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水,轉瞬已至下午時分。


    這一下午,始終未發現那些境外宗門弟子的蹤跡,


    此事想來倒也不足為奇,他們想必同樣會隱匿於市井之間,尋覓著獵物,


    就譬如此刻正跟在柱子與鶯兒身後的幾人。


    “師姐,身後有人。”


    柱子與鶯兒行於鎮外的官路之上,身後則有四人藏頭露尾、小心翼翼地悄然跟隨。


    “嗯,我知曉。”


    鶯兒發覺此事甚至比柱子還要早些,


    她如今對於周遭的洞察極為敏銳,但凡有一絲一毫風吹草動的變化,皆難以逃脫她的感知。


    “我們該如何是好?在此處動手嗎?”


    鶯兒一邊前行一邊問道,


    柱子則是沉思片刻,他們現今倒不擔憂打不過,而是懼怕殺錯人,


    萬一對方也如同自己等人一般,乃是北齊境內的修士,那可就不妙了。


    “再稍作等待吧。”


    柱子言罷,鶯兒亦點頭應和,


    誠然,二人剛行片刻,身後那四人便有所動作。


    “站住!”其中一男子高聲喝道。


    “所為何事?”柱子當即反問。


    “二位,在下有一物件,煩請幫忙觀瞧。”


    他言罷,手掌輕翻,一柄長劍倏然顯現。刹那間,地麵宛如爛泥般劇烈翻湧,須臾間,數道尖刺拔地而起。


    那男子胯下瞬間被刺穿,直至後頸穿出,柱子亦是長槍乍現,仿若雷霆之神,雙目閃耀著湛藍電芒,疾奔而去。


    那幾人不過煉氣之修,麵對二人的淩厲攻勢,恰似山雞土狗一般,毫無招架之功。


    僅須臾片刻,便已化作四具屍骸。


    “師姐,乃北涼之人。”


    柱子立於一屍體跟前,眉頭緊蹙,開口言道。


    隻見那人所用劍身之上,赫然刻著“寒劍宗”三個蒼勁小字,字跡邊緣還隱隱有著些許寒芒閃爍。


    鶯兒則微微頷首,那寒劍宗她曾聽於長老提及,不過是一小宗門,金丹修士不過兩位,想來亦是欲來這北齊謀求一番機緣。


    隨後,二人又將這幾具屍體仔細搜刮,連那男子腰間繡著奇異紋路的香囊都未曾放過。


    柱子還特意蹲下身子,在一具屍體的靴子裏翻找一番,這才心滿意足。


    搜刮殆盡後,他們祭出兩張符籙,將這幾具屍體化為灰燼,這才毀屍滅跡,轉身離去!


    時光匆匆,轉瞬即逝,自青雲宗下場至今已然過去十日。


    柱子與鶯兒時不時便會取出傳訊法寶,發起與韓茹燕、張晨二人的聯係,更多的則是互相攀比,瞧瞧哪方斬殺的外來之敵數量更為眾多。


    鶯兒與柱子這些時日輾轉多地,其間見過諸多破敗村莊。


    每每目睹此景,無不心懷憤恨,心中殺意更是愈發濃烈。


    “師父說的果然不錯,無論是何等爭鬥,受苦的往往都是這些百姓。”


    柱子立身於一處殘壁環繞的村莊之前,長歎一聲。


    這些時日,已有諸多宗門弟子將此事宜告知禦獸宗與北齊。


    然而,北齊那邊現今戰事如火燎般焦灼,實是無暇旁顧,因而隻得將百姓民生之事亦托付給禦獸宗處置。


    而此一舉動,更是促使禦獸宗開啟大規模的人口轉移之舉。


    其中有的被轉移至附近城郭之外,另一些則被移送至禦獸宗的聖地之中。


    “是啊。”


    鶯兒亦是悠悠地發出一聲深沉的歎息,臉上驀地閃過一抹濃鬱的哀傷。


    即便她如今身為超凡脫俗的修仙之人,卻也是起身於這熙熙攘攘的市井之間。


    她看著手中那枚精致的長命鎖,這是方才一位飽經滄桑的老者鄭重交給她的,滿心期許著鶯兒能夠帶著他的孫子安然離開此地。


    可當鶯兒幾人匆匆趕到後,看見的隻是瓦礫之下那一隻孤零零的小腳。


    五日之後,返迴宗門的靈舟悠悠降落在丹溪城畔。


    鶯兒與柱子並未歸來,他們前些時日驚覺一夥行跡詭譎之人,


    悄然跟上之後察覺他們仿若有隱秘碰頭之所,因而毅然決定繼續深入探查。


    青雲宗藥閣,百川仍如往昔一般安然坐在那棵蒼鬱大樹之下,靜心聆聽著夏日婉轉的鳥鳴與聒噪蟬嚷,雙眼半眯。


    “百兄,你倒是閑適愜意啊。”於長老與小路而歸,朗聲道。


    “你又往話事殿去了?”


    百川啟口相詢。


    近段時日,於長老屢隔三五日便赴話事殿,揚言欲如往昔之一般,遣青雲宗內金丹長老往之,以鎮一方。


    然反對之音甚眾。


    彼等以為,如今那禦獸宗既為北齊國宗,此等事宜當由其忖度。


    青雲宗援手乃情分,不助乃本份。


    亦有人言,今之青雲宗遣弟子赴場,已施恩於北齊與禦獸宗,若使金丹強者出手,對方自當付相應之價。


    “哎!”


    於長老長歎一氣,


    “百兄,實不相瞞,如今這青雲宗已非昔日之貌。”


    百川輕捋長須問道:


    “此乃何意?”


    於長老行至百川身旁,為己斟了一杯茶:


    “往昔的青雲宗絕非這般,那時青雲宗見不得世間疾苦,甚而會協助周遭百姓開河引水,以灌糧田。


    然今時,有你在此,這青雲宗亦如那五大仙門一般,愈發超凡脫俗,不問世事。”


    百川微微頷首,憶起多年前初遇陳之傑時,他與一眾青雲宗弟子為自己於柱子挺身而出,是何等仗義。


    而當下那些弟子,皆覺己身高於其他宗門之人一等,每每言及其他宗門,所言最多者便是,


    “不過一下等宗門罷了。”


    “月華是何想法?”


    百川問道。於長老卻是歎息搖頭:


    “宗主一直猶豫不決,時而覺著老夫所言在理,時而又認為他人之辭亦對。”


    他言罷望向百川道:


    “百兄,青雲宗斷不能再如此這般了。


    說到底,青雲宗之人如今有此等心性,並非因其實力所致,實乃仰仗於你啊。”


    百川亦是頷首,未發一言。


    於長老見狀又是長歎一聲:


    “往年老宗主健在之際,青雲宗亦同樣昌盛,可彼時之弟子們亦不若如今這般。唉!”


    百川放下茶杯,望向藥閣道:


    “此因爾等那時心為自豪,而今乃為自負。這其間差別甚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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