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我們已經討論過很多次一一」


    「那我不跟你談,我跟大嫂談一一」就不信老佛爺拿他沒辦法。


    「阿魏!」他沈下聲。 「這是我的事,與她無關。」


    都成夫妻了,怎麽會無關?這涇渭分明的態度,讓楊叔魏感到不太妙,夫妻,不該是一體,同擔榮辱與悲喜嗎?


    「你該不會一一什麽都沒跟她說吧?」


    楊叔趙漠然瞟他一眼,不答。


    楊叔魏愕愕然張了張嘴,突然不知該說什麽。


    身世這種跟自己切身相關的事,對那個要跟自己走一輩子的人竟是連提都不提,他不知道,哥這是防她?還是自我保護?


    婚都結了,竟還將她當外人,丈夫來自哪裏,怎麽會不關妻子的事?


    他道才驚覺,哥說不會去計較,並不代表一切可以迴去過去,已經傷過的心,怎麽樣也有道疤在。他一一交付了一生的誓諾,卻沒有交付信賴。


    離開時,他心情很沉重。


    下意識往迴望,目光對上在陽台澆花的大嫂,對方淺淺一笑,朝他點頭致意,他心房一突,瞬間發現,她全都聽到了。


    嘴角牽起的弧度,沒有一絲笑意,表情僵硬。


    開車離去的路上,他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停下車,發了一通訊息一一


    大嫂知道了。


    楊叔趙看完,刪了訊息。


    三天過去,她看似尋常,也沒主動問起那天他與叔魏談的事情。


    隻除了偶爾,發著呆,一個人出神凝思。


    但麵對他時,又刻意粉飾太平。


    真的沒事,就不必刻意裝沒事,她這樣,隻越發突顯出,她介意。


    至於介意的點是什麽,他還在思考。


    既然她不說破,他也就配合著一起扮演四海平、六畜祥和。


    「我父母的忌日快到了,你準備一下,下個禮拜一一早上,阿魏會過來跟我們會合再一起去。」阿魏那天,就是來跟他確認時間。


    她點點頭。「好。需要準備牲禮什麽的嗎?」


    「不用。鮮花、幾樣水果就好。」


    以為她會趁勢追問下去,豈料她也沒多表示什麽,轉頭又繼續看她的連續劇。有時,他真不知道他這新婚妻子在想什麽。


    隔了一個禮拜,去父母的塔位祭拜完,譚嘉瑉卻突然要求讓她單獨跟公婆說說話。


    被趕到遠處等待的楊叔趙,見她雙手合十、閉著眼無聲嚅動雙唇,也不知跟他父母說了些什麽。


    「她真的怪怪的。」


    楊叔魏奇怪地瞥他。 「她真的一個字都沒問?」


    「沒有。」就真的當它不存在。


    「……那真的很怪。」換作別人的老婆,早發飆了吧?就算不飆,也非把事情問清楚不可,哪像她那麽沈得住氣?


    之後,約莫又過了半個月,她去舊同事那裏串門子,迴來之後,家裏開始飄著中藥味。


    「那是什麽藥?」


    她張了張口,解釋不上來。「反正你喝就對了啦!」


    他想也沒想,迴絕: 「我討厭喝藥。」


    「這是中藥,都是溫補的藥材,不會讓你過敏啦!」


    好說歹說,他還是那句一一「我討厭喝藥。」


    讓她為之氣結。


    又過了幾天,他看見家裏多了幾張保險傳單,而她研究得很專注。


    「我有保險。」而且很完善。從小父母就很注重這一塊,一出生便替孩子規劃好終生的醫療保障。


    「喔。」她應了聲。「是我想調整我的保單內容。」以前,隻顧著為生活忙碌,沒心思、也沒閑錢妥善安排這些,剛好同事的家人在做這個,她想了想,加保一些缺失的部分也好。


    楊叔趙垂陣靜默,也不知在想什麽。


    好半響,低低啟口: 「一直沒跟你提過,我不是楊家親生的子孫,楊家的產業,我一分一毫都不會拿,即便我死了,遺產裏也絕對不會有遺矚。另外,我的保單受益人,填的是叔魏,


    我沒打算要改。」


    她困惑地望他。「所以呢?」


    「會後悔嫁給我嗎?」


    她皺眉,一股莫名的情緒在胸口醞釀。 「我該為了你不是楊家的子孫而悔不當初嗎?」


    「你聽到了,不是嗎?從那天開始,你就不對勁。」他補上一句:「雖然說這些有點晚了,但除了那本存摺,其實什麽也拿不到,或許我活久一點,對你的未來才是最大的保障。」


    終於聽懂他在暗示什麽的譚嘉瑉,也終於正式爆發。


    「你在警告我,不要去妄想楊家的產業?還是認為,我在期待一筆你死了才能拿到的保險金?楊叔趙,你這個王八蛋!」她將手中的保單重重往桌上放。


    「我沒有那個意思,隻是將你想知道的,據實以告而已,不想讓你抱有不實的期待。」


    然而,這句聲明簡直是火上加油,完全沒有任何解釋作用。


    期待?期待!期待?


    是要期待什麽?期待他早死,才能領到遺產或保險金?


    她氣炸了!


    那天晚上,是他們結婚以來,他第一次一個人躺在床上入眠,他的新婚妻子移駕客房,而且房門上了鎖,一整晚沒跟他說話。


    譚嘉瑉脾氣一向很好,他原以為,她氣個一晚應該也就沒事了。


    隔天早上醒來,桌上擺著做好的早餐,他稍稍安了心。


    「我不喜歡吃苜蓿芽。」一般生菜他會吃,就是苜蓿芽,有種他不能接受的味道,很久以前她做這道蔬菜蛋卷給他吃時,他就說過,以為她忘了,


    「喔。」她笑了笑。


    然後,發了狠的一連三天,餐餐都有苜蓿芽,毫無意外。


    除了最初的苜蓿芽蛋卷,還有苜蓿芽三明治、苜蓿芽壽司、苜蓿芽果汁、苜宿芽鬆餅、苜清芽涼麵、涼拌首宿芽…..


    ……他似乎,放心得太早了些。


    她、很、火、大!


    而且生氣的方式,似乎和別人不太一樣。


    一般夫妻吵架的三不政策一一不說話、不理會、不管你死活,全都沒有發生,她會跟他說話,會做早餐,原本那些對他妥貼的照拂,沒有一樣落下,但是有些時候,他真的情願她不跟他


    說話一一


    例如神色平靜地翻著雜誌,談天氣似的對他說: 「老公,講個以前聽過的老笑話給你聽。有個老婆說,她跟老公吵架時,就會去刷馬桶。」


    「聽起來是不錯的習慣。」把精力發泄完,火氣應該就消了吧。


    「對呀,用老公的牙刷。」她帶著笑意補充。


    接近露骨的暗示,讓他表情僵硬。


    無論這是不是恐嚇,至少已經成功讓他背脊發涼。


    花了三天的時間一一吃了三天的苜蓿芽、看了三天的官方式冷笑、睡了三天一個人的冷床被,他終於確定,妻子是在跟他吵架沒錯,而且短時間沒打算氣消。直到第四天,他也惱了。「


    譚嘉瑉,不準再去睡客房!」


    於是,那晚她終於迴房睡了,背著身,連對方一片衣角也沾不到。


    他氣惱地瞪著她冷漠的背影,索性也背過身,不再多說。


    冷戰進入第一個禮拜,他覺得自己快撐到極限了,而她依舊沒有軟化的跡象,他很煩躁,煩躁到腦袋發昏做了件這輩子都沒有想過會做的事


    一一上網求助。


    在某個大型的知名兩性論壇寫下生平第一次之後,他都還不敢相信,他真的做了這麽無聊的舉動。


    考慮了一天,覺得實在太丟臉,後悔想上去刪文,發現下方的迴應相當熱烈,這大概是所有已婚男子共同的痛吧。


    我老婆上次生氣,狂刷了我十萬多塊的卡……


    我寧願她刷我的卡,都不要她拿我的牙刷去刷馬桶。


    他在心裏低噥。


    一連看了好幾篇的迴文,唯一的收獲,是了解各家老婆生氣時不同的麵貌及瘋狂事。


    他愈看愈後悔自己為何要做這種蠢事,他幹麽要了解別人的老婆怎麽生氣了他隻想知道他家的怎麽解決呀。


    暗暗決定看完這一頁就要刪文時,下麵有一篇是這樣寫的


    你老婆脾氣算好了,隻讓你吃苜蓿芽大餐,我要是敢對我老婆說那種話,包管她立刻成全我,讓自己成為寡婦,然後發揮她當律師的本事把保


    險金拿到手……


    危言聳聽。


    才剛這樣想,滑鼠往下一滑,就出現這句……


    當然,你一定會覺得我危言聳聽。


    但是老兄,你的胃掌握在她手裏,她是不至於要了你的命一不過要讓你三天三夜離不開馬桶,絕對是綽綽有餘。


    他不小心打了個冷顫。


    雖然覺得,嘉瑉不會真的這麽做,還是會覺得毛毛的。好了,這位菜鳥人夫,我想你現在應該有點警覺性了,那麽,前輩開始來說點有建樹的。


    撇開這個事件誰是誰非不談,畢竟這裏是愛與和諧的兩性殿堂,我也不想去批鬥你說那些話得不得體,隻問你……要跟她鬥下去嗎?


    你會來問該怎麽辦,就表示它已經困擾了你,而你想解決它,那麽要解決的辦法隻有一個,腰杆子軟一點,充分表現出你好該死、並且已經對這件事深深反省、悔不當初,她還會窮追猛


    打嗎?


    不會!相信我,女人很好哄的,你寧願天天吃苜蓿芽大餐,都不願去服個軟,說說好聽話?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全天下聰明的老公都知道,在家裏,老婆就是正義公理,不要企圖去挑戰權威,我上次拿六法全書跟她尬的下場是睡客廳。


    所以結論是什麽你知道嗎?男人的尊嚴都是屁!你給她麵子,她給你裏子,最終受益者絕對是你,這是我十多年人夫資曆所換來的寶貴箴言啊,望施主好自為之。


    好吧,這篇……勉強算有一點點建設性。


    雖然……要他去求和,他實在不知從何求起,也不擅長說好聽話。


    那天晚上,同樣是麵牆而睡的姿態,他盯著她的背影,想起結婚以來,她總是笑顏以對,稍稍察覺他不開心,就會立刻靠過來撒嬌討好,從不身段問題,為的是什麽?不過就是想讓他舒心


    ,不想他悶著氣過日子。


    她為了他,甚至一聲不響辭了工作,處處遷就、事事以他為重,那麽,他不過就放下一次身段,哄哄她,又會怎樣呢?


    他不擅長哄女人,但他可以試,一次、兩次、三次,久了總會上手。


    於是他動作僵硬地伸手,碰碰她的肩,感覺她微微一顫,卻沒掙開。


    他靠上前,輕輕貼上她的背,張手將她圈進懷裏。


    「別睡那麽遠,我夜裏會冷。」


    說這種話……是在撒嬌嗎?


    譚嘉瑉再有氣,也被他這僵僵的動作、微悶的語氣,還宥笨拙的求和方法給整得嘴角失守。


    楊叔趙見她毫無反應,湊向前吻吻她耳廓,他能做的溫軟姿態的極致就這樣了,若再被拒絕他也沒轍了。


    所幸,她並沒有推拒,於是得寸進尺吮咬她頸膚,挑逗地往前進襲,扳過她的身子,順勢求歡。


    她唿吸頻率逐漸改變,在他移近時,主動迎上他的唇,與他熱吻。


    得到迴應,他雙掌急切地探索嬌軀曲線,等不及剝除所有衣物,便就著側身姿勢與她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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