的臉蛋像極棉絮,卻又會因為他的接近而染上一抹嫣紅,誘惑他的感官,牽動他收藏妥當的情潮。


    他一直都希望她能永遠保持笑臉,希望她能得到幸福,所以他竭盡全力保護她,不讓她受到絲毫傷害。偏偏……傷她最深的人也是他,明知自己不可能給她想要的幸福,卻又阻止不了受她撩撥的心意,不斷地放任自己接近她、嗬護她、疼愛她,又在她試圖走近時狠心地推開她,絕情地告訴她,他對她從不涉及男女情愛。


    明明是他模糊了一手畫下的界線,阻止她接近,卻任性地容許自己走近。


    以他對她的了解,她根本就不是愛玩的女生,但她那蹩腳的小把戲竟能挑撥他的理性,讓他不顧一切地占有了她。


    是他破壞了平衡,是他將她逼至牆角,甚至逼得她遠走。


    哪知她撒了謊。


    她竟然背著他,和別人那樣親昵!他們是怎麽認識的?認識了多久?他們是什麽樣的關係?


    即使清楚自己沒有責怪的立場,然而在目睹這一幕時,胸口還是狠狠地揪緊了,眾多的問題隨之於腦海迴旋,心髒不住地收縮,引發陣陣激蕩,強烈的疼痛湧向四肢,令他的唿吸陡地變得急速。


    「雷先生?」司機聽見他的喘氣聲,迅速往後視鏡看去。


    「沒、沒事……」雷佑樺捂住了胸口,一副痛苦萬分的模樣,勉強抬眸,正好看見燈號轉變,於是道:「開車吧。」


    「嗯。」司機沒有多言,平穩前進。


    當車子前進,雷佑樺禁不住迴首,目光落在往相反方向駛去的汽車,幽湛的眸光凝視車牌,默默念著那個車牌號碼。


    堂堂酒店大亨的獨生女竟然在一家小規模的會計師事務所當雇員?


    雷佑樺盯著徵信社剛送來的文件,狹長的眼陣微眯起來。昨天他看見的男人叫做文華樂,三十一歲,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容貌稱得上端正,是一名執業會計師,開設了會計師事務所,客戶大都是中小企業,算是事業有成。


    這樣的男人理應很受歡迎,偏偏他仍是獨身。


    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隱疾?抑或是羞於啟齒的癖好?


    盡管有自己的事業,但跟康家的企業根本就是天與地的距離,難道他接近康柔,是為了好處嗎?


    跟康家攀上關係,無疑能得到往上流社會的邀請函,要是成為康家女婿,便如同一躍龍門,從此不愁生活。


    縱然明白這是毫無根據的揣測,可是雷佑樺沒能阻止思緒運轉,自然而然地想到文華樂不懷好意地接近康柔,利用她對人毫無防備、輕易相信別人的性格,在利用她達成目的後便一腳踹開她……


    腦海不期然地浮現她淚漣漣的樣子,胸坎揪緊了。他怎可能輕易將她交予一個全然不認識的男人?而且,康柔也不是那種輕浮的女生,她怎麽可能在跟他告白沒多久後便投進別人的懷抱?


    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個性,她絕不可能在沒有放下對他的愛戀的情況下與別人交往,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他是怎麽了?


    雷佑樺驀地驚醒過來,失焦的目光重新集中於有關文華樂的調查事項上,也才發現紙張不知何時被他捏出一個個折痕。


    他為什麽會因此而動搖?他不是一直很希望康柔調開專注於他身上的目光嗎?既然現在她跟佑楠是絕不可能的了,要是她找到合適的對象,他應該衷心恭喜,而且這姓文的……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盡管沒有耀眼的家世,總算是個能付托終生的對象。偏偏他就是沒能按捺內心的騷動,不住地挑剔這個人,是想阻止康柔與其交往嗎?


    為什麽?


    明明是他先放棄了……不,也沒什麽放棄不放棄,事實本該如此,根本就不容他選擇,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讓她離開,像蝴蝶般翩翩地飛往別人懷中,從此成為他人的專屬。


    原想她若嫁予佑楠,至少能讓她冠上他的姓,但事已至此,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跟別人結婚。


    胸坎突如其來地生痛,近乎痙攣一般的抽痛教他不由自主地伏在桌麵上喘氣。他還不能死……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做……


    端著咖啡入內的秘書眼見敲門幾次沒有迴應,於是自行入內,看到雷佑樺不適的情況,迅速上前,將杯子擱於桌麵一角。


    「雷總?」


    聽見秘書的聲音,雷佑樺勉強舉起一手揮了揮,示意沒事,之後又指了指抽屜,似乎是想請她拿藥給他。


    秘書隨即會意過來,拿出藥瓶,倒了一顆藥丸給他。


    在服藥以後,雷佑樺不若方才唿吸困難,但眉頭仍是緊緊地攏在一起,教秘書擔心不已。


    「雷總,你沒事吧?要不要替你找醫生來檢查一下?還是說替你調整一下行程,待會兒先去醫院?」秘書憂心忡忡地問。


    「沒事的。」重重地靠向椅背,雷佑樺道:「隻是胃有點痛,不礙事。」


    「可是……」秘書想說下去,可是在他抬手阻止下,隻得悻悻然噤聲。


    她想起他的孿生妹妹雷佑嘉一直隱瞞有胃病一事,這大概也是雙生子的共通性吧。


    不過,連患病都有一致性的嗎?


    「別跟外麵的人說。」他叮囑秘書不要多言。「迴去工作吧。」


    秘書盡管有所懷疑,可是也不便多說什麽,迅即離開辦公室。


    待門合上,雷佑樺一直強裝出來的平穩麵具終於崩裂了。一手支著額角,最近他感到心髒痛楚的次數比之前增加,而且程度也有所加劇,那份沉甸甸的感覺益發嚴重,甚至能聽到每次的心跳聲都有雜音。他越來越害怕睡覺,彷佛隻要合上眼,他便可能再也睜不開,再也聽不見康柔親昵地叫喚他,也看不見她凝視他時眼中的款款情意……


    如今,銀行的業務已重迴軌道,弟妹也各自覓得所愛,他從此不需要擔心他們。要是康柔也有了真正的倚靠,就再也沒有值得他牽掛的事情了。


    所以,他無論如何也得親自確定那文華樂到底是不是真的適合成為她的丈夫,他絕不能讓一直保護妥當的她落入不安好心的壞人手中。


    這,應該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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